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夜未眠》第32章


“为我试一试它吧,我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就当是第一次约会的特权,好吗?”
乐铖白停住步,微微侧过头,冷淡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
许合子没有看向他,也没有看向另一个半跪在身前的男人。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只是盯着光亮鉴人的黑砖地。冰冷的砖面上倒映出一张苍白失神的女人的脸,咬住的双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墙壁上的挂钟发出“嘀嗒”的走动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贺宵握着她脚踝的手没有松开,仿佛对这一幕视若无睹,眼中越发温柔。她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垂下头,没有与几步之遥的那人对视:“好。”
乐铖白听了这话,似乎嗤笑了一声,他终于不再看两人,紧抿的唇角透露出紧绷的怒气。
他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生气?这怒气似乎毫无理由,再站下去只能衬托得自己越发像一个可笑的小丑。
而一直呼喝着导购员拎大包小包跟在身后的秦盼盼就在这样的僵持中嚣张出场。
“乐……”秦盼盼站定,出于女人天生的机敏,察觉到眼前的气氛不太对,静了几秒,脸上调整出巧笑倩兮般的温驯,上前几步一把挽住男人的胳膊,“喂,不是说好陪我扫货吗,怎么丢下我孤零零地试鞋子?”
对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对着一个人笑着,仿佛盈满了世上所有的快乐。乐铖白盯着那双眸子,却想起某个月色霜白的夜晚,那个叫许合子的女人醉倒在自己面前,抱着一只杯子,睁大的眼睛一点点闭上,最后扑通一声埋首在了双臂间。
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做什么呢?他记得那天自己也喝高了,一向清冷的眼中沾染了些许莫名其妙的欲望,微醺着伸手推她,她却不动。
他只迟疑了一会儿,便伸手抱住她,将她慢慢地抱上楼。她的身体出乎意料的柔软,浅喘之间呼出的酒气扑在了他的脸上,令人不由得失神。
他停住步,就着抱住她的姿势,放下她,将她迅速压倒在墙上,另一只手撩开她垂下的乱发,鬼迷心窍地就吻了上去。
对窗的月光照在她光洁的额角上,他一点点地吻,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尖到唇角。她似乎从酒醉中清醒过来,微微睁开眼,迷离懵懂的眸子瞪着他。他停住动作,一手撑住墙,大口喘着气,等着她的发作或是顺从。
谁知她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深吸一口气,眼圈渐渐泛红,眼底分明噙着泪水,唇角却莫名弯起。那笑容是十几岁的少女见到了心上人才会有的。
“乐铖白。”她的声音那么轻。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是我。”
“乐铖白。”她在醉中又叫了一声。
他不再应她,托住她的后脑,深深地深深地吻上去。那么用力地吻,似乎要将每一丝力气都辗转用尽,凶残得毫无章法。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竟然对这样的一个女人动情。那羞耻还来不及提醒他时刻自恃的骄傲,一切却失去了控制。
他吻过她脸颊时,尝到了一丝咸凉。她无声地流着泪,用被吻得发肿的双唇低声着:“ 对不起……对不起……”
无端发难的那人是他,醉酒后占人便宜的是他,而她却在向他说对不起。
是梦吧,他只是怔了片刻,便不再理会。大概是梦,才会这样毫无逻辑;是梦中的女人,才会这样令人心弦难持;而也只有梦里的自己,才会这样陌生。
带着这样的不安和尴尬,他少见地失眠了,甚至在凌晨时分焦躁不安地醒来,在渐明的曙光中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熟睡的脸庞。
谁知第二天醒来,她却全然不记得这一切。
是从这天开始……再也无法忍受她把自己当做一个路人……再也无法对她的刻意回避保持无动于衷。并不是因为骄傲被践踏,也不是因为她无心的欺骗,甚至不是因为她拒绝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是怨恨吗?
怨恨一个不同阶层出身的贫穷女人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痴心妄想爱上自己,这理由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而现在,这个被他怨恨过的女人,在毫不动容地拒绝他后,却坐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用着从未凝视过自己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
他紧抿的唇角终于在秦盼盼一声又一声的撒娇中渐渐勾起,声音冷淡却含着宠溺:“不是说了挑好你想要的,把结账交给我吗?”
