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澜》第11章


示有学校的课,三角形表示有学生来学琴。我有点抱歉地回答他:“不好意思,明天下午有学生来。要不,晚一点我再
约你?”
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你明天下午有课,是Jacqueline对不对?我来搞定这个小鬼,让她明天请假!”
原来他一直都还在跟前女友频繁地联系,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知道Jacqueline在我这里的课程安排。想到这里有一
些不舒服,就像新鲜牛奶里若有若无的一点腥味,虽不刺激却感觉得很清楚。
我想婉拒他:“不用了,这样多不好。要不晚一点再看电影吧。”
他却若无其事地想要说服我:“那不行,我还是牺牲色相去搞定Jacqueline吧!只要能从这个小鬼手上抢到你,就
能争取到看完电影再跟你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我不知道要如何说服他,却还是很迟疑:“这样真的不太好……”
“不要这样嘛,小孩子都有偶尔逃学的权力,为什么大人不行?”
“那你要跟Jacqueline怎么说?”我鼓起勇气问到了重点。
他回答得很不假思索:“就说我想约原老师出去,但老师总是很忙没空理我,所有只好拜托她帮忙,这个理由怎么
样?”
“好吧,随便你。”我的心情有点复杂,既有无可奈何,又有隐约的期待,还有一点点无法忽略的别扭。
“那,明天见?”
“Jacqueline真的跟我请假才能明天见。”
“一定让你接到请假电话!Bye!”
“晚安。”
挂断电话,我使劲把自己的身体从懒人沙发里挪起来,感觉到脊椎深处有种微弱的酸疼,它一点点在涌动,像疲劳
已久的症状,又像一不小心的拉伤。
Chapter 5
青岛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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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澜从来都不信命运会有安排,
她一直坚信两个人如果能像遇,
必然是彼此的意愿使然——我想找到你,
而你愿意出现在我面前,
那么我们遇见彼此是迟早的事。
天时地利或许全都只是布景,
无非是遇见时美好与不那么美好的区别。
当夏天快过去一半的时候,米澜终于收到了路懿发来的邮件。
在此之前她依然精力充沛地投入生活,工作之余常跟我一起逛街吃饭聊天,也偶尔会参见各种朋友聚会。她虽然经
常都玩得很晚,但从来不会夜不归宿,就连留在同性朋友家过夜都没有过。
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大家原来都误解了米澜——她其实是一个保守又谨慎的女人,虽然活得自由又丰盛,却
永远保有一个底线。就好像一个电磁炉,即使温度再高也不会看到真正的火焰。她对生活的热情并不是为了燃烧,只是
让自己保有热度而已。
路懿,成了她唯一的例外。
收到邮件那天晚上,她跑来找我聊天。
邮件正文什么也没有,附件是一首歌。她点开来听。那是一首很有旅行感的歌,小提琴前奏像夕阳被拉得很长,爵
士舞般的节奏和低沉的男声不疾不徐,像夜行列车,景物不停地掠过,窗外渐渐暗下去:
I always burnt by the sun;
Said goodbye to the sea;
When I saw you were losing your love for me;
Your eyes told te tale……
我从CD架上找出一张小提琴专辑,放给她听:“他传给你的这首歌是Sophie Solomon个人演奏专辑里的《Burnt By 
the Sun》,男声是前Pulp乐团的吉他手Richard Hawley。你听。”
她伸出手摇晃我的胳膊:“小提琴声音太美了!原榛,我要去求叔叔收我做学生……”
我哭笑不得,敲她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当然有,你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他,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浪费心情去考虑。”
“你要去哪里找他?万一跑错地方怎么办?”我觉得她简直是疯了。
“别担心,我相信我们有这个默契。其实我真羡慕你,你跟路懿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只是刚好碰巧过一次而已,我跟这种飘渺的男人绝对不是同一类人!”
“不要因为我而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说不定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还在为他辩解。
“你也会说‘说不定’!米澜,你真的要在这种游戏中浪费自己的时间吗?”
