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头抚摸你》第22章


我抽泣着往他怀里钻,都表得那么白了,还问什么问。
他把我又拉出来,用他力透纸背的声音,有点雀跃,又有点怒,“听好,我说最后一次:你要相信我。你看着我,听见没?记住没?”我用力点点头。迫得如此强烈,他是当真的,我感觉得到。“比如现在,你就要相信我的话。小笨蛋你不记得我早就说过‘我是认真的’么?你别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我不轻易谈恋爱,不随便找姑娘上床,我等的就是你,你懂不懂?要是能放弃,早有无数机会了,不用等到今天更不用等到将来,你懂不懂?你就是我内个大粉红,你懂不懂?”
“不懂。”什么乱七八糟大粉红大蓝绿的,“可是,”我顿了一下,凝神结气,无比坚定地望着他,表了态,“我相信你。”
如果我是你一直期待的那个人:我不懂你是如何说服自己去坚信,这世上存在这样一个你期望的“我”;我不懂你如何能保持年少萌动期的空白,拒绝了别人也断绝了自己能有个美少年之恋的回忆的机会,只为了一个你臆想的、或许实际并不存在,又或许虽存在你却一辈子都无缘遇到的“我”;我不懂你是如何能够压抑住血气方刚的身体的欲望,隐忍地去守候如此未知不详的一个“我”。这简直像天方夜谭。
可是我喜欢你,像你说的那样,一见钟情地喜欢,器官和骨子里都能感觉得到的喜欢。这个喜欢让我此刻可以放弃去深究那些为什么。只要你让我相信,我就无条件相信。
他显然对我那四个字满意了,抱上来,吻下来。
绸缪缱绻,进步很大。
被彼此几乎吸干了之后,他问,“你是不是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人孩子跟我叫哥哥?”
我当然不知道。他当然也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没等我回答,就摇头叹气,指指他衣服上的字。我这才幡然——他这件不知哪弄来的校服汗衫今天下午才刚被我取笑过,因为上面大字写着:
XX学校初中部。
十五
我忽然想起件事——我答应了张一律晚上给他电话,于是急忙开手机。果不其然,两条短信,三条语音留言,都是他。我跟高铮说,我过那边儿打个电话。他怔了一下,点头。
正要拨出去,电话自己就响了,我看都没看立马接起来,“张一律?”
“咦?你没跟他在一起?”是我妈。
“哦,你呀,妈。没有。对了,我今儿恐怕得晚点回去,甭等我了啊。”
“跟谁一起呢这是?”
我正犹豫着怎么说,又有电话打进来,这回保准是张一律了,救星。“妈,明儿再说,有电话打进来,我先挂了啊,就这样。”然后接通另外这位,“是我。不好意思,刚在电影院,手机关了。”
“和别人一起?”他问得不紧不慢。
“嗯。”
“哪儿呢现在?我过去找你,我们见面说。”
“呃……电话里不成么?”
“不成。”他一点没犹豫。
“那改天吧。今儿恐怕我不方便了。”我不想跟高铮说,今天到此为止因为我得去给别人一个交待做个了结。我不是想对他有隐瞒,只是想尽量避免尴尬。
“也好。你用这段时间,好好再想想。不用这么急给我答复。”
答案是不会变的,可我没直接打击他,我说,“那改天再约。不过这周末去我家的事儿……你甭准备了。我知道现在说不好意思挺没劲的,可还是希望你能谅解,别生气。”
收起电话,我看见高铮靠着栏杆坐在地上,懵懵地朝我这边看。那股子忧郁劲儿,狠狠地在我心上掐了一把。
我走过去,自己坐上自行车后座,拉过他的手。我说,“我跟你交待。可你得答应我,不许瞎生气。”
他点点头。
“我发小儿介绍给我的一男的,就认识你之前不久的事儿。出去了几次,除了下馆子就是看新片儿,不太……不太通电。上礼拜送我回家被我妈撞见了,非请他这周末去家里吃饭。不过你也知道……最近这些天……呃……发生了什么,所以……所以我这几天就是想找他说清楚来着,以后别再见面了,没必要了。”
他静静听,脸上渐渐阴云转晴。待我说完,他站起来,双臂绕住我,双手搭在我身后的栏杆上,紧贴过来,俯下身,用电死人不偿命的声音问,“那你跟谁通电?”
