《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第90章


气,趁着他不留心一抬手就将他的一根乌发摘落下来,他吃痛之下,正要说话,却见她又将自己的乌发摘落下来,编成同心结的样式,她举在他面前,笑问:“好看么?”
他心中隐隐泛起波澜,眼中却蓦然闪过一丝凄惶,艰难地开口道:“真难看。”他不忍再看,猝然走开去,她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眸子里仿佛嵌着一丝难以割舍,仿佛他极不想放弃什么东西却又不得不放弃似的,见他已经渐渐走远,她一垫脚就将那同心结挂在姻缘树枝上,快步走上去。她见他脸上阴霾未散,不由得败下阵来,轻轻唤他一声:“傅作翊?”他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又唤了他一声:“傅总司令?”他依旧是不予理会,她猝然将脚一跺,嗔道:“我这都要走了,你还要给我脸色看?”
他的心猛地一痛,她的话便如同是一根冰冷钢针硬生生往他心里刺去,又深又痛,她看着他眼里的冷峻渐渐化成彷徨,悲切,不舍,寂寥……一颗心亦沉沉地往下坠去,只是这最后一点的时光,她千万个不愿意就这样与他道分别,于是极力地扬起一丝笑意来:“罢了,是小女子不识抬举一再冒犯总司令,请总司令按律处置。”他深深凝视着她,缓缓开口道:“那就判……无期徒刑。”她的身子猛地一震,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她是如何不愿意再困在那个阴沉的屋子里,心中顷刻间错综复杂,嘴角微微瑟动:“我……”
话还未说完,鼻尖骤然一点微凉,她还未来得及往上望去,耳畔顿时哗哗的水声跌落下来,无数的雨滴如同带刺的鞭子噼噼啪啪地抽打在地上,溅得她的皮肤生疼。手上忽然一热,那傅作翊猝然拽起她的腕子,道:“傻站着做什么?”不等她作答,他便一把将她拉出去几步,又将自己的军衣斗篷往她背上一掩,他们奔跑在大雨瓢泼里,地上全是泥泞活着雨水,大片的水渍沾在衣衫上,湿答答地黏在皮肤里,寒意顿生,连毛细血管都会不由得紧紧收缩起来。沿途是一片偌大的蕉叶林,硕大的叶片低低地垂下来,雨水顺着那叶子粗纹汩汩往下淌,像极了一个痛哭流涕的女人。那傅作翊扬手便折下来一片芭蕉叶往她顶上遮去,她仰起脸来望着他,他身上透着熟悉的烟草味,声音散在雨声里道:“我说过,要为你保驾护航。”
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眸子渐渐模糊,四下里的雨肆意地拍打下来,她睫毛微颤,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眼前只是一阵恍惚,忽见他扬手一指:“那里有一个亭,咱们过去避避雨。”
远处是一座黄色泥砖砌成的凉亭,因着日久年深,长年风吹雨打,壁柱上已经微微泛起青霉,梁上虽则残破不堪,却还隐约看得清上边儿的刻字。原是用正楷刻成的一首诗——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她踏上一级台阶,望着那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堪那,冷落清秋节!”,一股强烈的惆怅若失忽然涌上来,她心中一痛,差些又要掉下泪来。
四下里隐约飘着茶叶香气,原来亭子里正有一位老者在吃茶,那石桌面儿上搁着一套齐全的紫砂壶具,糙木拐杖斜斜地支在石凳子旁侧,关雪虽然不是行家,但一眼便看出那套紫砂壶具价值不菲,可看那老伯一身简朴的衣着,又不像是富庶之人,不由得回过头望了傅作翊一眼,却见他亦是眉头微蹙地看着那位老伯,神色复杂。基于礼仪,她走过去向他打招呼:“老伯可是这亭子的主人?咱们是过路人,借贵亭一避风雨,雨停了马上就走。”那卢儇却摆手道:“哪里是主人,我不过是这山上的居民,没旁的喜好,就喜欢晨早坐在亭里吃吃茶赏赏风景。天气这样冷,倘若二位不嫌弃,不如坐下来吃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关雪犹在迟疑中,那傅作翊却骇然走过去坐下,她见状亦不好推辞,唯有与他对坐着。那卢儇相继给他们沏上一杯香茗,那茶香高而久久萦回,叫她一颗心不由得微微舒坦起来,又听见他笑道:“‘七泡余香溪月露满心喜乐岭云涛。’七泡有余香,说的便是这种乌龙茶中的极品——铁观音。”关雪轻啜了一小口,对他回以一笑:“老先生学识渊博,精通茶艺,小雪今日算是开眼界了。”话甫一出,那傅作翊脸上骤然一阵发青,只是不悦地抿着茶,那捏在杯上的手指却转而发白,半眯着眼睛观察着卢儇,心中早已思潮起伏——他原本是万万不愿答应那卢儇与关雪见面的,可昨天夜里,他跪在那佛堂前反复思考着甄景天的话,面对傅家的列祖列宗,他为了妻儿,迫不得已之下唯有……舍弃关雪了。
