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安在》第23章

叶轻舟转头看到另一个自己靠在墙边，端着杯水眼神上瘾的看着顾蠡的背影，叶轻舟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自己。他是什么时候爱上顾蠡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时才忽然明白了。
窗外夜色正浓，小区里静谧安逸，凌晨的风里飘过清香的味道，是什么植物复苏的征兆，然而屋内声色忽然俱寂，那人再也没回来过。
叶轻舟回到床上，床单被套因为顾蠡的离开也已经换回了灰白条纹。
他侧躺着，仿佛那年除夕夜，第一次上错床醒来时看到顾蠡的脸出现在眼前，心跳沉沉的闷敲着胸膛，他看着虚幻中顾蠡的脸，不知该说早安还是晚安，轻轻闭上眼。
第31章　31。sorry；mum
顾蠡有时怀疑，文佳佳同学的治疗是不是矫枉过正过了头。
这天早晨，文佳佳同学这学期第19次起晚了，她冲下楼随手拿起安妮做的面包咬在嘴里捞起书包就飞奔出了门，眼看着校车在路的尽头飞驰而过没赶得上，顾蠡追出来说：“佳佳，今天我送你去吧。”
“不用！”文佳佳坚定地拒绝了他。
随即，隔壁屋的草坪上窜出来一个骑着脚踏车的少年，看着比文佳佳要大两岁，大声喊着：“Jia！e　on！”
顾蠡眼看着佳佳麻溜得跳上少年的单车，俩人疾驰而去，留下顾蠡在风中凌乱。
“我靠！什么情况！”顾蠡气的跳脚。
“进来吧，没事的，Tom会带她去学校的，他俩同路。”安妮站在门口对顾蠡说。
“这，你不是嫌弃那小子骑车技术不行嘛！他俩啥时候勾搭上的！”顾蠡气鼓鼓的说。
“亲爱的，勾搭这个词，呃，我认为不太准确。。。”安妮撇了撇嘴。
“管他什么词，晚上一定要跟她好好谈谈。”顾蠡摔门进了房间。
顾蠡在文佳佳正式上学后又回了自己的律所工作。孩子上学，顾蠡工作，安妮照顾他们，所有的一切，好像被按下了一个时光键，把顾安在离世后顾蠡飞驰脱轨的人生，扳回到了顾蠡和安妮原本该有的轨道上来。
有时看着文佳佳，顾蠡和安妮会经常想起他们的女儿，那孩子带着她最爱的肥皂泡泡飞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飞去了哪里，过得开不开心，她给顾蠡带来了文佳佳，这是顾蠡这些年唯一的心思。眼看着人生回到了起点，可什么是原本的轨道？人生本就只有一条轨道，顾蠡的轨道早在遇到那人时就已经改变了。
随着文佳佳对美国生活的愈加适应，幼年时的自闭症状也在这两年得到了恢复。顾蠡无数次萌发想离开这里的念头，他想他了，疯狂的想，他失去叶轻舟的消息已经快三年了，那人现在究竟怎么样，胖了还是瘦了，在哭还是在笑，还有没有想着自己，还是已经跟别人在一起，顾蠡都想知道。可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还没到可以走的时候。究竟为什么还不能走，顾蠡说不上来。
还来不及伤春悲秋一下，可怜的顾律师又被结结实实吓着了。
下午，文佳佳放学后快两个小时还没到家，照理校车大约十五分钟就能开到社区附近，佳佳事先也没说今天要去哪里玩儿。顾蠡接到安妮电话赶紧从律所回来，两人到了学校问了情况，和老师们一起在家里和学校附近分头找了起来，走到社区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时顾蠡和安妮已经疯找了快一个小时，安妮崩溃的哭了起来，顾蠡抱着安妮的肩头轻轻拍着她：“别担心，安，会找到的，这孩子命大着呢。”安妮捂着嘴无助的颤抖。
正在两人快急疯了时，顾蠡接到老师的电话，只听到电话里那头边喘气边断断续续的声音，顾蠡转头对安妮说：“在那个小广场。”
顾蠡拉起安妮就跑，来到那个广场。就是这个广场，顾安在在这里迷恋上的肥皂泡泡，顾蠡在这里背着顾安在吹起最后一颗晶莹的泡泡，然后她飞去了另一个世界，这是顾蠡噩梦的起点。
广场上文佳佳正和顾蠡约谈对象隔壁家Tom在一起，小男孩抓着长长的泡泡夹子旋转，无数剔透斑斓的肥皂泡泡横空而出，包围在无数五彩晶莹的肥皂泡里的文佳佳欢笑着围着奔跑，开心的仿佛世间一切噩梦都烟消云散。
顾蠡和安妮冲了过去，安妮猛地抱住文佳佳，嘴里不停地喊着“谢天谢地你没事”，顾蠡有点生气，冲了佳佳的脸色有点难看，然后又从安妮怀里抱过佳佳，假模假式的在她背上打了两下。
“有没有告诉过你，出去玩一定要告诉我们！你知道你把安妮阿姨急的快疯了吗！”顾蠡责备的说到。
安妮侧过身去，偷偷擦了下眼泪。
