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如一》第29章

“你就是叶骐？”陈父没有见过叶骐，但是早已经听过他的名字。陈桑梓是单亲家庭，当初为了追求叶骐，陈桑梓不惜留下父亲一个人，从A市跑到C市，后来回到了A市也不告诉家人，直到陈父从陈桑梓的同学口中得知她的脚受伤了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于是匆匆赶来。
陈父与陈母早早离婚，一个人将陈桑梓带大，为了弥补她缺失的母爱，陈父只能用优渥的生活条件去填满，但也导致了他和女儿的疏远。第一次听说叶骐的名字是陈桑梓刚换舞蹈老师的时候，那时陈桑梓为了学舞几乎横穿了大半个城市，宁愿挤公车也不愿意让司机接送，陈父将她叫到跟前问为什么，她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叶骐会送我的。”陈父当时觉得是小孩子闹着玩，便也由着她去了。
后来她放弃自己从小学习的舞蹈，义无反顾的报了A大医学系，陈父用尽了各种关系人脉，想帮她把志愿给改回来，陈桑梓不依，没日没夜的和他闹，一度威胁他说要断绝父女关系。陈父想到自己以前长期不在女儿身边，心中有愧，再加上让她的成长缺少了关爱，好不容易女儿大了有喜欢的人，自己还想要阻挠。陈父思考半天，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但当听见陈桑梓要去C市的时候，陈父是真的动了怒。他拿着藤条让陈桑梓跪下，陈桑梓眼睛都不眨，说跪就跪，一点认错的态度也没有。陈父气急了朝她背上狠狠的一抽，她也咬着牙不吭声，一直跪了一个下午，也不肯吃饭，最后晕倒在地上，陈父抱着她，她还有气无力地说：“爸，您让我去吧，求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这幅样子当场让陈父老泪纵横，最后还是放她走了。
可是现在他看见自己的女儿躺在床上，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怎么也想不到是女儿一向引以为傲的让她受了伤。更让他难过的是，她的房间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陈父想到她一瘸一拐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澡，一个做所有的事情，铁了心的要带她回去。
叶骐见陈父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是的，伯父，初次见面。”
陈父看他进退合理的样子，眼神中不禁带了一点赞许，他看向被放在床上的陈桑梓，她的目光正紧紧追随着叶骐，脆弱的样子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一颤。他沉着声音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骐应允，陈桑梓却抓着他的手不放：“阿骐！”
叶骐只见她目光凄凉，似乎知道如果放开手，就要彻底放开了。叶骐心有不忍，但想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还是将她的手拉开，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父不放心在房里的陈桑梓，便也没有走远，就在楼下找了个石椅坐下，叶骐坐在他的对面。
陈父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略显老态，他点燃一根烟，用眼神问叶骐抽不抽。
叶骐摇摇头：“我不抽烟。”
陈父也不劝他，径自坐在那儿吞吐云雾，不一会儿突然咳嗽了起来，手捂着肺部，脸色也不大好看，等缓过神来，他便把烟给按灭了。
叶骐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抽完这一根烟，眼睛却仔细地观察着，见他把烟按灭了才说：“我看伯父您的烟盒子都快空了，想必每天抽的很凶吧，这样下去对肺不太好，回头我写个方子给你调理一下吧。”
陈父一愣，见他眼里并无异色，于是点点头：“麻烦你了。”
叶骐一笑：“不客气。”
“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陈父开始转入正题。
“伯父是想带桑梓回家吧。”
“是的。”陈父说起这个唯一的女儿很是头疼，“你也知道我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喜欢你，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办法。她为了在你身边甚至愿意学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受了委屈也不跟家里面说。本来我觉得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实在无法忍受她这样被人糟蹋。我知道她还没有向你表白，那么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说了吧，你若不喜欢她，就直接告诉她，让她早些死了这份心。”
