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关系》第22章


阿三解救了他:“阿绿,严俨呢?赵姐的头发洗好了,等着他剪发型。”
“哦,在小阁楼上吧。”阿绿顺嘴答道。
小阁楼是青青给女客做美容的地方,顺便也被用来放染发剂之类的产品。视线扫过店堂里黑压压的人群,阿绿看见青青正在门边的座位上给客人修眉。灵光一闪,迟钝的头脑开始慢慢运作,严俨上楼的时候,身后好像还跟着人?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刚才混在人堆里跟阿姨们八卦的影子。阿绿顿时冒出一头汗,跟着严俨上楼的是魏迟啊!
雕塑般盯着阿三正迈步走上狭窄的楼梯。不成语句的词汇在小笨蛋的木头脑袋里来来回回盘旋。严俨和魏迟……躲着大家……在没人的阁楼……曾经误撞到的脸红场景无可遏制地浮现眼前。
“三哥!”飞身扑上前去拦住阿三。头一次身手如此敏捷,小笨蛋惊得直喘气,“别、别上去……我、我记错了。严哥不在楼上,他去外面了。”
“客人等着呢,他去外面干什么?”
“买东西。”
阿三满脸狐疑,阿绿的舌头在打结:“真的,他说打火机坏了,一会儿就回来。”
死死拉着楼梯扶手不敢放松,阿绿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吓人。
阿三被他搞糊涂了,摸着头缓缓转身:“打火机坏了?坏了找我借不就行了,跑出去买干什么?”
严俨和魏迟下楼的时候,阿绿梗着脖子不敢抬头看,赤红的脸色从脑门一路红到了脖子根。严俨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什么都不说,阿绿低低叫了一声:“严哥。”
肩膀被拍了一下,小笨蛋顺势回头,魏老板痞笑的面孔近在眼前:“嘿嘿,懂事了?”
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阿绿窘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从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的魏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血红的脸笑:“耗子?嗯?”
心里“轰——”地一声炸开,阿绿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魏迟还想再欺负他,被严俨踩了两脚,带着一脸偷了腥的笑扬长而去。
“别理他。”严俨说。虽然依旧板着脸,年轻的理发师举手投足间却比往昔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采。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觉得不一样。
“嗯。”阿绿用力点头,两眼认真地看着严俨的动作,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不知严俨跟宽叔说了什么,临近下班,宽叔破例没有点名让阿绿加班,在一般店里小学徒总是干活最多的人。红中看阿绿的眼神有点嫉妒,阿绿偷偷摸着鼻子乐,踱到严俨身边小声道谢:“谢谢严哥。”
正在忙碌的严俨不说话,使眼色让他自己照镜子。阿绿看着镜子里那张眼圈深重的狼狈面孔,垂下眼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其实下了班阿绿也没别的去处。其他伙计们喜欢跟着阿三阿四一起去网吧或是大排档,耗子总是吓唬阿绿,鱼龙混杂的地方到处是坏人:“当心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小笨蛋胆子小,一次也没跟着去过。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如红中那样跟其他伙计打成一片。
站在十字路口迷茫了一阵,时间不算晚,阿绿决定去菜场买点菜。冰箱里的食材不多了。从前耗子三天两头来蹭饭。那位大爷明明是跑堂的命却有一张少爷的嘴,样样都要吃新鲜的。所以阿绿买菜都不多买,够吃一顿就行了。连着一段日子耗子不见人影,木知木觉的小笨蛋看着冰箱越来越空,忽然觉得那种一边忙一边有人在耳边聒噪的感觉也挺好,至少不用费神去想今晚吃什么。
临近傍晚,菜场里不少摊位都空了,阿绿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出门时只提了一把青菜。意外地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阿绿回头,看到同样只提了一把青菜的小白。
“反正一个人住,就不讲究吃什么了。“小白说。
阿绿同样客套地对他点头:“嗯,吃饱就行。”
一同并排走一段,干房产经纪这行的人好像嘴巴都闲不住,一路都是小白热热闹闹地讲着:“你和耗子是同乡?”
“也是同学。”
“哦,不错。”
“还好。”
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来口吐莲花,被言辞犀利的女客们戏弄了那么久,阿绿还是不知道怎么跟陌生人说话。小白也不懊恼,自顾自往前走:“怎么最近没看你来找耗子?”
