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明一路垂着泪往外走。
赵承颖正开着车进来,乍看到她,还以为看错了,眼睁睁看着她从车子旁经过,碍于车子,没有追出去。
他来到参谋部,见大门紧闭,门口侍从官林立,脱了手套坐在廊下长椅上,招手叫来一个人,问道:“里面谁在那里?”
“许司令在战前会议。”
“战前?哪里要打仗。”
“许参谋长刚下的令,派许司令去泉州监战。”
赵承颖摆手让他下去,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起身去自己办公室。
许振山开了一下午的会,有些头疼,回到办公室,正要叫侍从官泡壶浓茶来,进门却闻见茶香,看到站在那里的人,他笑了,“是你小子,来我这里有事吗?”
赵承颖道:“司令,我想参战。”
许振山一愣,在沙发上坐下,端起他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才道:“这是部队,不是你家,说参战就参战,一切都是有军纪的,由不得你胡来。”
“我刚刚已向参谋长交了申请。”
“他批了吗?”
赵承颖没回答了。许振山笑了笑道:“承颖,你父亲年纪大了,有意培养你,你就留在他身边好好历练两年。”
“我想去战场。”
“这次非同小可,战势很紧张。”
“正因为此,我才非去不可。”
“哦?那我要听听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
傍晚队伍出发,两旁侍从官持枪戒严,清出一条宽敞街道。
许振山的车子出了岗哨,就看见许曼明站在那里,他吩咐停车,曼明走过去,扒着车窗,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一个字都没说。
许振山看着她的眼泪,只是叹气,也是没说话。
父女两个对望了一阵,最后,许振山将她的手指掰开,冷着面孔朝司机道:“开车。”
语声难掩哽咽。
车子在她面前绝尘而去。
许曼明站在那里,长时间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用帕子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一部车子在她身后停了下来,许曼明没察觉,过了许久转过身才看见,忙让到一旁。
赵承颖将头探出窗外,朝她喊了一声,“喂。”
许曼明转身,见是他倒有些惊讶。
她走过去,因为刚刚哭过,眼泪还红肿着,曼明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遇到他,有些尴尬,赵承颖也十分尴尬,目光注视着正前方,依旧是痞痞的,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擦。”
、番外12:你放心
许曼明没接手帕,他一急,硬塞到她手里,曼明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没成想等了一会,他只说“回去罢。”便要发动车子走了。
“等等。”
赵承颖停下来,曼明紧握着拳,迟疑了许久实在张不开口,最后还是赵承颖说了一句“你放心”就走了。
看着他突然温和下来的的脸,曼明不知为何就掉下泪来,别过脸去,终于妥协下来,身子后退几步,站到人群里去。
大部队开拨朝泉州出发,曼明望着长长的队伍,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去,她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王芸佳见她回来,问道:“走了?”
“走了。”
王芸佳叹了口气,转身上楼,“饭做好了,你们先吃饭罢,我到楼上躺会去。”
曼明看到她刚刚眼睛红肿,似乎才哭过,心里对她的讨厌减轻了几许,这个人再不好,对父亲的感情总归是认真的,父亲年迈,身边有这么个人照顾也是好的。
许振山去泉州这些日子,曼明每日都开了电台听广播,每日的军事报纸一送来她便抢过去看头条。
泉州战败,失利的消息频频传来,曼明的心也仿佛是吊到了半空中。
王芸佳自父亲走后身子一直不大爽快,时常在楼上躺着,家里一切大小事物全由二少奶奶施佩荣操持,忙里忙外的,倒也勤快,办事也爽利。
曼明用过早饭,在客厅里看报纸,翻了四个版,没见着一条泉州战事的消息,失落的放下报纸,无聊的看着佣人打扫房子。
曼君从楼上下来,见她坐着,笑嘻嘻的走过来道:“呦,这两日大小姐瞧着清减了不少,给有些人回来看见可是要心疼的。”
曼明懒得理她这些话,冷冷的别过脸去。
曼君不在意她的冷漠,大大方方在她对面坐下来,见茶几上放着报纸,拿起来翻了两页道:“胡蝶又有新片上映了,这是谁呀?电影公司这干人,也不知哪里整得这些歪瓜裂枣的,也倒敢拿出手来。”
曼明实在听不过去讽刺道:“是啊,哪比得上曼君少爷慧眼识珠,死人堆里都挑得出一抹艳色。”
曼君当即自夸道:“别的不敢说,这挑女人的眼光我还是有些的。”
“那今儿三少爷还不赶紧的出去挑女人去,在家里跟我瞎贫什么嘴。”
“能跟大小姐说说话那得要烧多少年的高香才行,我这不逮着机会想要多说两句嘛。”
曼明见他无赖得紧,便不再理他,起身上楼去了。
曼君独自在客厅里坐了一会,也觉无聊,见抹穿的一个小丫头站在窗子外面,穿一件蓝底印碎花的褂子,袄子做得小了点,一抬胳膊,裤腰便露了出来,绳子扎了纤纤细腰,上面一截白生生的肉,一时心神荡漾,起身走出去,“呦,这是哪来的仙女呀!”
