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金主》第16章


我没走过明星走的红地毯,其他的宴会地毯倒是走过一些,陈冬冬一开始说要挽着我的手走,后来被我拒绝了。
我的手腕只挽着我的恋人,而陈冬冬并不是。
他的采访时间很短,约等于没有,我也乐得清闲,我们在很靠后的位置坐下,周围空了一小片——大抵是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得奖希望,就不过来凑数了。
正常晚会有很多名咖跑调,简直是大型车祸现场,所有的奖项从不太重要的颁奖到非常重要的,陈冬冬一个提名也没有,当然也没有得奖的可能。
用比较直白的话来说陈冬冬,他就是来蹭红地毯的吧?
他蹭个红地毯为什么要叫我过来,如果怕晚会遇到麻烦,倒不如不来,我应该在过来之前查清楚的。
事已至此,只能参加完晚会各自散开,晚会的餐饮还不错,陈冬冬作势向我打了个招呼,就去四处交际了,我松了松领带,在名利场里充当一个不太友好专心美食的隐形人。
但还是出事了,不过低头喝杯香槟的功夫,陈冬冬就消失不见了,我确定他离开我事先的时间,不超过十秒钟。
我放下了酒杯,开始询问四处走动的服务人员是否看见陈冬冬的踪影,他们礼貌地回答我没有,又提议叫我去洗手间和休息区看一看。
但我确定这两个地方都不会有他,陈冬冬从进入到这里就十分紧张和谨慎,我猜测他应该知道自己有危险,所以叫我过来一起。
他参与社交一直主动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如果他是自己想离开的,于情于理都会和我打一声招呼。
陈冬冬是被迫被人带走的——他出事了。
37。
电话拨打过去是关机的。
与主办方沟通,对方给了一个“或许他提前离开了,您再等一等或者找找看”,这样的一个回馈。
我没有陈冬冬的经纪人的联系方式,能动用的关系都在大陆。难得的,在这里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茫然之后就有点漠然,他明知道有危险硬要过来,还要拉我下水,我答应了同他过来充当他的男伴,但并没有答应他要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去救他出来——特别是在我没能力这么做的时候。
对于每一个追星族来说,可以为心爱的爱豆花很多的钱和时间,但倘若真的用命去换,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的,比如我。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报个警,当然这样肯定会闹得比较大。
站在宴会的角落,已经调成静音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提示的号码所属地是在本地。
我接了电话,电话对面是尹安七的声音,他说:“别太担心陈冬冬,他很好。”
尹安七说很好,那他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我不担心他现在在哪里,现在在干什么,反倒是比较佩服尹安七。
厉害了他,我以为他被我打击一次至少得缓个大半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重新起来了。
这让我要和他做这么多年一直做的事,四个字,虚与委蛇。
“谢谢,他现在在哪里?”
“我在场馆地铁停车场,靠近H出口。”
我没问到陈冬冬在哪儿,倒是得知了尹安七的位置。
“出来吧,我想你了。”
我挂了电话,没理他,还在挣扎要不要关机的时候,手机进了一条短信。
挺多智能机都有一个不那么友好的功能,自动滚动播放短信内容,连不看的机会都不给了。
“阿姨也来了,我们一行人缺个向导。”
我可能总是遇到这样让人纠结而烦躁的场景,以至于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有些麻木。
我知道我是应该觉得难过的,但偏偏心里也不觉得难过,空荡荡了,过了一会儿,才动了动手指,回了这条消息。
“好的。”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我妈坐飞机来找我,我干脆走了连她面也不见吧?