“我今天来正是想和桑梓说清楚。”叶骐说，“其实也怪我，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她不说，我便也装作不知道，但是看她孤身在外实在可怜，便对她多照顾了一些，谁知这样反而让她多了份希望。”
叶骐说着站起身来，深深地朝陈父鞠了一躬：“对不起，伯父。”
陈父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样：“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是我早知道桑桑是空有一腔热情。她做的那么明显，要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怎么会迟迟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
叶骐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说：“桑梓是个好女孩，是我不适合她。”
“行了，你不用这么说她，她是我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陈父沉吟到，“外人看她都觉得恬静温婉，是个好孩子，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啊，倔的很！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又爱耍性子，一个人在外头啊，不知道多么不招人待见呢。”
叶骐想起杜默遥每次提到陈桑梓时气鼓鼓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
“所以啊，我知道她不会听我的话的，就是想麻烦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回家吧。”陈父说着，眼里泛起泪光。
“好的。”叶骐站起身来，“我去和她谈谈。”
两人结束谈话，便要一同返回去。临进门前，陈父似为女儿不值，拉着叶骐认真地问：“你真的不喜欢桑桑吗？从来没有动过心？哪怕你喜欢的人离开了你？”他曾听陈桑梓提起叶骐喜欢一个女孩，不过那个女孩后来出国了。
叶骐看着他的眼睛，同样认真而坚定的说：“是。”
陈桑梓一个人靠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低着头，头发柔顺的垂在胸前，手却紧紧的抓着床单，似乎心有不甘。
“桑梓。”叶骐出声叫她。
“阿骐！”陈桑梓见叶骐回来了很是惊喜，“你回来了！”
叶骐避开她期待的眼神，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看到碎在床边的玻璃，他一时没有找到扫把，便蹲下去直接用手捡起来。
“小心一点，别伤了手。”陈桑梓趴在床边看着他做这一切，头发搔在叶骐的衣领里。
叶骐一顿，转过身将玻璃渣扔进垃圾桶，手指还是不可避免的划伤了。
“呀。”陈桑梓眼尖地看见他指尖的红色，拉过他的手便往嘴里放。
叶骐急急的收回手，态度不言而喻，他看见陈桑梓受伤的眼神，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叶骐忽略陈桑梓红了的眼眶，硬下心肠，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桑梓，我们来谈一谈。”
“我不想听！”陈桑梓扯过被子盖住头，有低低的抽泣声传出来。
叶骐却不理她的话：“你一直不说，我也不想伤害你，拖到今天，对你的伤害反而越来越大。”
“叶骐！”陈桑梓愤然将被子扔下床，“你就一定要对我这么狠心吗！”
叶骐不为所动，直视她盛怒的眼眸：“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从来就没有答应过我什么！是我死缠烂打！”陈桑梓眼睛发红，“你这样对我，就是因为不喜欢我罢了……”
“对不起。”
“你有没有发现，你从一进门开始，就一直在说对不起？”陈桑梓苦涩地笑笑，“你不要说对不起了，我不想听到这句话。”
“嗯，好。”叶骐说。
“杜默遥就那么好？值得你那么喜欢她？即使她一身不吭的走了，找了男朋友回来，你还对她不离不弃？”陈桑梓不甘心。
叶骐点点头。
“你可真傻，和我一样。”陈桑梓看着提到杜默遥一瞬间变得温柔的那张脸庞。
“嗯，对于喜欢的人，做什么也甘之如饴。”
“哼，我可真失败，居然输给了这样一个人，她甚至才知道你喜欢她。”
“你跟她说了？”叶骐惊异。
“是啊，她激我，我一怒之下就告诉她她有多么愚蠢了。”陈桑梓冷哼一声，也不说杜默遥打她的事情。
叶骐想到杜默遥近日的反常，总算明白了原因。他拍拍陈桑梓的肩膀：“桑梓，无论如何，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陈桑梓问。
叶骐一愣，半晌才说：“等到你真正将过去放下的那一天吧。”
“你可真狠。”陈桑梓颓然地望向窗外，“你明明知道我把一个女孩成长期最美好单纯的暗恋都给了你，这份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叶骐不说话了。
“阿骐，你能抱抱我吗？”陈桑梓轻声说。
叶骐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你的拥抱给更值得的人吧。”
“你真小气。”陈桑梓嘟着嘴。
“你跟着伯父回去吧，别再惹他生气了，他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