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只是叹气,“这两年我在那边不知劝了多少,她只是不听。”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道:“实话跟你讲,少奶奶在那边另找了人。”
张妈啊了一声怔在那里,“那少爷怎么办?”
翠竹摇摇头,“走一步说一步罢,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会给家里打电话的。”
送走翠竹,张妈回到房里,仍旧坐立不安,好容易盼着人回来,却是这样,不知少爷知道了又该如何?
忆妃早上起来,听到走廊上一阵凌乱脚步声,不禁皱眉,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嚷道:“作什么一大早吵吵嚷嚷,还叫不叫人睡了。”
烟雪推门进来,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那一位知道今天少爷过来,一大早起来就叫人给她妆扮呢,您瞧,这花瓣牛奶浴刚洗好,又叫了师傅来烫头发做指甲,且一通忙的。”
忆妃恨道:“没见过这样骚的,上赶着往上帖,我就看不惯她那样下作样,少爷一个月就回来那么两次,回回都让她霸去。”
“姨奶奶快别这样,叫那一位听见了,又是一场闹的。”
忆妃冷笑着,将身子靠在床头,拿过一旁的烟,熟练得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得吐了一口烟雾,方道:“闹?我怕她不成,那个贱人不过是仗着出身好,就想处处压在我头上,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烟雪道:“姨奶奶在乎她做什么?左右我们有天佑少爷,她再得宠,不过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也就这两年风光,日后老了,还是要靠儿子。”
提起儿子,又是忆妃的一块心病,赵夫人那时候要孙子,想拿她挤走许曼明,所以对她格外好些,现在张玉茹进了门,她又嫌她出身卑微,想用张玉茹挤走她,哼,她忆妃可不像许曼明那么好欺负,说走就走了,想让她走?门都没有,儿子在哪她就在哪,有本事把她跟儿子都掐死。
想到这里,心中烦乱,狠狠掐熄烟头,起身下床道:“给我放水洗澡罢。”
“是,少奶奶。”
另一头的卧室装饰得极奢极华,进门便是一扇落地窗,绯红色锦缎面配白蕾丝里衬的两层窗帘是从英国带回来的,地上一张雪白的长丝绒地毯,两张欧式沙发靠窗放着,另一头搁着一张大大的贵妃榻,张玉茹站在穿衣镜前比划衣服,床上已经堆了好些,只是还不满意。
陪嫁过来的丫鬟玫瑰在旁给她拿着衣服,一件件递过去,见少奶奶脸上只是没有喜色,不禁跟着着急,依她看哪件都好看,只是少奶奶瞧不见,想来也是,这样留洋回来的人是要比平常人讲究些的。像寻常大户人家的丫鬟都爱叫个喜呀,翠呀什么的,可是少奶奶偏要给她取个玫瑰,因为大文学家莎士比亚里的女主人翁叫玫瑰。
玫瑰道:“少奶奶,您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张玉茹目光斜她一眼,怏怏的把衣服丢在床上,“算了算了,没一件能穿出门的。”
玫瑰小心翼翼捡起一件白色洋装道:“这件就挺好呀,还是新买的,少奶奶一次出没穿过。”
玉茹冷笑,坐到床上,“你又不是不晓得那老东西的脾气,什么都要喜兴,我穿这件白我去她肯定又要说跟办丧事似的,不吉利。”
、105、六少爷
玫瑰知道错了,又拿起一件玫红色的旗袍给她道:“这件好,这件喜兴,也是头前刚做的,少奶奶穿这个最好看。”
玉茹看看旗袍,沉默下来。
玫瑰把衣服重新整理挂回柜子里,张玉茹过了良久,突然问道:“我听说,那个人就喜欢穿旗袍。”
玫瑰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谁?”
玉茹撇撇嘴,不耐烦的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许曼明嘛?”
玫瑰恍然明白,笑着道:“前头那位我没见过,也不大好说,不过我听府里下人说,七少奶奶穿旗袍最好看。”
玉茹闻言脸色黯下来,瞪着她道:“什么七少奶奶!”
