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仙》第4章

沈眉犹豫了一下，走进了于飞的画廊。
“沈小姐。”于飞马上就看见了沈眉，立刻迎上去。
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还是那样淡然的语气，却带着些轻浮和漫不经心。
“我真怕你不来呢！”
“你想给我看什么？”沈眉避开于飞的目光，冷冷的问，“我只是好奇你要给我看的东西而已，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于飞自信的点点头，“请跟我来，东西在画廊里。”
一边说着，却突然握住了沈眉的手，“我有信心，沈小姐一定会喜欢！”
于飞的掌心很暖，握着沈眉的手，有一种无法挣脱的安全感。
沈眉的心轻跳了一下，却毫无挣扎的跟着于飞走进了画廊深处。
一幅画，一幅巨大的，无法言语的画。
暗淡的色调，诡异的背景，华丽又颓败的图案。
一圈一圈叠加的复杂底色，反衬着中间一个浅色的影子，影子微笑着，天使一般荡开了微凉的光。
沈眉看着那幅画，不禁就呆住了，心里抑制不住的杂乱感觉蜂拥着窜了出来，刺激着她的眼球。
“这是什么？”沈眉的嗓子哑哑的，轻声问。
“是天使！”于飞脸上轻浮的笑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虔诚的姿态。
他紧紧盯着那幅画，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沉醉。
“沈小姐！”于飞转头看着沈眉。
“你愿意一直做我，画中的天使吗？”
于飞的脸突然就低了下去，那张薄薄的嘴唇凑到沈眉耳边，一张一合。
“我们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别样风景，好不好？”
温热的鼻息喷吐在沈眉赤裸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痒入肉心。　
、记忆
“眉眉，你怎么了？”方俊拭去沈眉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
“方俊……”沈眉一把抱住方俊，双臂用力收紧。
“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沈眉的脸紧贴着方俊的胸膛，“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这样？”
“眉眉别这样。”方俊的手轻抚着沈眉单薄的背，“我不是说过吗？有我在的，我会一直在，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方俊你不懂！”沈眉终于说了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记忆都没有。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连一丁点回忆都没有。”
沈眉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我甚至不知道以前做过什么，不知道以前的我，开心吗？难过吗？”
“不知道以前有过什么值得一遍一遍细细回味的事，有过什么样的遗憾！”
“那些真的重要吗？”方俊的脸色变了，“难道和我一起的现在，还不上已经过去的一切？”
“而且，”方俊吸了口气，缓缓的说，“我们现在也可以一直制造，属于未来的值得回味的回忆呀，不是吗？”
“不！”沈眉松开了抱着方俊的手，直直的坐起来看着他。
“你在隐瞒着什么！”
沈眉敛着脸，紧紧盯着方俊的眼睛。
“方俊，你到底了隐瞒什么？告诉我，方俊！”
屋子里很暗，没有开灯的客厅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
方俊张着嘴，惊讶的看着沈眉。
“你，觉得我在骗你？”
方俊不敢相信的艰难开口，“眉眉，你不相信我？”
“对！”沈眉别过脸，不敢看方俊。
“为什么？”方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温柔，他有些躁狂的喊起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就看不明白？为什么要怀疑我？”
“对不起！”沈眉咬着牙，觉得索性一次说个清楚的好。
“我现在，没办法相信你！”
方俊沉默了，沈眉的这个回答就像一根沾满毒液的刺，悄无声息的扎在了他的心上，看似不痛不痒，却一丝一丝蔓延进了深处，毒入骨髓。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只是……”方俊直直看着沈眉的双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客厅的灯被打开了，原本灰暗的屋子瞬间变的轮廓清晰。
方俊给沈眉倒了一杯牛奶，而自己则捧着一罐啤酒，安静的坐在了沈眉的身边。
沉默的喝了一阵子，方俊用力咽下了最后一口啤酒，终于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
“眉眉，其实……你的失忆和我有关。”
