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轨》第18章


他斜着眼轻轻瞥她一眼,“你心里当真这么想?”
程蔓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虚,嗯了声,可想想又觉得不公平,便道,“你还不是一样,一般这种事情不是该男孩子主动的么?”
“谬论,”他低哼了声,一把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边走口气有些恼怒地道,“程蔓,我发现你还没有进入恋爱的状态。”
她本来想说她还有事不能跟他走,可一抬头却望见他细碎乌发下掩着的耳垂,好似被天边的朝霞染上了几片淡淡的红,他微翘的发梢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变成浅色透亮的金黄,像夕阳下笼罩在光晕之中的水边垂柳,一下子让她的心都柔软起来。
于是话到了嘴边,却是,“你带我去哪儿?”
“不想去?”
她随口就道,“小的哪敢?”
秦准忽然就笑了起来,回身捏了她的脸一把,欺身过去,眸色乌黑深沉,里面有浅淡的流光一闪而过,“笨蛋,这么久没约会了,你也不会想我。”
微风轻轻吹动着两人的发梢,初春校园大片大片的桃花正开得嫣红,嫩嫩的绿意摇摆在春风之中,跳跃在薄暖的阳光里,掠过他的眉目,她的眼角。十指交扣之间倏地变得很热很烫,他的眼神太深,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太亮了,几乎能摄住人的心魄,就这么直直的凝视她,程蔓心里像揣了个弹跳不已的皮球,扑通扑通激烈的砸在心脏上。
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傍晚路边的林荫下,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柠檬香,口腔灼热的清新,他身后是茂盛蓬勃的树枝,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淹没……
“脸这么红,”他皱眉,随即挑起眉,佯装叹气道,“想我直说就可以了,一个人害羞个什么劲。”
程蔓脸一烧,回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啊?”
他兀自笑,复而牵着她走,只是那掌心的温度一下子变得软软的暖暖的,步子也放慢了一些,他捏捏她细细的手指头,说,“走,带你去吃饭。”
程蔓乖乖的跟在他身后,任他牵着,心里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情绪缓缓漫上来。
年轻的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水到渠成,不需要说什么爱或是不爱,也并无多少轰轰烈烈。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喜欢的感觉,心动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或许也正是因为得来的这般容易,好似根本不需要努力一样,所以我们总是轻视了这份感情的珍贵,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永远不会离开。不懂珍惜,不懂挽留,更不懂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一旦失去了,便不会再回来。
————
、这么远,那么近
后来,是许多年后了,杜晓培说,要我说,当年你们两个都傻到一块去了,要说错,都有错,可要追究起来,你们也不过是因为太年轻而已。
分手后,程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年那些事儿来。想起他那双一笑起来就流光溢彩的乌黑眼睛,想起他总是带着几分悠闲自在的姿态,想起他吻她时浓密纤长的睫毛会轻轻颤动,然后好笑又好气的单手覆上她的眼睛,说“木头,亲嘴哪有睁着眼睛的”,想起他薄怒时唇边抿起倔强好看的弧度……
还有一回,他与她一同在食堂吃饭,饭粒沾到她的嘴角,他探过身伸出手指替她拭去,动作亲昵无比自然仿佛已经做了很多回。可那会儿她还没不好意思呢,他却率先微红了脸,大概觉得害羞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就清咳了两声,拿起手机扭过头去开始装模作样的打电话。
哦,对了……他每次脸红都是从耳垂开始的,软软的耳后根意外的白皙秀气,那粉红泼染于上,浸得耳垂几近透明。
就是这样一个他,在那不久的未来,神情淡漠语气平静的对她说,我知道你很累,我也是,我们到此为止吧。
一句“我们到此为止”,她那时就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连他的样子在记忆中都有些模糊,可当他再度出现在她的世界中时,她却发现,不论岁月流淌冲刷了多少往事,他的存在仍是如此鲜明动人,清晰如昨昔。