啧,这时候我该嫌弃我自己,跑路的决定都想好了,她一来找我,我好像什么都忘了。
我下了停车场,老远就看见尹安七在抽烟,没摆什么pose,就是靠着一个承重的柱子,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烟蒂撒了一地。
我强迫症似的,先弯下腰,把所有的烟头用纸巾隔着捡了,包成了一团,四周看了一圈,果然没有找到垃圾桶。
“你这洁癖的毛病是好不了了。”万万没想到,我们见面说第一句,竟然是这样的。
“乱扔垃圾,公共场所吸烟,好像都罚款2000台币,不知道你两个都做了,是不是罚两遍。”我向他解释了一下,又觉得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尹安七咳嗽了一声,把副驾的门开了,我弯腰进了车,他把门撞上,又自己钻了进来。
我的安全带已经系好了,没给他表现的机会,他沉默地开着车,连音乐都没有放。
氛围有些尴尬,好在我身上还有手机,就低头和国外的朋友聊了一会儿。
“你要出国?”
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故意来炸我,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但总不能直接承认吧。
“……”
我没说话,尹安七也像是不在意我说不说话。
“去X国?”
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了。
“两个选择,要么你甭去那地方,留国内老实待着,要么我陪你一起去,你别再想着跑去哪里。”
尹安七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干脆直白地把自己的威胁亮了出来,这种直来直往的方式,倒是久违了。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觉得我脾气还好,这样都没跟他翻脸,在高速路上吵起来,甚至还愿意和他交流,“你是怕我说不出更让你难堪的话,还是怕我没胆量干脆把你弄死在这里,一了百了,落个干净?”
尹安七什么都没说,车子在路上行驶得很安稳,没多久就到了会馆。
我和尹安七进去的时候,白太太——我妈,正在喝不知道哪门子的下午茶。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她看了一眼我,也没说什么,只说困了,回房休息去了。
38。
尹安七叫我回他的房间,他说我所有的东西都挪到了他的房间里。
我之前没有住在这个公馆,换句话说,尹安七利用我出去赴宴的这几个小时,干脆替我搬了一次行李。
他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更可能的是,最开始陈冬冬的邀请就出自他的指示。
他在压抑着怒火,因为他怀疑我那天对他说的是心里话,这种怒火让他不再采取相对温和的手段,想要再逼我一步,至少不要让我跑了。
我何德何能,要他花费这么大的功夫,隐忍着愤怒,对我故作大度,还愿意稍做掩盖,把强迫说得花团锦簇。
“叮——”
电梯到了,尹安七率先进了电梯,我却转过了身,倒不是想跑。
尹安七在电梯合拢前跨了出来,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很粗,掌心很热:“你想去哪儿?”
“去前台开个房间,我身上带着卡,我们最好不要一起住。”
尹安七像是被安抚住了,话语温柔内容却不见温柔:“这里的预定是公对公的,你现在去前台订,订不了的,阿姨的房间虽然是个小套间,但你过去住总是不方便,乖,听话,跟我回房间。”
“乖,听话。”
交往的三年并不是一帆风顺,尹安七有时候也会惹我生气,我一生气就抱着枕头穿着拖鞋准备换客房去睡,但每一次都被尹安七给哄了回去,他会拽着我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也会从背后抱住我箍着我不让我走,最有效果的,或许就是这样,十指相扣,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乖,听话,跟我回房间。”
但我为什么要乖,为什么要听话,为什么要放弃原则,为什么要跟他回房间。
我像温水里的青蛙,眼睁睁看着他在火堆边看着我,添上柴火,叫我成为他的盘中餐。
周围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嗡嗡作响,在压低着嗓音交谈,在微笑着劝诫我。
他们的言语变成一层又一层的枷锁,锁在我的身上,叫我忍忍吧,叫我学会原谅。
就连我自己,也要生出一把沉重的镣铐,那镣铐名叫回忆,那镣铐名叫习惯,那镣铐名叫爱,锁住了我的手脚,让我行动迟缓,让我前后矛盾,让我无法坚定。
是啊,我骗不了我自己,纵然我对他心死如灰,纵然我恨不得他去死,我依然无法完全地、彻底地将他驱逐出我的世界,因为我口是心非,因为我还爱他。
输得彻彻底底,宛如一个傻。逼。
我呆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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