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夜未眠》第26章


“我总会把它学会的。”许合子叹了声气。
她的头发已被他擦得有些毛毛躁躁,他索性把毛巾摞在一边,在她身旁坐下:“是吗?吃过晚饭再加训一小时。”
“贺宵,我前天看新闻,泛太平洋地区帆船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许合子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样陪我练游泳,真的没问题吗?”
“我已经过了需要整天待在海上训练帆船的阶段。”他被她的担忧逗得哈哈大笑,“喂,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认识一个冠军朋友总比认识一个帆船手更有面子。”
“那么,和一个世界冠军交往呢?”他凑近她耳边,“如果这次帆船比赛能拿第一,就答应试一试和我交往吧。”
许合子笑看着他:“你这不过是在打赌,我愿不愿在赛前影响你的情绪。”
“被你发现了呢。”他笑得无赖。
许合子凝视着池中潋滟的水波,正要开口说什么,顶层的大门被人推开。
捧着饭盒进来的丁小冰瞅了一眼穿泳衣的许合子,又瞅了一眼挨坐得很近的贺宵,忍不住快步上前,从两人的缝隙中间活生生地拨开一个空间,大大咧咧坐下。一边用毛巾把湿漉漉的许合子全身上下裹得严实,一边打开饭盒:“刚在茶水间的微波炉里热过。”
“喂喂,为什么只有学员的份?”贺宵叫起来,“教练的肚子也饿得在叫呢。”
“好啦,贺大冠军,我替你叫了外卖。”
贺宵听后十分客观地评价她:“真是一个过河拆桥的女人啊。”
大约是想到人家毫不犹豫地就替她们签下了代言,许合子用胳膊悄无声息地推了推丁小冰。
“怎么啦?”
“吃过饭后我要留着再加训一小时,回家可能会晚一些。”
“什么,你还要和他孤男寡女地大晚上多待一小时啊!”丁小冰瞪大眼。
拧开矿泉水瓶盖,正在喝水的贺宵忍不住呛了一下。许合子脸色尴尬:“你不要胡说。”
丁小冰把她拉到一边:“什么胡说,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贺宵就是想变着法追你!”
许合子被逗笑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吧,就算他是在追我。”
“许合子,我为什么到今天还没被你气死?”丁小冰抓着头发,“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他想追你,你心知肚明。这么大一个地方,只有你们两个人,你是存心给他机会吗?”
“不止我们两个人。”许合子笑着打断她,指了指半空中某个地方,“喏,还有它。”
“电子眼!”
丁小冰没想到这地方还会装监控。
许合子若有所思:“丁小冰,你最好祈祷海胜的老板没有闲来无事调看监控的爱好。否则,你一定是他这辈子见过上镜率最高的员工。”
“这个剧情一点都不好笑!”丁小冰如梦初醒,带着饭盒落荒而逃。
“喂,我的外卖是送到顶层吗,丁小冰?”贺宵看着她的身影大声追问,转过头一个饭盒却突然闯进视线。
“虽然理论上在水里泡了大半天的人才应该最饿,不过这世上哪有徒弟饱着饿了师父的。”她把饭盒打开递给他,“吃吧。”
贺宵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眼角噙笑:“哦。”却在接过她饭盒的一刹,忽然握住她的手,反转递过去。许合子的眼神略微惊异,他已笑着说下去:“嗯,的确没有饿着师父的徒弟。不过相比这个,世上更不应该有让喜欢的女人饿着肚子的男人,不是吗?”
加训完一小时游泳后,玻璃窗外已是繁星漫天。
夜空幽深辽阔,好似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清凉的风从每一个无所不在的网眼中涌出,拂过初秋桂子,拂过簌簌黄叶,甚至吹起了女人们的裙角。
他们走的是海胜的另一条专用通道,所以一路乘电梯下来,几乎没碰上什么人。许合子的长发还滴着水,一手握住束起的马尾,正要将散发盘起,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停步:“空缺的职位会一直等人吗?”
“就算学会游泳,我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很好地应付海上的突发事故。”
“有时躺在床上会忽然想起帆船失事的场景。”
贺宵含笑打断她:“世界冠军原来是让人一想到要和他同坐一只船就会害怕失事的水平吗?”
