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第55章


沙小弦把他拉起来,先脱下卫衣折垫在座位上,才说:“坐吧。”
夕阳下的花园很安静,两人并排看着长亭落日。岑寂许久,杨散对着面前空气,僵硬地说了句:“你和李铭远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沙小弦挥手赶开一只嗡嗡嗡的小蜜蜂:“……很亲密。”
他又不说话了,半身变得像雕塑连根而坐。她适宜地没开口,他沉声迸出两句:“你就这样爱他?爱到送出身子?”
“是的。”
空气里只剩下晚风清凉。杨散沉默了很半天,才微微低下惨白的脸:“那你还回来?”
沙小弦笑了笑:“不是顾翊骗我回来的吗?瞒住所有人,造成你被重创的假象?”
“你知道?”
“我查看过你的伤痕。”
当时他正在昏迷,皮肤上只是带了淤青,非红肿,肋骨也没断。她用手摸过他胸腔,马上明白了顾翊的诡计:趁他昏迷时做文章,反正体质弱,别人根本不关心这伤势是打的还是病的。——却落下受她拖累的口实,逼迫她离开新加坡,参加不了婚宴。
杨散闭上眼睛:“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清醒的时候少,你别怪顾先生。”
沙小弦“嗯”了声。
“你恨我吗?”他迟疑地问。
“不恨。谁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就你要听命于我。”她的神色很平静,语气里也没无奈或者得意,就平铺直叙:“你快点好起来,让周围人都安下心来,这才是正道。”
杨散侧影寂寥:“我只是你的责任吗?”
沙小弦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的。接近你的时候觉得你比亲人多一点,比李铭远少一些。”
他忍不住摸摸她头发,叹口气:“沙宝,你说次真话真残酷,从来不屑我的感受。”
她坐着没动,只转头说:“痛痛就好了,习惯成自然。”
杨散的眼睛一片幽深,渐起波纹。他抿住嘴仔细浏览她的脸,从眉尖到耳角,颤抖的眼神仿似在鉴赏一品瓷器。
“你知道我性格,爱把持事情的发展,从来不松手。但我看到你对我的态度,就忍痛退居到二线,放你走出去一段时间。我仔细研究过李铭远,他的兴趣爱好我都了如指掌,所以他急时我就退,他严时我就松,总盼着你能体会我的不同,念旧情再回到我身边,可是现在看来,不管李铭远做了什么,你都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面对杨散苦涩的眼睛,沙小弦还是微微一笑,适宜地不接话。
他指着一株玫瑰说:“你就像长在我手心的花。我精心陪护几年,一心等着你开放,没想到半路被人摘去了,只留给我带血的刺儿。”
“不甘心?”沙小弦问。
他迎上残光晚霞,沉声回答:“他爱得不够深,我真的不想输给这样的男人。”
她敛起眉间:“你怎么能断定李铭远不……好?”
杨散抬起瘦长手指,扳住她下巴,冷冷说:“让你经常对着动漫发呆的男人,会好得起来?”
类似卧室的病房里正播放着《越狱兔》,风靡全球的动画片。沙小弦坐在沙发里安静地看,房门突然被推开,一批正装肃然的政府幕僚走进来。
杨散停下穿外套的手,转身问他们:“怎么样了?”
沙小弦按熄屏幕要起身。杨散抚平领带及衬衣前襟,站在她身边又说:“你看你的。”
那几个政客欠身说:“第二轮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杨司长人气较高,有望出任对外基金投资团的主席。”
杨散和他们一一握手:“辛苦你们了。”
“等会有媒体来采访。”秘书翻开议程报告。
杨散拉起沙小弦的手,低声说:“你和我一起上镜头。”
沙小弦站着不动,好不容易挪过看电视的眼睛,问:“干什么?”
众人先安静退出病房,杨散微微一笑:“我想让你站在众人面前,让我骄傲地称你为‘我太太’。”
沙小弦连忙挣脱手,冷声说:“你也开始耍赖?”
他只笑不答。她抬起眼皮子:“我只能胜任照顾你的角色,充当其余的绯闻八卦免谈。”
杨散交握双手,微微一顿:“中间你跑了大半年,外面一直询问我两什么时候结婚。”
她丢开遥控器,挥挥手:“你告诉他们这不可能。”
他还是神色不惊:“你至少要配合我维持表面。”
投票三期决议随后才能定夺,在中国,政客的致命伤往往是性丑闻或是家庭不合。沙小弦对上他沉静的眼睛,沙沙说:“你就掐住了我的软肋是吧?”