“乐……”
“还有……”顿了顿,他转过头,凝视着一脸惊愕的秦盼盼,“叫我铖白。”
秦盼盼一愣,声音都结巴了:“乐……乐先生?”
而对方仍旧这样无波无澜地望着自己。她终于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挽起他的胳膊,换上甜腻的笑容:“铖白。”转身的角度,不偏不倚,恰好对上几步外那对试鞋的男女。
第九章 我在想你的时候睡着了
很快,许合子再次见到了这个叫秦盼盼的女孩。
说来也巧,丁小冰的旧客单中突然增加了一大笔货源,中间的牵线人竟是上次许合子跑上游艇大Party送包的美女。
丁小冰歪头夹着手机,一边立着双筷子挑一碗水煮白面,和对方哼哼唧唧着。
偶尔触到了免提,只听对方的只言片语透过手机断续传来。
“正品……刚买没多久……这姑娘傍上的人来头大着呢……你不放心我给她担保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丁小冰只当卖个人情。
“老地方交货。”
说是交货,只能又劳烦许合子一趟。丁小冰如今越发忙了,因为负责了贺宵的帆船代言,从销售员连升两级,跟着客户部的一把手跑前跑后做业务。
海胜的VIP客户遍布中国南方各省,非富即贵。
有钱人见得多了,丁小冰忍不住感叹:“我现在终于发现,命运这玩意儿,对贺宵那样的人,是亲妈;对我们客户部那个靠着饭局拼酒二十六岁就做上一把手的吴经理,是后妈;对我和你这样的,那就是比后妈更讨厌的邻居家七大姑八大婶。”
“你瞧,我现在连吃碗白水煮面的时间都得从海绵里挤出来。”
对这样从同一战壕出来的难友,替她接几个包又算什么呢。许合子当仁不让。
等见了面,两人俱是一怔。对方一眼认出是她,摘下墨镜忍不住在她身旁转了几圈:“是你?”
许合子打开短信确认:“秦小姐?”
“原来你是倒包的?”秦盼盼脸上露出些明显的惊诧,却又很快地收住,一时也不急着交货,将她从头到脚地扫了一眼,终于不慌不忙地开口:“一起喝杯下午茶吧。”
这算是什么?许合子在心底想,竭力收起似笑非笑的神色,无奈地朝她看了一眼:“好。”
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厅坐定,等待的空当,气氛沉闷尴尬。
许合子一向不愿与陌生人多谈,而一向妙语连珠的秦盼盼,似乎也懒得在同性面前撑场,从头到尾只是抚摸着指尖,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这尴尬最终在服务员来了之后才化解。
许合子扫了一眼价格单,最后落在了最便宜的一栏,点毕,对方却抬起眼:“你犯不着为我省钱。”
真是小姑娘才有的脾气,许合子倒是不急不气,慢吞吞地回应:“还是学生吧?没工作前还是不要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才好。”
甫一出场大败。
秦盼盼被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息有点急促:“学生又怎样,我站T台一场三千,拍平面一次五千,Loser才会在乎拿一份死工资。”
“1978年中国改革开放,1984年确定社会主义经济体制,1990年上海浦东开发,90年代初大批国企领导和公务员下海经商。2001年中国入世。在这些之前,全中国至少有一半的人拿着你说的死工资过了大半辈子。”许合子笑了一声,声音温柔,“秦小姐,你说的Loser是指这些人吗?”
对方终于撑不住,露出了小姑娘的较真:“真是有意思,这世道变了吗?一个倒包的来指责起大学生的不是。”
许合子不急不恼:“出了这校门,社会中人人都是你的老师。”
“少来这些说教,思修课我大一就过了。”秦盼盼似乎想从包里摸烟,顿了一顿,手上动作停住,眼睛仍盯着她,开门见山,“你和乐先……铖白,是什么关系?”
“如果我说……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会让我自己结账付了这杯咖啡钱吗?”许合子想了一想,居然这样反问她。
对方笑容勉强:“也许。”
话音未落,许合子已抬起眼,看着她:“我和乐先生之间什么也没有。”
“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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