文佳佳松开顾蠡的怀抱，小心翼翼的走向安妮，小手拉了拉安妮的衣角，轻轻地说：“sorry，mum。”
安妮忽然愣了一下，脸色瞬间绽开又哭又笑的表情，紧紧抱住了佳佳。
顾蠡激动地流下老父亲的泪水，他抬起头，忽然看到顾安在正飞在他们上空，转了个圈冲着顾蠡笑笑，又飞走了，顾蠡揉了揉眼睛，这幻觉也太真实了。
广场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家人的喜怒哀乐，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一方悲喜天地里，顾蠡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有点抽离，他终于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着：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晚梦里，顾安在小朋友终于飞到了温软的地方落了下来，那装着肥皂泡泡的塑料棒不知哪天开始变成了小魔女的魔法棒，一声令下，抚光了顾蠡和安妮心头最深的噩梦，她温柔着陆了，那顾蠡自己呢。
在梦里顾蠡不禁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那人心上再次着陆。
第32章　32。纯色床单
顾蠡和安妮熟门熟路的再次办完离婚手续，而这次，他们终于有了财产以外共同拥有的东西，顾蠡将文佳佳的抚养权正式交给安妮。
机场里人潮如织，不知催促哪一班飞机登机的声音不停响起，顾蠡和安妮拥抱了下，然后蹲下身刮了下佳佳的鼻子，说：“别太想我。”
文佳佳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给顾蠡，是一个蓝白色的高达模型：“这次这个是我和Tom一起做的，你帮我给轻舟爸爸，告诉他，这台叫‘顾蠡’”
顾蠡看着手里的“顾蠡”，终于明白了当年叶轻舟面如菜色的心情。
很快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听到了一个很不爽的名字：“谁？怎么又是那个家伙，我跟你说文佳佳，你不要整天跟。。。”
文佳佳同学见苗头不对，立马打断他的话催促道：“你快走吧，告诉轻舟爸爸我很想他，放假就去看他。”
“死小孩，你怎么知道我见得到他，说不定他已经不要我们爷俩了。”顾蠡作势演了个苦情的表情。
“你要是搞不定他，就给我打电话！”佳佳凑到顾蠡耳边轻声说道。
顾蠡笑着摸摸她的头。随即他看向安妮。
“安，对不起，我。。。”
“走吧，说什么对不起，谢谢你相信我，把佳佳交给我”安妮笑着对顾蠡说。
催促登机的广播再次响起。
这次，顾蠡没有再回头。
罗城。
叶轻舟回到家一头钻进厨房，下了个简单的番茄鸡蛋面，着急忙慌的要回市局加班，匆忙间忽然闻到屋子里隐隐约约有股烟味，自从顾蠡走后，没人陪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本来烟瘾也不大的叶轻舟早就戒烟了，这股似是而非的烟味让他忽然心悸了一下，恍惚间仿佛又嗅到了那人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每一间房间，并没有那个人的踪迹，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自己的敏感，打开窗户发现屋外也有隐隐约约的烟味，想着应该是窗外飘进来的，于是关上门就走了。
叶轻舟走在小区路上紧了紧黑色冲锋衣的领子快步走开。顾蠡提着旅行箱等叶轻舟走后从绿化带跳出来，笑着看了看那人的背影，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加了一晚上班，下属们被叶队掐着脖子看案卷，看的头昏眼花打起了瞌睡。
“老大，真的不行了，放我们回去吧，明天继续行吗？”
叶轻舟知道自己这两年来疯狂的工作强度让手下的人已经怨声载道，他想起傍晚屋里那股淡淡的烟味，让他心生迷恋，忽然很想回去再好好闻一下，回味下那人身上的味道，终于大发慈悲：“行了，明早继续，散了吧。”
“啊，终于啊！”众人鸟兽散状。
叶轻舟的孤独也就是在所有人离开后才显得特别清楚。他拉开抽屉，里面有半包上次别人来他办公室留下的烟，他点起了一根，烟头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