玫瑰知道失言,忙道:“少奶奶别生气,都怪我嘴笨不会说话。”
玉茹面子上平息下来,仍旧意难平。
玫瑰也不敢再多言,低头折衣服,少奶奶嫁过来后对前面那位一直耿耿于怀,平时也不让她们提她,说起来只是那个人,赵夫人也有意的让大家淡忘,只是血浓于水,那位生的大小姐是时时抱过来的,赵夫人爱屋及乌,看着也挺喜欢的样子,只是少奶奶看见那孩子就不舒服,也怪不得她,眼下虽说赵夫人疼爱少奶奶多一些,可是夫妻两个过日子,总仗着婆婆也不是回事,姨奶奶有个儿子,那位有个女儿,她们少奶奶嫁过来两年,肚子还没动静,赵夫人明里暗里提了几次,少奶奶平时娇横惯了,可是在这件事上自己没理,却要让赵夫人几分,这是她心里一直不痛快的地方。
佣人上来请道:“少奶奶,下楼吃早饭啦。”
“喛,就来。”玫瑰答应一声,对床上的人道:“少奶奶,该用早饭啦,用完早饭还得去庙里进香,你快找件衣服换上罢。”
张玉茹不耐烦的起身,在衣服堆里挑挑捡捡一番,最后还是拎起那件玫红色的旗袍到里面换了,隔着屏风嘴里一边嘟囔道:“才几点就吃早饭,整天跟着这些人,害得我黑眼圈都长出来了,回头我一定要跟承颖说说搬出去住,跟着这个老东西,非熬出病来不可。”
玫瑰替她收拾着床上残局,“少奶奶,小心她听见。”
“听见又怎样,我还怕她不成。”
“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呸,当初骗我嫁进来,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攀我父亲的关系,现在好了,他赵承颖坐稳了这督军之位,就拿我不当回事了。”
“少爷对您还是挺客气的。”
“客气?”玉茹笑,笑容里难掩凄凉之色,“我要他对我客气做什么?我要他爱我,吵吵闹闹也好,打架也好,起码是在乎的,他对我永远都一副神情,像个纸扎人,没有人的喜怒哀乐,永远不温不火,不生气也不喜欢。”
她从屏风后头出来,走到镜前照着,玫瑰赞道:“这件旗袍做得真合身,还是老师傅手艺好,听说都做了十几年旗袍了。”
玉茹沉着脸不说话,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烫了头发的她再穿上旗袍更显得雍容华贵,她本就生得富态,皮肤又白,这玫瑰红的颜色穿在身上更显白皙,当即也满意地笑了笑。玫瑰道:“走罢,我扶您下去。”
两人下楼,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玉茹见赵夫人已在座,不禁先提了两分小心。走过去福福身子道:“妈。”
赵夫人沉着脸道:“恩,坐罢,开饭。”
张玉茹苦含辛挨着四少奶奶坐下,忆妃坐在她下手的位置。两人谁也没理谁,低头吃饭。
四少奶奶抱着孩子喂饭,看她一眼,又垂下头去,“来儿子,吃了这一勺,个子长得高。”
柔媛的儿子跟天佑差不多年纪,正是顽皮的时候,两人吃饭也不安生,吵吵闹闹的,赵夫人一时心烦,道:“让他们抱下去喂,我就听不得这份吵闹。”
柔媛看看婆婆的脸色,把孩子交给奶妈抱走,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陪着小心道:“妈昨个儿晚上又没睡好罢?忙完今天,我请个推拿师傅来给您按按。”
赵夫人摆摆手道:“算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按了。”她抬头看看一旁吃饭的玉茹道:“今天他们就不必去了,玉茹,你跟我去庙里进香,我特地找了天蚕法师给你颂经求子。”
张玉茹心头一恨,手里的筷子几乎掰断,非要当着这些人出她的丑不成?什么求子求子的成天挂在嘴边,缓了缓心里的气道:“妈,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承颖一年到头回来就那几天,我上哪里怀孩子去?您就是让我求遍了中国的菩萨也没用。”
赵夫人脸色愠怒,“你瞧瞧你说得是什么话?饭桌上,也不嫌寒碜。”
张玉茹梗着脖子道:“我怕什么丢人,我的脸还没丢够吗?我嫁进来就守活寡,这也罢了,还要天天被您逼着要孙子,您真想要孙子,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儿子,让他多回来两趟,我连他长得什么样都快忘了。”
赵夫人气得手颤,“你?我看你今天是疯了,好端端的说的叫什么话?我不过提一句,你就说出这么许多来。你家里就这么教你的?”
张玉茹冷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圈红红的,恶狠狠的用叉子子戳着面前的面包,“我家里怎么教我的我不晓得,当初您可是说我家教很好,又懂礼貌,拼命求着我父亲让我嫁进来,现在却嫌我没家教了,我没家教,我也不会天天朝人伤口上撒盐,左一个不生孩子右一个不生孩子,把活人逼死。”
她一推椅子站起身,扭头跑上楼了。
赵夫人气得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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