丫头正擦得用心,一不留神被他从身后抱住,吓得惊叫,抹布掉在水桶里,溅起一票脏水,曼君低头,见裤子上已有几点污点,当即脸色已不好看了。
小丫头吓住了,“少爷,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洗。”
曼君见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又心动起来,缓了脸色道:“一条裤子算什么,只要你高兴,拿刀子剪了都行。”
他过去拉她的手,在上面细细摩挲着,看着她的目光露出兽性的光茫,“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秀莲。”
“秀莲,好名字,少爷喜欢你。”
“少爷……”
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干咳声,曼君回过头,见王芸佳与施佩荣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他身后,当即吓得脸色一白,松开那丫头的手,小丫头惊惶的站在那里,深深低着头,“夫人,二少奶奶。”
“妈,二嫂。”
王芸佳这两日本就不舒服,见到这样更是来气,骂道:“不长进的东西,连下人你也敢碰,还不给我滚。”
曼君脸上讪讪的,转身走了。
小丫头看着夫人震怒下的脸色,吓得扑通一声给她跪下,“夫人,是少爷他……”
王芸佳一掌掴到她脸上,“放肆,还敢怪少爷?狐媚东西,你若不勾*引他,他能看上你?一家上下没一个叫我省心的,给我滚。”
又对施佩荣道:“哪里买来的丫头,赶紧让他们送回去,或卖了或赶出去,总之别叫我在这家里再见着她。”
“是。”
施佩荣叫来管事的交领了丫头去,王芸佳撑着额头,只觉头疼不已。
施佩荣扶着她,“妈,进屋歇歇罢,别为这点子事操心,曼君就是那样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他这样性子,难怪老爷不喜欢他。”
“他年纪也大了,不如趁早给他挑个人娶回来,说不定成了家能收收心呢?”
王芸佳听了这话,便沉默下来,开始在心里认真将曼君的婚事打算起来。
一连几日,都没有泉州的消息,曼明在家焦急得坐立不安。
那日晚上,她已沐浴完正要睡了,听见有佣人请她下去接电话,是香港方面打来的。
陈珊珊走了许久,终于来了电话,曼明一头心事稍平,趿着拖鞋下楼接电话。
“珊珊,你在那边还好罢?”
珊珊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激动,“曼明,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很快就回去,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哼,他太天真,以为用一点钱就能补偿这些年对我跟我母亲的伤害了吗?真是笑话,想让我叫他父亲,做梦。”
“怎么,伯父身子不好?”
那一头是一片沉默,曼明料着是猜对了,缓一缓道:“他既叫你回去,肯定是替你做了安排的,他时日无多,这个时候有悔改之心已是难得,你还要求他怎样?无论如何,总归是父亲。”
说到这些,曼明又想到父亲在泉州杳无音讯,一时情绪上来,也有些想哭,她强忍着,对她道:“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是你的好朋友。”
“曼明,谢谢你。”
“再谢就要生分了。”
陈珊珊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这两日我在英国的同学给我信中突然提到有人在那边打听你的下落。”
“是谁?”
“不清楚,是个男的,你在那边可认识什么人?”据她所知,曼明四年留学生活干净清白,平日鲜少跟男同学出去,连一向的“男性”友人都没有,整日跟她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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