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第23章

叶洛尘还是回家了，在农历腊月二十三。她说，明天就过小年了，得把家里的扬尘给扫一扫了。
将近年关总是特别乱的，韩湛轩不放心，亲自开车送她回家。叶洛尘说那自己也可以开车的，无奈韩湛轩说她开车比乌龟还慢，二十四晚上还不一定能到家。开了十个小时的车，总算在晚上八点时候到家了。叶洛尘只是把东西从门缝里一仍，就带着韩湛轩找东西吃。
送她回来的时候，韩湛轩似笑非笑问她怎么不请自己上去坐坐，顺便拜访拜访，叶洛尘只是说人不在就把他给打发了。
农历二十四，传统节目，扫扬尘。家里干干净净，可叶洛尘还是把整个屋子擦了一遍。累得腰酸背痛，看看已经下午五点。
外面已经黑了，风呼呼地吹着，像是冤鬼在哭诉。
叶洛尘穿上厚厚的大衣，缠上围巾，就出门了。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段宇梵站在那，一张脸冻得通红。
“你果然还是老习惯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五点出门！”
他们班的同学聚会是一年选择一个同学的故乡。第一年，就是她家这儿。那天段宇梵死活赖着她，想去她家看看，叶洛尘硬是没让进门，只说家里脏，要打扫，让他五点钟过来就好。结果第二年，不知怎么的，又选到了这个地方。叶洛尘当时还奇怪了好一阵，班里也没人跟她一个地方啊！后来到了才知道，段宇梵说他祖籍这儿，所以就顺便又来了。段宇梵依旧没成功进她家，只是当她五点开门准备去参加聚会的时候，竟然发现他神奇地站在她家门口。两人一路走着，段宇梵很神气地说，叶洛尘你果然很呆板，连出门都必选同一个时间。
叶洛尘顺手关上门，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你怎么在这，今年的聚会不在这举行，而且也不是今天！”
段宇梵一把拉着他，“你家现在不脏了吧，我好想进去参观参观啊，观看外表就已经够气派了，里面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叶洛尘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我饿了，想去吃东西！”
去的是一家老字号面馆，中意楼，叶洛尘已经是老顾客了。一进门，老板娘就出来了。
“尘尘啊，姨就知道你这会会来，都已经等在这儿了，面马上给你送过来啊！”
瞧见旁边的段宇梵，钟梅凑在叶洛尘耳边，“尘尘啊，男朋友吗，小伙子长得还真耐看，有眼光哦！”
“什么啊”，叶洛尘撅嘴望向钟梅，“钟姨你为老不尊，嘲笑我！他只是我朋友啦！”
“是朋友，是朋友”，钟梅一边看着段宇梵笑，一边往后面走，“钟姨吩咐再下一碗啊！”
段宇梵看着两个人那么亲密的样子，只当叶洛尘每年这个时候都来这吃，“叶洛尘你看你，每年阴历腊月二十四，晚上五点半，准时在这儿吃一碗面，人家老板娘都认识你了，你也真没出息！”
叶洛尘不理他的茬，面端上来了，便往他那边一送，“吃完你就给我走人，爱干嘛干嘛去，别粘着我啊，姐姐我忙！”
段宇梵只当她开玩笑呢，眉一挑，“我今天还就打算赖着你了呢，你能把我怎么办，还是把我迎到你家参观参观，我这个座上宾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粘你了！”
没想到叶洛尘立刻就把老板娘叫过来了，“钟姨，我朋友今天晚上没地方住，可以在你这将就一下吗？”
老板娘倒是一脸乐呵地答应了，“也对，你一个人……”
“钟姨！”
叶洛尘声音很大，本来还在生气的段宇梵也被震了一下。
钟姨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吃啊，不够我再让厨房做！”说完就往厨房去了。
“叶洛尘，你一个人住在房子里？”
叶洛尘只是低头吃自己的面，良久，闷闷地说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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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洛尘一大早出门准备去买东西时，就发现了守在门口的段宇梵。
“你干嘛啊，说了不要在跟着我，忙着呢！”叶洛尘气不打一处出，怎么赶都赶不走。
段宇梵一把抱住了她，两手都是劲，隔着厚厚的大衣叶洛尘也能感觉到疼。不明白这人到底怎么了，平常也没见他这么深情款款啊！
“我都知道了，钟姨都告诉我了！”
叶洛尘浑身一阵颤抖，猛地推开他，“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段宇梵试着走上前，“我知道你爸妈……”
“你闭嘴！你走，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快走啊！”