阿绿心里一紧,回答得更小声:“他忙。”
“也是……”小白不置可否,站住脚定定地看垂头丧气的阿绿,“他走运了,最近的客户是个大美女。”
阿绿闷闷地应和:“我看见了。”
“而且身价上亿。”
阿绿低下眼,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手里的青菜不如人家手里的翠绿。
“哎呀,干活干得好辛苦。”伸直臂膀,小白夸张地打了个呵欠。
阿绿跟在他身边,深有同感:“是啊。”
然后他回头,语气莫测:“所以,能少奋斗二十年应该也是件好事。”
“有机会我也想找个富婆。”小白补充道。
“……”阿绿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眨眨眼,为难地看他,“哎?”
“我开玩笑的。”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挤满了乘客的公交车摇摇晃晃驶来。小白利落地挤上车。车门关起,站台上的小笨蛋看着小白那张称得上英俊的面孔渐渐因为人群的拥挤而贴上车门玻璃,慢慢变形,渐渐扭曲。
少奋斗二十年……小白的话却留在阿绿心里,再也抹不去了。
第二十一章
隔壁学琴的孩子练习得越来越晚。闭着眼躺在床上很久很久,阿绿依然能清晰地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中间夹杂着女性的呵斥声和孩子微弱的哭声。阿绿曾经在楼梯口见过那个孩子,是个胖胖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的,背着大大的书包一言不发地跟在衣饰考究的母亲身后。年纪小小的孩子早早就戴起了近视眼镜,镜片后的眼镜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生气。房客们在聊天时无意中谈起,那孩子学琴学得很苦,父母太急于望子成龙,夏天时偶尔会在他胳膊上看到青紫的痕迹。
人们纷纷感慨现在的孩子太辛苦,还是自己小时候比较快乐,至少不用被逼着去上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兴趣班。不过,想到同事或者同学中不乏有精通器乐的高人,偶尔展露一手就技惊四座。于是又无比歆羡,暗自后悔父母对自己太松懈。如果当年的小提琴班或者芭蕾班能坚持去念,说不定现在也能成为众人的焦点。这样一想,人真是一种充满矛盾的生物。
话题随之偏向童年。房客中有人津津有味地提起幼时的种种往事。还记得名字的幼年玩伴、早就失去联络的小学同学、中学时的某位师长……即便早已陌生得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见得能够认出彼此,当年的种种琐事从口中叙述而出的时候却鲜活如新。
你一言我一语的童年追忆里,阿绿也跟着一起回顾自己的从前。四岁那年被耗子骗走一颗糖,念书时因为掩护耗子逃学却被勒令一起在办公室外罚站,初中毕业前被耗子灌下人生第一杯酒,呛得痛哭流涕……讲着讲着,忽然间惆怅起来。自始至今,原来杜青律的人生里处处都有周天昊的影子,相依相伴,如影随形。
谈话的气氛热烈而愉悦,房客们把话题转向了毫不相干的地方,阿绿坐在人群里,完全失去了聊天的劲头。
钢琴声终于听不见了,阿绿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枕头边的手机铃声大作。小笨蛋一个激灵,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抓着手机紧紧贴向脸:“耗子,我……”
“阿绿……”那头却是端端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在哪儿?”
从来都笑脸迎人的女孩,在话筒那端哭得昏天黑地。
“我又和我妈妈吵架了。”也许是痛哭了一阵,端端的情绪暂时稳定了下来,只有眼圈红肿着,颊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
接近深夜的快餐店里客流稀少,只有玻璃墙下的圆形沙发座里坐着聊得难分难舍的情侣。这里是居民区中的商业集中带,隔开一条街就是宽叔的理发店。端端喜欢这家的土豆泥和蛋挞,来做头时常常顺便给阿绿带一份。
阿绿在最深处的角落里找到了她。一向开朗爱笑的女孩紧紧握着手里的纸杯,哭得双肩颤抖:“她又嫌我胖。”
“说我丑得不能见人。没有自知之明,明明胖得像猪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也不好好照照镜子,街上哪个女孩是像我这样的,又肥又矮又不会打扮……”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争吵时母亲的话语,端端渐渐地又开始哽咽,“她一直这么说我,一直这么说,天天说,天天说……当着亲戚的面,她也说……”
“难道我不知道这些吗?难道我不想穿商场里那些漂亮的衣服吗?我也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