她并没有再回答我,只是按下了CD机的Replay键,悠扬的小提琴声和低沉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在房间里回旋。
接下来的几天,米澜去了青岛。
她那时刚进新公司不到一年,年假还很少。但她一次用完了五天的假期,只匆匆给我发了个短信就开始了旅行。
收到米澜的短信时,Jacqueline正在我的宿舍里磕磕巴巴地拉着《La Valse D"Amelie》。我终于同意她开始练这
首歌,她兴奋得在上课前就自己预习了好几天。
她已经能熟练地处理切分音,这首曲子典型的三拍节奏也很好掌握,我甚至在她练习的时候关掉了节拍器。
课后来接Jacqueline的是她父亲,他姓Chauffier;是位个子不高的法国男人,在做某本家居杂志的运营总监。我告
诉Chauffier先生,孩子现阶段的课程已经可以告一段落,因为我的工作实在太多无法继续辅导她。
他很有礼貌地表示遗憾,用语调不太自然的中文问我:“如果我们提高课时费,Jacqueline有没有可能继续在这里
上课?”
“非常抱歉,我真的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多的原因,不想太累。而且Jacqueline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一般的简单曲
目都完全可以自学。”
“那真的太遗憾了,她学得很开心,能看得出来她是有兴趣的。”
“不仅有兴趣,她还很有天分,”我从书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递给Chauffier先生,“这位老师曾经是我的启蒙老师,
也是我父亲的同事,如果您愿意让她继续学下去的话,他很乐意接下来教Jacqueline。我也希望不会因为自己时间精力
不够而限制了Jacqueline的发展。”
Chauffier先生道过谢,带着Jacqueline告辞。他们的脚步声并不响,对我来说却像钥匙插进锁孔的巨大声响,一
下一下,终于撬开了我心里扭成一团的不适感。自从几个月前Jacqueline在安亦卓的请求下向我请假,那种不适感就渐
渐凝结成块,在看不到的角落里一点一点抱成团,越积越大。一个正在跟我交往的男人,他前女友的女儿是我的学生,
这并不是让我别扭的原因,原因是他们之间还有联系,他们还能像老朋友一样相处。
我并没有向任何人表达这种微妙的不适,只是暗自反复确认:我对Jacqueline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百分之百耐心
和尽责。与此同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教她。困扰我的仅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关系,当她不再是我的
学生,说不定会舒服很多。不管这是自欺欺人还是逃避,我松了一口气。虽然关系的存在依然会令我产生不适感,但至
少,我以后只是旁观者,不会将自己绑进去他的“过去”里去。
没有这种投入感后,也许我能把他的过去当成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来看待。
他们走后,我用贴纸将日程表上Jacqueline的时间安排一一贴住。屏风后面,手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闪烁。
米澜的短信只有几个字:“我今天去青岛。”
我知道她猜到了他的暗示。她是一个关键时刻总要犯傻的聪明女人,几百万个理由都无法让她放弃奋不顾身的念
头。她完全可以预知万一扑空会是怎样的结果,却依然勇往直前地冲过去。
只是因为相信?或者,只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甘心不信。
到青岛的第二天傍晚,米澜在栈桥遇到路懿。
米澜从来都不信命运会有安排,她一直坚信两个人如果能相遇,必然是彼此的意愿使然——我想找到你,而你愿意
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我们遇见彼此是迟早的事。天时地利或许全都只是布景,无非是遇见时美好与不那么美好的区别。
那天天气有一点阴,云层有一点厚,开始还能看见云层缝隙里有饱和度很高的蓝天,渐渐地,整个海面上空都堆满
了棉絮,夕阳只好不太干脆地往水面上投下红色的余晖,远处的小岛影子也渐渐隐没在空气里。
她终于听见他叫她。
“米澜!”
她不回头,面对栏杆站着。
“米澜!”路懿跑过来,拍她的肩。他的手表指针指向六点五十五分,跟两天前发送邮件的时间一模一样。
米澜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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