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轨》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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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市秋老虎还未开始肆虐,气温却仍旧居高不下,心焦如焚与这闷热的天气憋得她满脸是汗。程教授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程蔓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只立在急救手术室外,紧紧抓住梅姨的手,掌心濡湿。
程正云校长昨夜突然病发,心跳数次停止,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次抢救,可情况依然不乐观。
“梅姨,对不起……”她声音有些微脱力。这一刻她无比清醒的明白,人类在病魔面前,有多么渺小与无可奈何。就算做出再多努力,也不一定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忽然她对过去几年的自己生出无数怀疑与不确定,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她的梦想是什么,最后——为什么还是回到了原点?
梅姨仿佛没有听见,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门外鲜红刺目的灯,生怕它会灭掉似的,眼睛眨也未眨,过了许久才回过神,只一个瞬间,之前的疲倦绝望都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泡沫,轻忽地被吹散了。她飞快地抓紧了程蔓的手,有些惊惶失措的语无伦次道:“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其实早就知道的……”说着竟一下撑不住,捂住脸哽咽,“早知道是救不了的绝症,还耽误你麻烦你……”
“我们对不起小越和他妈妈,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不知过了多久,程妈絮絮安抚梅姨的声音愈加低了远了,程教授躲去了外头抽烟,没多久又走回来,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上再也没说话。
傍晚的时候下了场大雨,急救室的红灯还令人焦躁的亮着。空气中有一种干燥的消毒水味道,又浅浅沾染了股淡淡的烟味,顺着细细的不知从哪儿来的风钻进四周的每个角落。
这场急救整整进行了五个小时,直到那盏灯忽的闪了闪,随后灭了,走出来的白大褂医生摘下口罩,声音里有竭尽全力的疲倦和看惯生死的冷漠:“抱歉,家属准备后事吧,节哀顺变。”
程观越家里没什么亲戚,举行丧礼的时候陆陆续续来的亲友比程校长的学生要少了许多。后事几乎全由梅姨一手操办,大概早料到会有今天,连墓地与丧服都已早早准备好了。程蔓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葬礼结束后被长辈们赶着回去睡觉,她不肯走,也没吃东西的胃口,立在程校长家里空荡荡的阳台上发呆,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荡着,他答应了要牵她走红地毯的,可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浑浑噩噩又是好几天,这些天程妈搬去了与梅姨住,家里只有程教授和她两人。某天她从厨房洗完碗出来,就听下楼拿报纸回来的程教授轻描淡写的说:“楼下那辆车都停了两天了,玻璃乌漆抹黑的,也不见那孩子出来过。”
她怔了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恍若不闻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回房去了。
而这一晚她终于不再失眠,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光未亮,她辗转了会儿,却再也睡不着。
不久后,远在B市的某间总裁办公室里,搁在桌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加班至深夜的年轻男人揉了揉眉心,无暇顾及那点轻微的动静,英俊的侧脸疲倦而冷漠。
抱着一大沓材料夹推门进来的罗帆脚步虚浮:“喏,所有财务报表都在这里了,资产评估——会计部已经将数据统计核对过了,文件没有问题,”把材料啪的放桌上,他一屁股坐下来,“师兄,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几天不眠不休,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
秦准埋首工作,嗓音低沉冷静:“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中午再过来报到。”
罗帆没吭声,看着大学时代的师兄,如今的顶头上司仿倦极了般微微阖了目,终是没忍住:“师兄,我们不是胜券在握了吗?这些本来可以不用做,我们只要等着法院开庭就行了不是……”他欲言又止,像是想起了什么。
秦准笑了下,原本可以不回答的,思绪却远了去,眸色渐渐转凉,还是开了口:“我不放心。”
罗帆微微怔住,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眸色却清亮幽深得吓人,衬得眉宇极为俊朗。
“他们当年敢那么做,我没办法保证他们现在不会,”他按了内线,吩咐秘书送咖啡进来,才又有了说话的兴致,复道:“我不想冒险。”
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眉目熠熠,白衬衣外松松披着件黑色西装,神色与语气都是慢条斯理的:“秦市长碍于身份无法做更多,我却是要尽快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唇角微微勾起,像在笑,可深处明明是一片彻骨冰冷。悚然惊住。罗帆半晌才回过神,叹了口气,有些怀念,有些怅惘的,低声说:“师兄,你变了很多。” 
当年的事情他也是隐约知道始末的,也是第一次看见师兄露出那样颓然倦怠到无从掩饰的表情,彼时他立在人流涌动的机场,嘴唇微动了动,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罗帆,如果她问起,你……一个字都不要说。”
那会儿他郑重应下,目送师兄离开,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怎么也想不通师兄这么做是什么道理:母亲亡逝,姐姐遇袭毁容,这些又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因此舍掉一段他视如珍宝的感情,独自一人远渡重洋,改名换姓,从此音信全无?
