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轻 相似难耐》第21章


他们一直在等宋行奕作决定,可是这个儿子打小就跟他父亲一模一样,有什么事都藏在自己心里,不说出来,明明期限已至,可他却镇定自若像没事人一般,这让做父母的,怎么不担心?
「儿子的心思,早在回京之时己禀明父亲、母亲,并无更改。」
那就是他仍旧要娶谷思如了?崔清雨急得眼眶微微泛红,他说要娶谷思如,她虽不喜,但还是勉强接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事关儿子的性命,若是惹怒皇帝,那……
—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她抬头,看见夫君漆黑的眼眸,一瞬间,心便安定下来。
宋滔海在桌下紧握妻子的手,转头看向这个一直是他的骄傲的儿子,「奕儿,你可知,当初为何给你取名行奕?」
「儿子不才,父亲取名,意为让儿子行事‘奕世载德,不忝前人’。」
「不错。」宋滔海点头,「你自懂事以来,从未辜负过我对你的期望。」
「儿子惭愧。」
「自小我就告诉你,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可以作主,自己的行为也只有自己能负责,可是如此?」
「是,父亲的教诲,儿子一直谨记于心。」
「所以你从小到大,做任何事情我都没有干涉你,就连当初让你回乡陪伴祖父,也是征得你同意的。」
「是。」他的父母自小就对他耐心教育,尊重他这一点,他深感于心。
「所以你的亲事,自然也是由你自己作主,我们不会加以干涉。」宋滔海再度握了握妻子的手,然后松开起身上前几步,「你要娶谁,想娶谁,我们都不会有意见,但为人父母的,都难免要为孩子的将来操心,这话可对?」
「是,儿子让父母担心,是儿子的不是。」
「如今宫中的局势,不用我说,你也是清楚的。」
「是。」
「你将来可还想在仕途上一展抱负?」
「儿子自幼寒窗,当是求他日能为国效命。」
「很好。」宋滔海点头,「那我问你,你若连身家性命都没有了,又如何谈抱负理想?」
宋行奕沉默不语,「为人父母,怎么可能不了解儿女的心思?你喜欢谷家女儿单纯坦率,为父朋白,可是也正是因为她的单纯坦率,所以她才不适合嫁入官宦人家。」
谷思如在窗外猛地捏紧双手。
「这段日子,你母亲带着她与那些朝臣妻女来往,你可曾见她真心笑过?」
宋行奕越发沉默。
第十章
「她是天生要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放人檐中,只会让她痛苦难当,可她嫁与你,这样的事情可以避免吗?她喜欢武艺,你喜爱诗书,你可以与她谈诗论画,还是她能与你切磋武艺?这世上,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宋滔海停了停,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先不论别的,只说眼前,皇上给你三日时间考虑,皇上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清楚,皇上看中你,想招你为驸马,你若抗旨,我们且不说连累全家这样的话,只是你一人的性命,你母亲与我如何舍得?你祖父母如何舍得?」
崔清雨眼中含泪,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为人在世,若非孤儿就必不可能只考虑自己,你说,这话可对?」
宋行奕沉默了会,低声说道:「父亲教训得是。」
「我们姑且不论别的,只说你们之间,谷小姐自幼长于商贾之家,活泼开朗甚是讨喜,只是她不喜读书,不爱诗书爱刀枪;至于公主,生于宫中、长于宫中,自幼由女官教习,文采极佳。你若娶公主,且不说飞黄腾达,我的儿子要往上走并不需要靠女人,只说她与你自幼相识、情趣相投,这个世上,只有相配的人才走得长远,而谷小姐,一时的新鲜,不代表一世的相守,你与她没有共同的喜好,她坐困笼中,这样的姻缘于你、于她而言,最终也会变成孽缘。」
宋行奕又低头不语。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由你自己决定,为父只是要告诉你,不论你如何抉择,我与你母亲必然是支持你的。」
不得不承认,宋滔海分析得客观又清楚,他的话里没有丝毫的个人喜怒,只是单纯地把目前的情形分析明白,然后让宋行奕自己作决定。
从小到大,宋家都是如此培养宋行奕的,宋滔海一向安静少言,像这般说这么多话,实在罕见,他说完该说的,便不再多说,一时间,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沙漏在那默默流淌。
许久之后,宋行奕一撩衣抱,跪了下来,「儿子不孝,让父母如此担忧。」