医院下班时间是晚上八点,但今天出了点小事故。一位怀疑自己有肝硬化的病人被查出患有肝癌,一时无法接受现实,便在医院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非说医院误诊要赔偿精神损失费。
程蔓作为肝脏科的负责人之一,一接到通知立马亲自去与这位男病患沟通。她心平气和,原本想告诉他,早期肝癌并非无药可治,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希望还是很大的……没想到那人精神明显受到很大刺激,压根儿就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才说了没两句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那人打了她还不泄恨,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妈了个巴子,你们这些熊瞎子医生没一点医德,老子得P的肝癌,你们就是想坑我的钱!——”最后几乎是语无伦次了,嚷着要去法院告医院。
脸颊火辣辣的疼,周围几个同事看不过去了,做这行的什么病人没见过,可程医生文文弱弱的,一个女孩子这又高又壮的大男人也下得了手?任是谁也看不过去。口腔科的黄金单身汉赵迁医生一直对程蔓有好感,这回见心上人挨打挨骂,心火蹭得就往上冒,哪管得了什么“视病人为上帝”,面色沉了一沉,迈步上前就想替程蔓出气。
后来还是程蔓出面调停拦了他,赔着笑脸好说好歹,终于安抚了那病患,送走了这尊大菩萨。
这么一闹一折腾,时钟转眼就走到了九点一刻。
鉴于程蔓同志平日里脚踏实地走好了经得起群众考验的亲民装X路线,她这么一受委屈,顿时有不少人为她忿忿不已打抱不平。住院部的护士长是位严肃而不失温情的前辈,三十多岁了,有个活泼可爱的八岁儿子。在给程蔓红肿的右脸颊上药时忍不住训她,“其实刚才让赵医师教训教训那人也好,赵医师的背景够硬,不怕得罪人,也能让你出口气……”
程蔓的脸被那男病患的指甲划破了点皮,这会儿让药水一碰,疼得她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叫起来,“护士长姐姐您轻点……”
护士长笑,“你个丫头!别人还求不来我给上药呢,还敢冲我撒娇。”
说话间力道也不禁大了,程蔓痛得眉头紧皱,还十分狗腿地倚小卖小,“我不就是仗着您对我好吗?”
换下白大褂,穿上便服,又在办公室里整理登机好今日所有的病例单,走出办公室时已经十点多了。从电梯里直达地下停车场,偌大的停车场空荡荡的,除了一辆辆车什么也没有,白炽灯亮晃晃的照射下来,那样的安静,没有喧闹的气息。
程蔓心里有点发怵,这么大一地方连点人气都没有,怪吓人的。便不愿做耽搁,她环顾了眼四周,很快就找到她白色丰田,正要走过去,可只是这么不经意的瞥一眼,她不禁微微怔住了。
这晚的夜空,星星特别的多,也特别亮,地下停车场出口处的地方,一眼望去皆是茫茫的浓重墨色。他站在那里,手还搭在车门上,似是刚从车内走出来,又似已经等待了许久。
她与他离得很近,她甚至可以看见他修长略显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那指尖轻缓的弹了弹,灰白的烟尘簌簌的纷扬落下,不消片刻,尘埃落定,万事俱静。
可仿佛又是那么的远,她有些恍惚的看着他的眼睛,这双曾被公认为电倒无数无辜少女的桃花眼,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那其中流转的明亮的,恣意骄傲的光芒了。他沉默着看她,连嘴角惯常挂着的笑意都深深的敛住。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认真的想,她是不是该走过去打个招呼,说声好久不见啊前男友,什么时候回国的咋也不通知她一声,虽然分道扬镳了好歹有个情分在,一起聚个会吃个饭叙叙旧什么的……
正犹豫着,秦准这才脚步一动,匀步朝她走过去。他眉头皱着,眉间有个小小的“川”字,摆在那张依旧英俊年轻的脸上,看得人直想伸手去揉平,走至她面前时,微眯着眼睛,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含着隐约的蓬勃怒气,“怎么,在想怎么假装已经不记得我?”
程蔓一派懵懂之色,抬起头看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秦准?”
他不自觉地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阖,像吐纳气息般叫出他的名字,语调声音并无异常,可奇怪的是,当这两个字穿过空气直达他的耳膜时,心脏竟渐渐泛起阵阵隐痛。
到底有多久了,没听到她这般唤他的名字?
、欺人太甚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相逢,这个城市那么的大,大到足以让他们每天与无数张面孔擦肩而过,却独独遇不上彼此。程蔓知道他在上个月就已经回国——生他养他的老爹正病怏怏的等待做肝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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