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 作者:艾小图》第39章


年代久远的铁门被关上的时候会发出吱呀和哐当的响声。像划玻璃的声音一般刺耳。
像一道魔咒魇住了他,盛业琛像个傻子一样定在原地。他没想到陆则灵是真的变了,她不再痴心的守候着他,不再因为他一个皱眉就手忙脚乱,更不会为了取悦他而讨好。这明明是他要的不是吗?为什么他却觉得这样难受。站在黑暗的楼道里,盛业琛的拳头握得很紧,青筋一根根的在他额前爆开他也浑然不觉。
他突然很想冲上去问问陆则灵,问问她,那天的眼泪到底是为谁流的?
那个在她心里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他?
他突然觉得害怕,害怕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一直以来的笃定被这么陡然推翻了,他不敢相信,这感觉有如天崩海啸,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面前崩塌破碎,内心陷入一种难以言喻无法忍受的矛盾之中。
在这座城市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让公司的人定了回程的机票,看着他把公司的车开回去。盛业琛有些呆怔的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的夜空。其实和他居住的城市也没什么不同。两座城市距离的也不远,飞机四十几分钟就能到,如果他想来,每天都可以来,可他却觉得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心里空空的好像缺了一块,支撑他不顾一切来到这座城市的理由,他一直没有想通,亦或,想通也没有用。
两点降落,盛业琛没有回家,而是去酒吧一直坐到清晨四点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点了多少酒,只觉得酒似乎一点都不辣,喝进胃里像白开水一样,淡觉无味。记忆中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醉过,他一直不敢喝醉,曾经的错误他一直引为教训,可他现在却后悔了,这错误,他也许本该让它一错再错,一错到底,这念头,是不是有些荒唐?
他酒量不算好,拂倒那些酒瓶站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脚下有些虚浮。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付钱,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凌晨四点多,天际只有一点点破晓的颜色,暗沉沉的,像灾难片里的长镜头,平行的扫过,荒凉而绝望。他扶着墙开了家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有些想哭。
真希望一直看不见,有些东西,看的太清楚了,反而难过。
曾几何时,他打开家门,总有一个人那么安安静静的等在那,她好像永远处于预备状态,他一回家,她就在玄关了,永远那么恰好。
睁着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他盯着脚下,竟然发现脚边有人递上了拖鞋,他惊喜极了,抬起头,努力的去辨认着眼前的影子。
好黑,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朦朦胧胧的轮廓。
一个瘦削的肩膀托在他手臂之下,明明很瘦弱却努力的将他托起来。
好像这些年曾经发生过很多次的场景。
盛业琛觉得鼻子酸酸的,明明是欣喜的,却还是满不在乎的说:“你现在知道回来了?瞧瞧你现在多放肆!居然敢饿着我!”
那瘦弱的影子一直扶着他,一言不发,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可他只看见那人乌黑如瀑的头发,又长又直,温柔的披散在肩头。
许是他太重了,还没到床上,两人已经一起跌了下去。
好像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他的灵魂,他脆弱的喘着气,眼中一阵湿热。
他胆怯的搂过那个瘦弱的影子,还是那么沉默,那么顺从,一如过往。他的手一直在颤抖,颤抖的解开她衣服的扣子,好几次都扯错了地方。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太空虚了,从身体到灵魂,都是那么寂寞,好像从她走开始,他就开始这么空虚。总是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在做梦,每次惊醒的时候这个房子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空旷的让他害怕。他太需要安慰了,他想得到那么一点可怜的温暖,哪怕付出所有的一切。
眼前积蓄着水汽,可视线却好像越来越清晰,身下白皙的脸庞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真是奇怪,五年前他在最痛的时候能把陆则灵当作叶清,可是五年后,他却没办法把别人当作她。
盛业琛觉得心脏像被无数把尖刀片片削割着,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他仔细的看着,一寸一寸的搜寻着,没有哪一处一样,都不是,都不对,不是他想要的慰藉。一时他觉得难堪极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用手捂住了身下人的眼睛,声音微微的颤抖着,心口是那么疼。
“你是叶清。”
感受到叶清身体僵了一下,他翻身想要离开。却不想叶清伸手拦住了他。她也在颤抖着,身上的衣扣被他解开了两颗,堪堪露出黑色蕾丝内衣的花边,明明是极致的诱惑,他却觉得难堪。
叶清皮肤白皙,配上她喜爱的黑色长褂,黑白的色差参冷艳绝,她目光笃笃的看着他,几乎不给他一丝一毫的空间退缩。一双白瓷一般手臂怯生生的揽上了盛业琛的脖颈,温热而柔软的身体紧紧的贴着他,她笨拙的想要在床笫之事上取悦他。
盛业琛没有动,很久很久,久到叶清白皙的脸颊上浮满了羞耻的红晕。
“对不起。”盛业琛无力的翻了个身,用手臂压着自己的眼睛。
眼底湿热,他觉得难受,难受的是曾经也有一个女人这样怯生生的企图讨好他,可他却粗鲁的对待她。
叶清难以置信这一切,无助的用手抓着他的衣角。他一根一根的掰开了她的紧紧抓着他的手,声音喑哑,一字一顿的说:“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叶清的声音里也含了哭腔,那么脆弱的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原谅我?”