段宇梵任她用雪块砸自己，只是站着，“叶洛尘，你冷静点！”
“你走开，我不冷静，怎样！”叶洛尘声音很大，很凶，可是段宇梵能听出里面的惶恐和委屈，“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把别人的秘密挖出来！段宇梵，我不会原谅你的！”
“砰”的一声，门被紧紧地关上了，外面，段宇梵傻傻地站着，任雪洒了一身。
花园内，叶洛尘一路跑着，雪很深，叶洛尘跌跌撞撞。
守了十来年的秘密，突然间说揭开就揭开，而且在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面前。叶洛尘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说谎话的坏孩子，真相揭开了，大家都嘲笑她，说她不是个好孩子，以后都不要和她玩。
叶洛尘蜷缩在沙发上，整个房子的灯都开了，亮堂堂的，暖气也开着，叶洛尘还是感觉到冷。
一直到胃痛，叶洛尘才慢慢站起身来，想起还要买东西，还是得出去，还好段宇梵已经走了。
才走到中意楼，钟姨已经迎上来了，见叶洛尘脸色苍白，连忙招呼她坐到里间。
“钟姨，你都告诉了他什么？”
钟梅见她讲话不带一丝语气，满眼的寒意，完全没有平常的活泼样，想起这孩子从小要强，知道自己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伤害了她。
“我只是说你爸妈离婚了，你从小就一个人生活！”
“其它的呢，叶慎清和荣婉莹的事呢？”
“没有没有，也就他们之前的事我还知道，那之后，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见叶洛尘眼里的寒意散了大半，钟梅摸了摸她的头，“尘尘啊，钟姨知道你这些年很苦，可是它总有一天还是会曝光的啊，你这么藏着守着总不是个办法！”
“钟姨，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一个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我不想再提！”
“唉！”钟梅拍拍她的背，“也对，尘尘这些年不是一直很开心嘛，钟姨老糊涂了，以后再不提了！”
去超市把一个星期要用的都给买齐了，从刚开始的丢三落四到后来的越来越熟稔，叶洛尘置办年货很是得心应手。
摆上香烛，贴上对联，大门上，花园的篱笆上都已经贴上了年画。叶洛尘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吃，每年除夕叶洛尘都会坚持烧十个菜，妈妈说，这代表十全十美。一盘鱼，代表年年有余；一盘鸡爪，是招财手的意思；一锅炖鸡，妈妈以前总是会把鸡头挑给她，虽然她一直觉得很难看，可是妈妈说是凤头，预示着自己以后会成为人中之凤……
“干杯！”叶洛尘举起杯子，“爸爸妈妈，祝你们像橙汁一样甜甜蜜蜜！”
明明是乐呵呵地吃着，眼泪却哗啦哗啦流下来。叶洛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自己，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会哭呢！
妈妈说，年饭吃得越早，福气就会进的越多，千万不要在吃的中途开门，否则福气会跑掉的。可是福气多了能顶什么，聚了那么多，你们还是分开了，聚了那么多，你们却都走了！
外面，雪下得很大，本来已经黑了的天，在雪的映射下，透出清辉来，煞是寒冷。本来有很多脚印的，现在都已经被填满了，白茫茫一片，辨不清归路，也迷了去路。偌大的山坡，只有自家这一幢房子，孤零零地立在这，就像此刻，偌大的房子，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立在这。
多和谐呢！
关上门，打开电视，传统的春节联欢晚会，叶洛尘只看见满眼的大红色，红的刺眼，红的触目惊心。
谁在那讲相声呢，平常逗乐的段子此刻却只是聒噪，平常清心的天籁，此刻也不过是扯着嗓子卖力叫喊了几分钟，配上一点搔首弄姿。只是关了，又过分的安静，让人害怕！
习惯性地缩在沙发，枕着举国上下，四海奔腾的兴奋声，叶洛尘昏昏欲睡，睡梦中似乎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叫喊。
叶洛尘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声音却已不再。
叶洛尘揉了揉昏昏的头，抬头看向钟，已经接近十二点，过一会应该可以看到烟花盛宴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叶洛尘想着估计是新年祝贺，但还是拿起来了，能被祝福时间很不错的事呢！
六条未读短信，叶洛尘打开看到的第一条是韩湛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