“你太骄傲了。”许合子的笑容未变,只是抱住胳膊,觉得有些冷,“生命无常,人在命运面前是比初生婴儿还脆弱的存在。”
他没有再反驳:“在大海上时,一眼望去碧波万顷,人和船都变成了随时会被一个巨浪卷走的小黑点。即使是从头顶飞过的直升机,也没办法在那种广阔浩瀚中一眼看到挣扎的生命。”顿了顿,他的声音似有惘然,“所以,我一直想,如果遇上喜欢的人,一定不能错过。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从你身边路过,彼此活在一片陌生和冷漠中。如果没办法叫出她的名字,缠住她,甚至紧紧握住她的手,下一秒,汹涌的人海就会将她吞没。当你再次睁开眼时,就再也没办法寻找到她。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全都是新的面孔,握住的那双手的主人也不是她。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失去了她。”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握住那双最想要牵的手,错过的岁月就会成为不断的寻找和将就。”明明是最没有心事的笑容,因为太寂静的夜晚,恍惚令人生出一种怅惘。
他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下去:“几年前我在一只帆船上做太平洋航行。一路天气并不好,夜晚总是不断经过风区。有次甚至折腾了一晚上,所有人都又累又疲倦。第二天经过赤道,白天的赤道海风平浪静得出奇。到了中午时,我从船舱底爬出来,下意识地用手背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又疑心是不是在梦中。四周阳光灿烂,海水艳蓝。在我的一生中,从没有见过那样肆意的阳光,浓烈得令人炫目,像大片大片的浅色织锦随意垂落,在船头,在海上,在你的脚边铺成一片片阳光织出的金毯子。你从船上望去,海水是浓重的蓝,蓝得无边无际,艳丽又放肆,簇拥着你,一路前去,仿佛海神铺出的水之毯。”
“那一刻,我忽然想带着喜欢的人来赤道看海。”
“那个被你拥抱着站在船上看赤道艳蓝海的女孩子,一定会很幸运。”许合子仍是浅浅地微笑着,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贺宵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说这句话,并没有沮丧,倒是笑得自信满满:“我把心愿说给她听,并不是要她立刻就答应。我只是要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这样等着她,等她渐渐不再提防我,等她渐渐适应了生命中有我的出现,等她发觉我可以付出的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等她……在我们都不知道的一天,渐渐喜欢上我。我要让她知道,在赤道的一海艳蓝上,那个被我牵住的手的主人只有她。从头到尾,我要的都不是将就。”
台阶上一片落叶悠悠地掉落。许合子蹲下身去拾起,忽然仰头去看了一眼海胜的总部高楼。两人刚刚才用完的顶层的私人泳池已是视线所远不可及的一个小点。
而和贺宵渐渐走近,似乎已是不自觉的事。
他知道她永远在找兼职的事后,竟然提出了让她做帆船体验员的事。海城最大的郁乐湾,除了是众多富豪的私人游艇泊区,会所本身还兼营贵宾体验活动。帆船本身具有一定的刺激性,并不适合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驾驭。而碧海蓝天下的兜风与冲刺,吸引了不少有钱人的注意。
最后会所索性与帆船训练队合作,增加了一项日常体验式运营。
从郁乐湾口出海,常年有几支帆船队在固定训练。这里有世界顶级的教练,也有专业级别的帆船手。在不训练的日子,这些人便为贵宾开帆船出海。
那些偶尔想要在海上兜风或是招待客户的生意人,只要出得起钱,跨入会所的VIP门槛,就能享受到最地道的帆船体验。而VVIP则可以直接环绕外海,在海上过夜。敢接外海过夜任务的,整个郁乐湾只有两人。一个是环球赛的中年教练,加拿大人Edward,一个是年纪几乎小了他一半的帆船赛冠军ABC贺宵。而帆船体验员则是为帆船手和VVIP们在出船前做准备拉绳甚至登船陪同的临时工作人员。
许合子最初并没有考虑过这个建议的可行性。能推脱的理由太多,比如她天性怕水,她不会游泳,她不愿欠他一个人情。
而贺宵却用一句话打动了她。“那些生命中最遥不可及的东西,即使从没想过去征服,也没有一丝去聆听的心愿吗?”
他的声音似是循循善诱:“只要听见大海的声音,就会立刻被它迷住,忘记了那些世人眼里的恐惧,只想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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