“你刚走的时候我可能怨过你,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我早忘了。”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这一年我不求名分不讲未来的陪着你,你什么都看不见吗?”叶清渐渐难忍的歇斯底里:“盛业琛!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空旷的屋子里,仿佛有冷冷的风穿堂而过,那么飘渺而无望。
他张嘴,声音越来越低:“也许吧。”
也许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吧?所以他才能看不见曾经有一个傻子在这房子里所做的一切。
每天眼巴巴的只等着他回来,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他骂她讨厌她也无所谓;趁他睡着了偷偷的抱着他,那么欷殻У母潘拿佳郏孟衩渴泵靠趟蓟嵯б谎?br /> 她默默的承受着他的坏脾气和无休止的欲望,甚至……曾经为他孕育过一个孩子。
他终于明白,有一些习惯会被新的习惯替代,可有些习惯,一辈子一旦养成,便再也戒不掉了。
这是比恨更顽强的感情,是他抗拒去承认的存在。
“对不起,叶清。”
……
当盛业琛疲惫的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叶清体内潜藏的骄傲终于不允许她在如此情势之下继续委曲求全。
她几乎不顾廉耻的想要委身于他,而他却给予了她最深的羞辱,甚至比当面扇一巴掌更加难堪。
离开了那让她窒息的空间,盛业琛没有追出来。
她想,她本该夺门而出,可她做不到。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颤颤抖抖的扣好了胸前的纽扣,羞耻,真羞耻,让她忍不住让软弱的眼泪盈满了眼眶。
她快要忘记什么是爱,那个给予了她无限宠爱的人,她好像快要记不清他的模样。
难以言喻的痛苦凌迟着她的心脏,她后悔着,后悔不该让那四年空白,可她却回不去了。
她努力的抬着头,努力想让那些耻辱的眼泪流回体内,她是骄傲的叶清,她不该变成这样,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起身准备离开,眼角扫见桌上盛业琛的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未接来电。叶清下意识的拿了起来。
十通未接,除了最近的一通是盛业琛的母亲打来的,其余都是她打的。她找不到他,她太害怕了,害怕他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像她噩梦里一样,只有一个飘渺的影子,她千辛万苦还是找不到他。所以她违反了他们的约定,又用了他家的钥匙。
她一条一条消除着未接的记录,她不想留下这些会让她失去自尊的证据。
触屏的手机反应灵敏,还没等她删完,她小拇指扫到通讯录的虚拟按钮。
屏幕一转,进入了通讯录。所有人的电话都按照姓氏的首字母排列,除了第一个电话。
那是个没有名字的电话,只有十一个没有任何规律的数字。
叶清想,她按下拨打电话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白到她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的几乎要把手机扔在地上。
“喂?”
那梦魇一般的声音,叶清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耿耿于怀的声音。
她在电话那头疑惑的问:“谁啊?喂?喂?怎么不说话?”
“嘟嘟嘟——”
直到电话那端的人莫名的挂断,叶清才恢复了呼吸,像一根细到肉眼看不见的针直直得刺在她的脊椎骨上,她不能动,后背满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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