“小姐真是谬赞卢某了。在这百茶之中,铁观音最令卢某所爱,天然馥郁的兰花香,滋味醇厚甘鲜,回甘悠久,音韵不绝,就像是小姐给人的感觉一样,过目难忘。”那卢儇的话说得意味深长,旁侧的傅作翊一听便知,倒是关雪没能听出这弦外之音,只是饶有兴致地与他讲着话。
亭外的雨渐渐下得细了,像是无数的翡翠珠子错落有致地散下来,他们聊得正欢,那傅作翊却一眼望见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儿走上来了。那叶副官持着油纸伞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去,先是向他致了一个军礼,接着又对他附耳细说了几句。那傅作翊点点头,忽尔回过头来对她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一会子等雨停了,叶副官自然会送你下山。”
她心中一紧,不知为何听见他要走,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惧怕来,忙伸出手来攥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说:“我跟你一起走。”他的心往下一沉,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自己,好不容易立下的决心,几乎就要动摇,仅是这么短促的一瞬间,理智却战胜了情义,他冷峻地将她的手拽落下来,冷言道:“我不想看见你走时的样子,所以我先走一步,你一阵子回去收拾好东西,将桌子上那杯践行酒喝了,就离开吧……”
说罢,他便将那叶副官递过来的伞丢开一侧,大步流星地走出去,雨水迅速漫透了他的衣衫,只是无情地往他眉眼处坠去,他愈走愈快,一颗心痛得快要炸裂开来——他做到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混蛋,他终究还是将她送到了另一个人手上,他亲手割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的情义。他深知那桌子上的并不是什么践行酒,而是迷药,他要将她活生生迷晕之后再命人将她送到卢儇的居所里去。他无法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所以他选择逃开,逃得远远的……耳畔全是细细密密的雨声,缠绵地洒落下来,他忽然大叫一声,发了狂似的往山下奔去。
、二十二】(2)得成比目何辞死
第二十二章】(2)得成比目何辞死
紊乱的雨整整下了两个小时方才歇停下来,汽车声戛然而止,漫白的汽笛在空气里驱散开去,那叶副官下车去替她开车门,恭谦道:“关小姐上楼收拾好行李,车子就停在楼下,晓阳奉命送小姐一程。”关雪点点头,方才迈开去一两步,又折回来对他说:“叶副官,你是一个好人。当日救梅龙的恩情,关雪往后不论身在何处,今生今世都会铭记在心。”那叶副官嘴角微涩,只道:“小姐言重了。”顿了一下,又迟疑着开口:“还有……请小姐从今往后不要记恨总司令,他也是不得已。”
她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踏上那红木楼道去了。长长的廊道就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她一步一步走在上头,眼前却一阵恍惚。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千方百计,甚至不惜以甄茜的命相胁迫,为的就是能留在司令府,留在他的身边,可如今又迫不得能立马逃离这里,这些日子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笑中带泪,刻骨铭心,惊心动魄,生不如死……她想有了这些美好与痛苦的回忆,自己这下半辈子便不会遗憾了……
门前那串铎铃被风吹得噹噹作响,她反手便推门进去,“嘎吱——”一声,她的身子竟顿时僵住了,只瞪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眸子盯在那里,四下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打杀过后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大片的血腥味,白色琉璃窗子上亦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森森地散出寒意,那冰冷的地板上正用一方白布盖住了什么东西,她艰难地迈开步子去,踏过那一滩凝固的血痕,那样子仿佛是知道了什么,颤抖着手去掀那方白布,突然“啊”地惊叫出声。
她狠狠跌坐在地,只是不可置信地望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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