“是的。”他不否认,“公布在华人网上,让我看看李铭远的反应。”
“凭什么要看他的反应?”
杨散安静看了她几秒,才回答:“文叔去世前将你完全交给了我,我是你名义上的老公。你想从我身边跑回他身边,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晚上,国际华人网站公布了采访照片,还配上相关新闻,其中有一张图片是杨散紧紧牵住沙小弦的手接受记者采访,两人衣着相搭,气质恍若高雅士族。
文字清清楚楚表示:北区财政司司长携未婚妻出席活动仪式,声称今年底两人将举行婚礼。
沙小弦坐在电脑前一遍遍刷新海外论坛,翻查留言。
署名为“补丁”的游客说:本人纯属看着美女养眼,特地路过一次。
楼下续字:哪个美女?
补丁:哥们别眼馋,她长得像我灭绝师父。
沙小弦手指一动,飞快打字:小丁?
补丁给出个惊讶的大花脸:四楼别扒我马甲啊!师父很黄很暴力。
过了会,自称“金元宝”的五楼留言:你们是中国人吧?
补丁:你又是谁?
金元宝:新加坡的小美,你说的美女我认识。
沙小弦撑住脸颊看着他们打字,准备关掉版块。小美天真地发了一顿牢骚,言谈虽不涉及人身攻击,但对杨司长的婚礼颇多微词。化身为“补丁”的丁子健笑:你吃什么干醋?不怕我们掐你?
小美奋进:犯我小舅舅威严者,一律杀无赦!
补丁:莫名其妙!
沙小弦好笑地点了右上角叉叉。杨散工作归来,臂弯里挂着西服外套。他直接走进书房,站在桌边说:“十二点了,怎么还不休息?”
沙小弦笑着回答:“好。”
杨散躬身看了看:“看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她还是一副愉悦的外形:“我想去一趟新加坡,你把签证还我吧。”
杨散将外套轻轻搭在沙发上,身子站得纹丝不动,很有压迫感:“给我理由。”
“李铭远生日快到了,我很想念他。”
七月十四沙小弦高兴地离开中国,七月十六黯然神伤地回来。她还是住在杨散公寓里,耐心陪着他恢复身体。杨散看了看她手指上的指环印,没说什么,还是一贯的风云不惊。
她就像是跋涉过千山万水的候鸟,正疲倦地梳理着羽毛,停留在他撑起的绿林里。他虽然安静退让,适当放松,但从未关闭过自己的胸怀。
两个人什么都不点明,都懂得对方:他较起劲看李铭远有多好,足够包容她的一切;她也要让他彻底放手,不受他影响地生活。
每日晨昏定省,事必躬亲,杨散还是保持着八年前恋爱的习惯。他爱穿板色衬衣,衣领袖口笔挺清雅,传来一阵悠远的香。沙小弦看着他坐在沙发里的侧影,打断了他的话:“你给我读科普刊物吧。”
杨散阖上书:“为什么?”
沙小弦在床上翻了个身,抱住枕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再听《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杨散从第二天起带来天文地理书籍,应她的要求开始朗读。他的声音很好听,她总是抓着脑袋下的枕头看天花板,有时他会停下来问“沙宝,你在听吗”,她也会瓮声瓮气地回答:“Mauna Loa,夏威夷岛,海拔4169米,火山体积达7万5千立方公里——我正在记呢!”
沙小弦睡熟后像温顺的鹿,嘴巴微微张开,呼出一丝丝的气。杨散会看很久,会摸摸她头发,给她盖严薄毯,然后悄悄地退出房间。如果第二天她赖床,不管有多忙,他都坚持叫她起来吃早餐,久而久之,只要微温的气息拂落在被面上,她就会反射性跳起来,抓着枕头叫:“知道了知道了,世界上最大的岛是格陵兰岛,你还别问我了。”
杨府很大,占地数顷,里外配置一应俱全。当初杨散设计了这栋豪宅,就是想把她接过来给她优渥生活,现在她提出要一间单独书室,他二话不说开辟出整个楼层。
里面摆满了书,涉及到各个层面,沙小弦每天静心研读足不出门,那种认真劲传遍了整个交友圈。杨散也不好奇她的目标,任劳任怨提供一切便利。有天她问:“你这里怎么没海外付费频道?”他马上开通了卫星电视,囊括了所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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