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亦轻》第43章


娉婷天旋地转地听着陈君忆碜人的惨叫,终于,有人大呼:“好了!好了!”。她长吁口气,定定神,拨开人堆,只见陈君忆裸…露的上半身一条条红痕,象只煮熟的虾子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他大伯姆,你去帮娃煮点粥吧。大丫,叫他把桌上的盐水喝完,这湿寒……”娉婷妈余兴未尽的准备结案陈辞,被娉婷爹一扯,冲娉婷的红眼圈噜噜嘴,轻声:“你指着要娃在你面前哭咋的?还不快出去!”
几位老将吐吐舌头,闪出屋。娉婷将陈君忆扶躺在床被上,用毛毡裹紧身子,喂他喝下大半盅盐开水,又取来毛巾仔细将他身上的汗水擦干,替他穿上干净内衣,这才又放他睡下。
“娉婷,”陈君忆被“刮”出了些精神的眼睛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裤子……也汗湿了。”
娉婷脸一红,继而,咬咬牙,还是手脚利索地替他擦干下半身的湿汗后,重新换了棉裤。
摸摸他的额头,感觉真没刚才那么烫,娉婷这才放下大半颗心。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君忆轻轻摇摇头:“就是头晕,人没力气。”
“那你再睡会,我去洗衣服,一会拿粥给你喝。”
“娉婷,”陈君忆象个孩子般扯了她的衣角,“不走,你就在这陪着我。”
娉婷很难得地、极度听话地放下了衣服,坐到他身边:“我不走,睡吧。”
娉婷妈的独门退烧武功的确有效,午餐陈君忆吃了碗稠粥后,喝下药,又睡了一觉,到晚上时分,烧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了。他坚持着非要给一大屋的老人告个罪,娉婷只好扶了他在爸妈和大伯家小坐片刻后,立马催了他上床。侍侯他吃罢晚饭,又陪着说会话,娉婷去厨房烧了壶水,合着个脚盆端进来。
“干嘛?”陈君忆问。
“烫烫你的猪蹄!”边说,娉婷边挽起袖子,取张小板凳坐在床前,“妈本来说再刮一遍寒的,怕你身子骨受不住,改成烫脚,烫两个大水泡起来,再出身臭汗,明天就应该能好完了。”
一番好心,她偏要涮着说,手下,却细腻地试了试盆里的水温。抬头见陈君忆痴呆状,不解:“快把脚伸出来呀。”
“我……我自己来吧。”陈君忆呐呐。石桥收集整理
“你那点气力,留着明天‘走十里地,翻两座山’吧。”
见他还是没动,娉婷懒得多说,拉了他的脚出来,捋高棉裤脚,一把塞进盆里。陈君忆烫得咧嘴吸气,她又开涮:“哪有那么烫,我的手不还在里面吗?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娉婷,”陈君忆毛了,“说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他中看不中用。”
“切!为什么不能……”娉婷嗤笑,抬头之际,却见他目光灼灼现异数,心间发虚,也不敢多说,埋头继续一下一下地搓揉着他的脚。
“娉婷。”
“嗯?”
“娉婷。”
“啥?”
“娉婷。”
女孩不再答,也不敢再抬头。陈君忆弯腰伸手捧起她的脸:“我第一次觉得,生病都生得这么快乐、这么幸福。”
“烧傻了吧你?”女孩干笑。
“我懂了,虽然你没说,但其实你很爱我。”
“你真的烧傻了。”娉婷鉴定完毕,就着壶里的开水倒入盆中。
陈君忆惨叫,哀哀看着她:“烫!”
