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关系》第21章


溢彩流光,火树银花。瑟瑟寒风里,被围巾围住了半张脸的小笨蛋仰着头看得忘乎所以。没有半刻犹豫,阿绿兴奋地对手机那头的耗子大喊:“耗子,耗子!快!你看窗外!”
耗子的声音平板而疲惫:“怎么了?我在谈合同,有事过会儿再找我吧。”
机械的“嘟嘟”声回响在耳边,空中的烟花刹那间闪亮又刹那间陨灭。“轰隆”的闷响声不绝于耳,激昂的篇章结束,再没有硕大的高空礼花能跃过远处的重重高楼。极目远望,天尽处硝烟缭绕。
呆呆站在无人的路口,阿绿对着手机楞了一会儿,雀跃的心情随着烟花一同消散。
元旦过后,年关越来越近,理发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热。伙计们笑说,严俨的预约表大概已经排到了元宵节后。严俨浅浅地笑了笑,迷倒了一众等候的女客,急坏了账台边的魏老板。附近又开出两家美容美发沙龙,劲爆的音乐、华丽的店堂、笑容暧昧的总监,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宽叔托着他的小茶壶闲闲地站在店口向外望,看看人家门口罗雀的店面再听听自家店里的人声鼎沸,舒坦得难以言喻。
店里人手紧张忙不过来,洗头洗了大半年的阿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洗头工的身份,成为严俨的助理。吹风、修面、偶尔给客人做个简单的护理,小笨蛋战战兢兢做得一丝不苟,偷空小心翼翼地朝镜子里看一眼,客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杂志,没有皱眉头没有不耐烦,嘴角边淡淡挂一丝笑。阿绿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再回头期待地看向一边的严俨,正撞上他赞许的目光。小笨蛋抿着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满心都是欢喜。
其实也不过是递东西、打下手的杂活,所谓的手艺跟严俨那样的完全没得比。放到耗子嘴里一定又是一句不屑:“瞧瞧你的样子,都会什么了?切,还不过是个小弟?连工钱都没多一分,就把你乐的……”
理发椅上的客人来来去去,阿绿想象着他歪着头撇着嘴角的样子。
耗子很久没来了。没来理发店洗头,也没去阿绿的屋子蹭吃的。阿绿给他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他总是语调冷漠态度疏离:“阿绿?什么事?我这里很忙,有事你再打给我吧。”
“耗子,我……”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小笨蛋越发怯懦,“没、没事。”
想问一句你过得好不好,天冷了别忘记多穿件衣服,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那边已经挂了。
大概是真的很忙吧。阿绿在路边遇到过耗子的助理诺诺,跟耗子一样打扮的小助理抱着厚厚的档案袋,没顾上跟阿绿多说两句,口袋里的手机就叫个不停:“是、是,楼盘资料在我这里。对不起,昊哥,我马上到,马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楼小姐说,她想喝这家的奶茶,所以我……对不起!”
知道耗子刻薄起人来有多不留情面,看着不停道歉的诺诺,阿绿满心尴尬:“对不起,他就那样,你别在意。”
好在诺诺不计较:“我知道。昊哥他心急……有个大客户,特别不好弄……啊,不说了,我得赶紧走,昊哥还在等我。”
小笨蛋挥着手跟他说再见,诺诺夹着档案袋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
家里的父母打来电话问,过年什么时候回家。之前说好的,一定会赶在除夕夜回去团聚。大姐一家已经托人订好了火车票。二姐辞了工,早早就在家里帮着张罗过年。远在另一个城市的三姐说工作太忙,老板不肯准假,也许初二才能到家。爱子心切的父母不放心阿绿,一遍又一遍絮叨:“你呢,小律?过年火车票难买,早点儿请假回来吧。”
之前总是嚷着想要回家过年的阿绿却迟疑了,握紧电话不知如何开口:“我……店里挺忙的,缺不了人。过年加班工钱加倍……还有,我得问问耗子,说好的,一起回家……”
曾经有人满嘴跑火车,手舞足蹈地在理发店里大放厥词:“坐火车?那多遭罪!还得连夜排队买票,买得着买不着还不好说。飞机,过年回家当然是坐飞机,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衣锦还乡!呵呵……”
现在阿绿却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下班后站在他家店外,透过玻璃窗上密密麻麻的租房广告缝隙朝里张望,灯火通明的店堂里,穿着统一店服的男男女女坐在电脑前埋头打字。阿绿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耗子,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耗子正引着一位很漂亮的小姐有说有笑地从店堂深处的小玻璃房里走出来。
那是瑜姐特设的VIP接待室,说是千万级豪宅的客户才有资格进去。
“呸,哪个富豪会跑来我们这种普通居民区的店面里买豪宅?装修得还那么好……花公司的钱她就不心疼。”耗子不以为然的口气言犹在耳。
看见他们向门外走来,阿绿心虚,闪身躲进角落的阴影里。从空调外机背后探头看,被耗子称为“楼小姐”的女子比任何来理发店的女客都要好看,巴掌脸大眼睛,好似杂志上的女明星。她说话很动听,娇娇柔柔的,细白的手指似有意似无意,轻轻擦过耗子胸前的领带:“Jerry,你长这么帅,女朋友一定很紧张你吧?”