而现在,他好像又有些明白了,一切无非是那四字:“我不放心。”
秦准站起来,负手站在窗边,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语气有些淡漠事不关己:“你知道,我那时太年轻,除去父辈的庇荫,什么也做不了,我——并非无所不能,”办公室亮得刺眼的光把他清俊的侧脸渲染出一层淡淡的晕,周围光影不明,黑暗和光亮交织,“除了离开,我没有其他路可以走——而到了这种境地,我又怎么向她开口——说我可能会牵连到她?我做不到。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为了保全仅有的一点骄傲而做出了自私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考试,寝室又断了网,所以一直无暇顾及更新,大伙儿抽死我吧我绝不反抗。。老规矩,这两天会赶完进度的,明天还有两更,后天也是:)
、皮蛋瘦肉粥
从未听过师兄如斯向他吐露心声,罗帆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忍,却又不得不说:“可你又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不定她是愿意的——”
其实他还想说的是“或者你可以带她一起走”,却忽然从记忆深处挖出一幕:在火车上初见时,那鬼精灵的丫头片子还因第一次离家而红了眼眶。
“我舍不得。”
秦准淡淡打断他,又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你现在出门左转下电梯,不要开车,直接打出租回家,没有睡满八小时不要回来上班。”
罗帆感动了,泪眼汪汪几乎要扑上去抱住BOSS的大腿蹭两下:“师兄……”
秦准眉目不动继续说道:“……养足精神才不会坏了我大事。”
“……”
程蔓啊程蔓——虽然被挤兑了一番,罗帆出去前还是重重叹了口气,你男人可是个极品啊,这回你可要好好抓紧咯。
远方天际破开一丝鱼肚白,咖啡杯中的深褐色液体已然冷却多时,秦准端起喝了一口,酸涩冰凉的口感让他皱起眉头,将杯子搁回原处,目光随意的一瞥,手机正巧在此时又震动了下,屏幕莹莹亮起幽蓝的光,那弱光怯生生的,像升腾起的一朵蓝色的小小火焰,带来些许暖意。
早上程妈回来收拾衣物,说要陪梅姨回一趟娘家,程教授不放心两个女人走这么远,自荐做了免费司机,最后家里只剩了程蔓一人。她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拆了沙发套洗好,下楼丢了垃圾,回来时看了眼玄关镜子前的自己,表情平静而寂寥。
忙活了大半上午,中午草草解决了温饱,她心里边琢磨着回校事宜,边回卧室补眠,直到黄昏晒入屋内才转醒。
下午五点要上网接收导师助理发来的周五例行课业安排,顺便列个论文提纲。睁开眼时她下意识翻了手机的通信记录,发了两条信息却仍是没有意想之中的回复。
——“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我们好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回复一下会死?
她抓着手机像鸵鸟一样把脑袋重重埋进枕头里,心里把秦某人凌迟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而几分钟后,当门铃骤响不歇,她匆匆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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