「奕儿……」崔清雨望着他,跟里充满浓浓不解。
「母亲,儿子只有一句话想说。」他抬头定定地望着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崔清雨在宋行奕念出第一句时,脸色已然大变,眼泪随着那些句子慢慢地流出来。
「这样的相思苦,若是我放弃了思如,她每天都会反覆地尝。」他再转头看向宋滔海,一个学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我心亦然。」
宋滔海眼眸黯了黯,半晌,挥了挥手,「罢了,你且去吧。」
「儿子不孝。」宋行奕深深地伏地一拜,「但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一走会处理妥当,定不伤父母之心。」
言毕,起身走了出去。
崔清雨偎入丈夫的杯里,泪如雨下,「我竟不知……他用情至此……」
宋滔海抚摸着她的秀发,「他是你我的儿子,为何不情深?」
「他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他看过的诗句。」刚刚宋行奕念的那首诗,正是当年崔清雨与宋滔海未成亲前,长达三年的分离之中寄与宋滔海的,—字一泪,整整三年她饱受相思之苦,而宋滔海寄回来的那将个字「我心亦然」,让她哭了整夜。
所以当宋行奕念出那首诗时,她就知道有的事情己经无法挽回了,他的心意己决。
「是好是坏,都是他的缘分。」宋滔海轻声地安慰妻子。
「是,一如你我。」她,认了。
宋行奕回到平涛院对,罗东正焦急地等待着,看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少爷,你碰到谷小姐了吧?她没生气吧?」
「什么?」宋行奕顿下脚步。
「我刚回到院里,谷小姐就来了,她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只说你被老爷叫去,然后她又匆匆地走了,我担心她是不是去找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罗东坐立不安,生怕谷小姐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谷小姐方才看来脸色不太好,我还在想……啊,少爷,你去哪里?少爷……」
宋行奕快步朝谷思如住的舒雪苑走去,如果她刚刚一直在父亲的书房外,那她一定是听到了他与父母的那些对话,只是不知道她听到的是全部还是部分,不过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只怕……
果然,—进到舒雪苑,就看到满院的残枝新树。
这舒雪苑之所以叫舒雪苑,是因为苑里种的全是桃李,春季时分桃李花开,一片白云胜雪,分外柔美。
只是朋年,注定是无花可赏了。
谷思如手里那把利剑饱含着怒气,随着她的身形移动,剑气所扫之处皆是残破不堪,满园的枝叶乱飞,满耳只听到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依旧如此,只要不开心就要练剑,而那破坏力是随着她生气的程度往上走的。
「思如。」宋行奕轻声地唤她。
她的身子一滞,在空中旋身而下,停在他的身旁,利剑一指,锋利的剑尖直指向他,「皇上要你娶公主,是不是?」
「是。」他无惧地抬头看向她,本是不想让她担心,可既然她己知道,就无须再隐瞒。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想听?」
「是的,不论好的、坏的,都不要瞒我。」
「好。」他点头,「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没错,公主殿下请皇上赐婚,要与我成亲,皇上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明日便是第三天。」
「你考虑好了?」谷思如的声音在颤抖,事实上,从听到宋滔海说:「这样的姻缘,于你、于她而言,最终也会变成孽缘。」开始,她的脑中就己经是一片空白,再也听不下去,狂奔回舒雪苑。
从小到大,谷思如从来都不会因为自己不喜读书,偏爱武功而感到自卑,她在如意城活得很好、很开心,那里没有人看不起她,可她到了京城,这段日子每天都很难过,这里的人都看不起她,她再勉强也无法习惯这样的生活,宋滔海有句话没说错,她真的是困于笼中,只是是她自己甘愿的,她一直告诉自己为了宋行奕,她做得到。
但今天才发现,一切都那么难,她再努力,在别人眼里还是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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