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金主》第22章


我应聘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去做讲师,教学压力不太重,学生们都很讨人喜欢。
尹安七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早九晚六,有时候去公司,有时候挂职的地方,有时候去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倒是雷打不动,开车回家同我吃晚饭。
周六日的时候,我们同朋友们小聚一次,规规矩矩,聊天的氛围也算融洽。
做。爱的频率一周大概四五次,他在上一次,我在上一次,性生活相对和谐,没什么矛盾和冲突的地方。
日子过得规律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一晃眼,大半年又过去了。
尹安七要过三十岁的生日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和他还离得很远,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但世事难料,我们之间,到底我棋差一招。
我在宴会上见到了据说很忙的,尹安七的父母,上次见还是在婚礼上,幼年时十分和善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起来却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
我们礼貌性地交谈了几句话,尹安七过来挽上了我的手腕,只说开场舞要开始了。
今天的生日宴,尹安七请了陈冬冬来,陈冬冬现在的身价暴涨,已经挤进了当红小生的行列,称得上是准一线。
我砸了不少钱,尹安七也砸了不少钱,圈子里都管陈冬冬叫两个金主供养的男人。
粉丝的心态好像发生了改变,看着陈冬冬,脑子里反射性地想到的是花了多少钱,还要连同尹安七的份加在一起,倒是很有一家人的感觉。
我有时候觉得,我所有的叛逆、疯狂、对抗这个世界的勇气,都已经耗尽了,磨平了棱角,开始去找让自己最适应环境,最舒服的方式。
我开始催眠自己,告诉我自己,我很爱尹安七,尹安七也很爱我,那些疙瘩般的过往,就一点一点地磨灭吧,遗忘吧。
让爱消灭所有的苦痛,让爱消融所有的隔阂,我开始用我所不屑的一切,努力地修改我的记忆,妆点我的生活。
我告诉我自己,换做我是尹安七,我也不可能再做得更好了。
我可能会变成我曾经最不喜欢的那种人,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但命运总是不愿意放过我。
我和尹安七一起举着塑料刀,想要切下第一块蛋糕,宴会厅内却突然响起了杂音。
我们反射性地看向了本应该空了的舞台,舞台的正中央,却站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漂亮的白衣服,五官俊秀,留着和尹安七童年的时候一样的小平头,有人冲了过去,试图把他从台上抱下来——是尹安七的妈妈。
男孩冲我们笑了一下,他有浅浅的酒窝,笑得很甜:“爸爸,生日快乐。”
我虚构的近乎完美的世界,轰然倒塌。
有几秒钟,我的大脑无法思考,因为所有的信息流到了最后,都是大写的一个单词。
LIE
他说,那个孩子是一个意外。
他说,那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他说,那个孩子连同孩子的母亲,他都不会管。
他在骗我。
他们都在骗我。
我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我怕我看到的是我不想看到的。
绝望的感觉有一次就够了,人总是要善待自己,不是么?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八年前那个慌张无措的我,不是那个只会抄起酒瓶发泄愤怒的我,不是那个偏激得恨不得全世界都要祭奠我的爱情的我。
我向前跨了一步,我的衣袖被紧紧地拉住,我没有回头去看拉我的男人,固执地向前走了第二步。
“小白,别过去。”
我可能有病。
我固执地向前走,衣袖的质量也像是不怎么好,竟然就这样撕裂了。
那个人没有再拦着我,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试图劝阻我,但我就这么看着他们,他们也缓缓地,为我让开了路。
尹安七的妈妈试图抱起男孩,男孩却在舞台上同她玩儿着捉迷藏的游戏,等我走到了舞台的边缘,他才冲我笑了一下,从一米多高的舞台往下跳。
我伸出了双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男孩,他用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好奇地看着我。
仿佛有无数的人,在同时舒了一口气。
我抱着男孩,一步步走回到了尹安七的身边,宴会继续进行,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还有媒体朋友为我们拍了很多的照片。
当宴会结束,男孩也昏昏欲睡,尹安七从我的怀里抱走了孩子,又把孩子交给了佣人。
人群渐渐散个干净,只剩尹安七和我。
这个场景和去年几乎一模一样,我们沉默地看着彼此,谁也不想做第一个打破平静的人。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尹安七开了口。
“我以为你会像当年那样,抄起红酒瓶,打破我的头。”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我的脸上有很浅淡的笑,尹安七却抿紧了嘴角。
“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解释的么?”
我等了几分钟,各种想法在我的心底翻滚不休。
“都是过去的事了……”
“对啊,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们回到了我们的婚房,开始按部就班地脱衣服,亲吻,做。爱。
到最后我们并排躺在柔软的床褥上,身体贴得极近,心脏却隔得很远。
尹安七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几口,掐灭了,又点燃了下一根烟,再抽几口,再掐灭。
整个房间内都是他惯用的烟的味道。
“小白,那孩子如果我接回家,你会容忍他么?”
换做从前,我不会相信这样的话会是尹安七能说出来的,但到了现在,他好像说出什么话来,我都不觉得惊讶了。
我的胸口仿佛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叫嚣着应该疼应该哭,但最多的却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像是在提醒我,我的身体的一部分已经不见了。
那个我爱的爱我的尹安七,已经彻底面目全非,不见了。
我疯狂地摇着头,用手心捂着耳朵做出抗拒的姿态。
尹安七抱住了我,他的下巴贴着我的发顶,冰凉的水自他的脸颊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冷到彻骨。
过了很久,很久,我听见尹安七说。
“算了,明天就离婚吧,你走吧,我放你走。”
他的语气像是在讨论明天天气怎么样一样,平静得让我憎恶异常。
这算什么?
当我和他的儿子产生矛盾的时候,轻而易举地舍弃我么?
他之前的万千手段又算什么,为了报复我而导演的戏码么?
他深情款款的模样又算什么,为了叫我对他情根深种重建信任,好再一次摧毁么?
我想抓住他的手,质问他为什么,他却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你休息吧,明天我就送你走。”
我神经质地抓着头发,又开始疯了似的地撕扯着床单,但太阳在第二天照常升起,我听见了洗手间里漱口的声音。
我像已经腐朽的机器,一点点从床上爬下来,我换上了新的衣服,拧开了房门。
洗手间的镜子里,我的脸色苍白得像个男鬼。
他在嘲笑我,他说,我已经懒得再评价你。
我出了房间,尹安七在喝粥,我双手捧着粥碗,一点一点地抿完了它。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从大门到车库,这段路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特别地短。
“尹安七,你爱我么?”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还是要问个清楚。
“那你爱我么?”
他反问我。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夕阳下,我压在尹安七的身上,他喘着气,衣裳都湿透了。
我替他擦着汗,挣扎着想下去,但他就是不愿意。
他问我:“小白,你爱我么?”
我气呼呼地反问他:“那你呢?”
“我爱你。”他很认真地扭过头,看着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
“我爱你。”
尹安七的脚步没有停顿,他依然在向前走,没有任何的羁绊和话语能够挽留他一瞬。
我们上了车。
尹安七踩下了油门。
我开始神经质地搓着手指,大概有些疯魔的味道。
他要开车带我去哪里呢,或许是他的公司,那里便于切割财产,或许我的家里,那里便于解释,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地方,总之是让我们断得一干二净的地方。
这场找回初恋的游戏玩到了尽头,我恍惚间失去了所有的盔甲和底线,他却说游戏终止。
他真狠心,我真傻。逼,竟然会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我闭上了双眼。
他总爱绕道我的背后,捂住我的双眼,变化着嗓音,问我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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