沈眉捏着玻璃杯的手抖了一下。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其实我是从书里活过来的人。”方俊看着空空的啤酒罐，缓缓说着。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自己的意识。”
“我会思考，会困惑。”
“我开始渐渐发现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
方俊低着头，手里的空罐子渐渐变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在某一天，我突然有了要摆脱书页束缚的想法。”
“说来也怪，就在有了那样的想法之后，我真的就从书里复活了！”
方俊顿了一下，脸上渐渐又浮现出一丝笑容。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看见我从书里钻出来时，那副惊讶的表情！”
沈眉低着头，没有接话。
“说真的，我很佩服你。”方俊继续诉说着，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爱意，“看见我从书里钻出来，你竟然只是惊讶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
方俊温柔的笑着，“后来，我就留下了。”
“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你教会了我很多作为人应该知道的东西。”
“其实，当时的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永远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一直快乐下去。”
“可是……生活总是不会一直如意。”
方俊的神色又开始变的深沉。
“你得病以后，我就开始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把我忘了，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你。”
“我想了很久，却一直想象不出来。”
方俊苦笑了一下，“等我终于明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还是你的时候，你却已经彻底的忘记了一切。”
“抱歉！眉眉。”方俊握住了沈眉冰凉的掌心。
“虽然医生也查不出这种病的原因，但是我却很清楚。”
“眉眉，都是因为我，是我不好。你会失忆，全是因为我。”
沈眉不说话，静静听着方俊的解释。
“我是书中人。”方俊紧紧握着沈眉的手心，“和我接触久了就会生病，生病的代价就是一次一次，忘记一切。”
“很奇怪吧？”方俊痛苦的笑着，“虽然我知道你的病因，却毫无办法。”
“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你是想补偿我？”听完方俊的解释，沈眉却并不惊讶，毕竟在此之前，方俊的酒后醉话就已经让她惊讶了一次。
“不，不是补偿！”
方俊很是无奈。
“眉眉。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
“我爱你呀！”
、背叛
于飞带着沈眉穿过一个一个千转百回的小弄堂，走过一条一条逆着阳光的小石子路。
绘着油彩的面具轻轻戴上又摘下，响着古韵风情的木笛左摇右摆的晃动在指尖。
沈眉静静感受着这个美丽多彩的世界，每天都贪婪的体味着不同景致的繁华。
活着！
这样的生活才让她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在活着！
沈眉回去的越来越晚，人也变的越来越失魂落魄，常常是她前脚刚刚到家，后脚方俊就打开了房门。
“眉眉。”方俊温暖的笑着，“我回来了！”
“嗯！”沈眉敷衍的答应一声，上前接下方俊手中的东西。
“辛苦了，欢迎回家！”沈眉低声的说。
方俊点点头，顺手揉乱她一头黑亮的长发，宠溺般的捏捏她的鼻尖，然后便钻进了厨房开始忙碌。
而沈眉却只能走回沙发前，坐下来，静静发呆。
他还是什么都不让沈眉做，即使自己再累，也绝对不想让沈眉有一点辛苦。
可是，这样的话，我活着还有价值吗？
沈眉看着方俊的背影，眼神里只有怨念。
心中的天平一旦倾斜，就再难以平衡。
沈眉看向方俊的眼神越发的黯淡和不耐烦，与此相对的，却是越发的期待和于飞的见面。
于飞总是带给她惊喜，跟他一起，她似乎才终于有了活着的实感。
“沈小姐。”于飞喜欢这样喊她，“闭上你的眼睛，然后默念三声。”
“一、二、三。”沈眉乖巧的闭着眼，轻轻数着。
“好了，数完了！”
“嗯，好！”于飞的声音里带着些狡黠的笑，“现在可以睁开了。”
沈眉缓缓睁开眼，一大束艳丽的红色绽放在眼前。
“这……这是？”沈眉惊喜的看着那束娇艳的玫瑰，心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慌乱与开心一时倾吐不出。
“呐，别误会！”于飞将那束花塞到沈眉手心，“我是想画一幅关于玫瑰和女孩的画，让你当当模特而已。”
沈眉的心一凉，说不出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怎么了？很失望？”
于飞明知故问。
“怎么会，呵呵。”沈眉勉强的笑了两声，“我又不喜欢玫瑰，有什么好失望的！”
“哦？”于飞的脸靠过去，“那我美丽的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