深情表白
直到第二天病完全好了,娉婷陪了陈君忆漫步村舍间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那晚娉婷不让他开进村:小道两侧,大多是水塘。天黑,再一个不留神,估计就直接开进塘里停着了。
晚上的惊险,在白天变成了一幅优美的山村水景画。来得不应季,塘里的荷花大多已谢,但仍旧还有累累果实的莲蓬,摇曳着初秋的收获,大小塘里都有水鸭在嬉戏,荷莲深密处,不时还传来孩子们玩水的笑声。走两步,娉婷就探身进去摘一两个莲蓬,掰出里面青白的嫩莲子,自己吃一颗,递给他一颗,入口,满嘴清香。
挨户走过,都有主人与娉婷熟络地打招呼,娉婷也不客气,不时接过点米花糖、炒栗子什么的,递给陈君忆一起吃。大多是他平常连接触都没有的零食,此时吃起来,格外香甜。
“娉婷,这儿真美!”陈君忆舒展几下肩臂,深吸一口清新空气。
“嗯,是很别样,好好抓紧时间享受享受,回城可就没有了。”
她脸上的表情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可陈君忆听着那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味。娉婷妈在院外扯着嗓子唤他俩回家吃午饭,娉婷无奈地摇头笑,拉了他往回走。
“娉婷,你见过我家长了,我也见过你家长了,咱俩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啊!”陈君忆不放心追一句。
女孩抿嘴笑,没接话。
回屋看见一大桌子菜,陈君忆眼都直了。娉婷爸居然还搓着手憨厚地笑着说:“不知道娃他领导要来,没准备个啥,叫领导见笑了。”
“伯父,我不是什么领导,我是娉婷的朋友,男朋友。”陈君忆急忙纠正,宁与几位长辈争得面红耳赤,也是打死不坐上座。同时,不停用目光向娉婷求助。
娉婷比他更为难。说是领导吧,伤了他心不说,这上座一坐下去,“地位”一确定,以后再想改过来,只怕家里人难接受;可是,承认是男朋友吧……柔肠千转,最终,还是叹口气,将陈君忆往身旁一拉:“爸,妈,在行里,他是领导;在这里,他可是……坐什么上座,坐我下方才对。”
陈君忆哧溜溜顺了她的话坐下,不停点头称是。
娉婷大伯姆将腿一拍:“嗨,我就看着不对劲,什么单位这么好,领导还亲自送她回老家?”娉婷爸妈笑着借机重新认真打量陈君忆,她爸嗔怪道:“在家里不也得是你‘领导’,哪有坐你下座的理?换!”
陈君忆洋洋得意站起来响应未来岳父的安排。
那就是准女婿上门的吃法了啦!农家人热情而实在,虽说富足谈不上,但好歹有客至,陈年的腊肉、圈里的土鸡、山货野味,能拿的,全都拿了出来。还逐个给陈君忆夹菜盛饭,娉婷妈更是左一夹肥肉块、右一筷鸡腿,不停往他碗里送,很快,刚刚才勉强扫平下来的粗瓷大碗又堆得象座小山般高。陈君忆面色如常温煦微笑,只不过,伸腿暗踢娉婷。
“要喝汤吗?”娉婷忍笑,只作不懂。
“那就喝这鲫鱼汤吧,一大清早才从塘里捞起来的,鲜着咧。”娉婷的大伯姆听见,赶紧给盛碗奶白色的鲫鱼汤放陈君忆面前。后者的脸色瞬时变得比汤还白。
娉婷把所有的笑意都凝聚在咬着一双筷子的牙齿上,这才没乐出声。
我就看你心不心疼!陈君忆气闷,也不再求助,端起碗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没一会,有只碗碰了碰他的手臂,“大伯姆不叫你喝汤吗?”娉婷冲那碗她已经喝了大半的鱼汤噜噜嘴,一边说,一边将他的饭碗拿了过去。
陈君忆笑,打个饱嗝,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吃了饭走出篱笆院,见娉婷正将他饭碗里的饭菜往狗盆里倒,边上两只狗乐不可支地摇着尾巴相候美食。目光瞟见他,故意大了声音对狗说:“慢慢吃,慢慢吃,你家哥哥食量有限,这几天可就便宜你们了。”
“就是就是,幸亏你家嫂嫂还算有良心,疼人比疼狗多一些。”
娉婷红了脸,起身怒视他:“脸皮厚,谁是‘你家嫂嫂’?”
“谁疼我谁就是。”
清清凉凉的山林薄寒中,娉婷试汗:“陈君忆,你以前没这么饶舌的!”
“是呵,跟好人学好,跟坏人学坏。某个人撒谎,把自己家说得一贫如洗,还害我以为来得真得住窑洞、吃窝头,结果,风景旖旎,自给给足,乐陶陶反倒逍遥赛过大都市里为生计奔忙的人们。哼!”想到自己曾为娉婷的吓唬通夜深思熟虑,陈君忆心下不忿。
“你只见着那一大桌的鱼肉,没见我爹把下蛋的母鸡都杀了来款待你,那一刀下去,我娘又得愁今年的盐钱了。还有圈里的猪,本来算着是开春的农药钱,你要再住两天的话,估计它们的性命也不保。爸妈不愿作子女的在外面被人瞧不起,打落牙都是自个咽下。你看我大伯,不到五十,腰身就弓成七十岁的老头相,那全是年轻时想多挣点钱,把好好一副身子板扔在了煤矿场。撒谎?真要是过得好,谁会骗人说不好?狗是农家人的朋友,养不养无所谓,没有兴吃的道理,可是,早上我还听着老人们在商量,说城里人好吃狗肉,要不行,就杀了小小旺财和旺福给你带回去。哼,你哪知道,现在的旺财和旺福是乐天走之前抱回家的,要让他知道了,不得又难过好久。”
陈君忆在娉婷的愤愤中静默了一会,揽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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