“像我这么穷,哪里会有女朋友?”耗子说话的语气是阿绿从未听过的温柔,灯光下的男人五官俊朗双眼带笑,“楼小姐这样的美女,一定有很多人追求。”
“嘘……跟你说了,别叫楼小姐,这样太生分。叫我楼蔓。”嗲嗲的声音也如同藤蔓一般,悄无声息缠进心底。
他赞她美丽,她说欣赏他的才干。他们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咫尺之遥,站着手足无措的小笨蛋。阿绿背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再隔壁是浓烟滚滚的烧烤店。对街的麻辣烫人声鼎沸,不远处的小区门卫室里传来戏曲名家的一咏三叹。星光寥落的街头烟雾蒸腾,一派世俗景象,眼前的男女一个举止潇洒一个笑靥如花,这般说说笑笑地站在一起,让阿绿横生出一种在看电视剧的错觉。
暧昧的嬉笑有一句没一句地落进耳朵里,阿绿看着地上因为被拉长而越来越接近的两道影子,没来由一阵心酸。
楼蔓终于坐上她的跑车走了,耗子没有看见一边的阿绿,径直转身走回店里。
这天夜里,向来沾上枕头就能睡着的阿绿头一次失眠了,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耗子的脸,面对自己时的厌烦,面对楼蔓时的体贴。
原来耗子喜欢大眼睛的姑娘,小笨蛋心想。他高中时的那个女朋友,眼睛也挺大的。
想来想去想得停不下来,心头跳出耗子常说的一句话:“没心没肺的才睡得着。”
往常这时候,耗子该打电话来了。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等了五分钟又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枕边的手机睡着了一样安静。
阿绿知道,今晚耗子不会来找他了。
第二十章
店里的理发师蹄髈要结婚了,喜气洋洋地在店里撒喜糖。他跟宽叔请了假,提早在过年前回乡摆酒。然后就不回来了,夫妻两个一起在家乡开个小理发店。过来人宽叔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小伙子,好好干,该做个男人了。”
伙计们才不管这些,只知道一径羡慕着他:“蹄髈哥,今后也当老板了哈。”
女客中有见过蹄髈未婚妻的,说新娘子长得不错。
蹄髈哈哈地笑,连连摆手说还好。
阿绿站在贺喜的人群里,羡慕又向往。
嘻嘻哈哈地,时间过得飞快,排队等候的客人也不嫌无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谈。阿绿在跟一个裹着满头锡纸的客人聊天。等待烫发药水渗透的时间总是很难捱,百无聊赖的客人会想法设法地套小笨蛋的话:“小弟呀,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多久了?”
“他们都叫我阿绿。”学着红中的样子殷勤地给客人倒上一杯水,阿绿乖乖站在镜台边,“我没干多久,大半年。”
保养得很好的中年阿姨看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感叹他看起来还像个学生。
“没……我毕业了。”阿绿不好意思地报了年龄。
于是阿姨又一阵惊呼:“哎呀,跟我儿子一样大!哎哎,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小?”
小笨蛋说:“我也不知道。”
阿姨听不进他的话,母爱泛滥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不会家里早就给你定好亲了吧?哎呀,现在的小孩要么结婚结得很早,要么就打死不肯结婚,真是……
连珠炮一般的话语压根不让阿绿插话,小笨蛋勉强维持着笑容辩解:“不是……我还没有……”
阿三解救了他:“阿绿,严俨呢?赵姐的头发洗好了,等着他剪发型。”
“哦,在小阁楼上吧。”阿绿顺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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