这小子,长进忒快了点,几天前打啵都还不顺溜,几天后就会逗我话了。“高飞。”我信手拈来,“跟高飞。”这是我发现他一弱点,只要我一和他哥们儿套瓷,他就把不住。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尖的,那神气劲儿,那身子骨儿,那块儿……”看他那愈烧愈烈的小眼神儿,我愈加嚣张跋扈,“说真的,你把高飞送我这儿吧,我保证它吃好喝好营养好,甭追随你了,整天都吃不饱的……”我话说不完了,因为——
爆发了,某人果然爆发了,两臂一抬就把我给抱了起来,抱着走到斜对面特大一棵柳树下,在长椅上坐下——话说刚才我就一直觉着他老往那探,貌似早有动机——把我按到他腿上,一只手制着不知怎的就被他背到后面去了的我那俩小爪,另一只手单刀直入地从腰间探进我衣服里,擦着肋骨上去找准了位置就是一下,捏得我生疼。“还敢不敢?”他一边威胁,一边在我胸上用劲儿,“还敢不敢跟我拿搪?敢不敢跟我掉腰子你?”
我求饶,求得可怜兮兮,眼睛巴眨巴眨望着他,说,“不敢不敢了。下回不瞎咋呼了,下回直接抱着高飞亲……呦……疼,真疼……你没轻重你这小子……哎呀……我真不敢了……”
我一次次在嘴硬和求饶间摇摆,最后终于消停了。这期间他一直未发一言,只一双手在使力,欣赏我的自我斗争。
我哪里斗得过战士。
较量完了,觉得累,我软趴趴地搭在他身上,什么也不说,用鼻子触他的颈窝儿,又闻到那股淡淡的檀香。半晌听见他说,“困了就睡吧,我守着。”
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勾了下嘴角,咬了他脖子一口,手臂使劲攀上去,放心地迷糊了过去。
回到家是第二天大清早。
此前我们在地安门一人喝了碗面茶,吃了个驴打滚儿,饱得很。我要他把自行车放我家,我开车送他回去,他没答应,把我送到楼下说,你回去再睡会儿。想着他这样骑回去,我挺心疼的,感慨这五道口与美术馆之间的距离,似乎远了些。
进家,爸妈还没起。我蹑手蹑脚进了房间,脱了衣服倒在床上,满屋子都是高铮。才刚分离,就开始想念。
记得夜里迷糊着的时候,他在我身上点风油精。醒过来几次,我不声不响眯着眼睛看他,他好像彻夜都没倦意,只盯着夜幕中对岸的矮房,湖面的亭台,幽森的垂柳,好像能从那里边掏出故事似的。有一次他意识到我睁了眼,轻轻拍拍我说,乖,继续睡。那声音和动作有着绝对的魔力,绻了一夜,我却睡得比在家里还安心。
他让我安心。
客厅有动静,我想了想,起身出了去。爸在卫生间洗漱,妈在厨房准备早饭,看到我说,“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说你了。女人家(她从前都说‘女儿家’),到什么时候都得端量点自己。以后这种彻夜不归的事儿,你给我少来。”她开了火熬粥,把鸡蛋一个个放进煮蛋器里,又问我,“想吃什么?真难得你能赶上早饭。”
我方才的好情绪全被她搅和了,怏怏地说“吃过了”,又折回屋里去。
吸足了新鲜空气,脑子不缺氧,我开音响,放天皇老子的《我估计快要有暴乱》,因为我非常坚信接下来我要对她说的话,将引起不太平。能迅速将我从一种情绪拉出,推进另一种情绪的,非音乐和高铮莫数。我踩着新浪潮的鼓点蹦跶到饭厅,那状态宛若刚嗑了药,我说,“妈,我发现个事儿,其实我做菜挺有天分的,不,应该说,相当有天分。”从前失败,是因为万事就绪只欠东风。那东风就是高铮。
“怎么,昨儿实践了啊?”她瞥了我一眼,语气并不友善,因为她知道昨天跟我在一起的并不是她所待见的张一律。
既然如此,我干脆一并说了,“对了妈,先跟你打好招呼啊,周末甭准备了,张一律不来了。”
“临时有事吧?那改到下周也成。”
“不是。”我欢快着,“是我想清楚了。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不能把我自己往牢笼里关。”
她放下筷子,“你甭说那些有的没的,你给我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诶您别打沙锅了,没怎么回事儿,就是醒悟了呗,觉着吧,人生苦短,千万不能让自己委屈着。”心情好,胃口就好,看到桌上有我最喜欢的稀粥小菜,我坐下来准备再吃点。
“这孩子,妈能让你受委屈么?我还不都是为你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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