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48章


她拼命点头,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却已经混沌成一片,再也分不清楚了。
他终于放开她:“记得就好。好了,睡吧。”
洛遥握着他的手,声音还有些虚弱:“你不走?”
“我不走。”似乎是为了安慰她,他将她的头轻轻托起来,放在自己膝上,慢慢的说,“我陪着你。”
刚才肆意的泪水,片刻之后的狰狞,恍然又不见了,只剩云淡风轻般的安宁。他在黑暗中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的容颜,却只是徒劳。等她的呼吸平稳下来,他无声的放开她,又在床边站了一会,轻轻的比着口型:“你说过的,要等我。”
初春的夜晚,其实温度已经不再那么低了。展泽诚却觉得冷,去拉车门的时候,手心一滑,清晰的“咔嗒”一声,竟没拉开。心底暗暗滑过诧异,借着灯光,看见了手心湿漉漉的汗。从门口走到这里,十几米的距离,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吃力,仿佛踏在火海、或者是刀山上,烈灼、剜剐,一道道、一寸寸的疼逼近了自己的神经深处。
他驾车漫无目的的在城市穿行,开得并不快,停下等红灯的时候,无意望窗外看了一眼。一旁的车子半开着车窗,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年轻女孩子,侧着头,似乎在说笑。他看见驾驶座上那个年轻男人,伸出手去,拉近那个女孩子,飞快的吻了一下。
原来旁人的爱情,这么轻松惬意。
偏偏只是自己,从来咬牙忍着,时时刻刻仿佛是绷紧的弓,没有一刻可以彻底的松弛下来。谁都会有累和痛的时候,可他怕她痛苦,于是只能比她更累更痛,或许这样……才能让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放弃、离开她,这条她憎恶他的路,她就不会一个人走下去。
车子一拐弯,前面是凯悦酒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偌大的城市,他一处处的家中,回想起来,只有冰凉的感觉,那么不如住在宾馆。
门童替他泊车,金色的旋转门仿佛是呼啦一声,涌出了很多人。他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人停下脚步。有几个人同时喊了一声“展先生。”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牢牢锁住了人群中间那个年轻男人。
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李之谨慢展泽诚半个身位,电梯门堪堪的要合上,他伸手一拦,笑了笑:“你真是不慌不忙。”
一语双关。
展泽诚的目光仿佛是冰霜凝成的,半晌,问他:“找我什么事?”
“哦,没什么。”他随意的靠在了电梯里,身子修长,有些懒散,又带了兴味,“问你一声,炒作得差不多了吧?”
展泽诚终于微微笑了,电梯还在飞速的上升,他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你是着急?抱歉,这个新闻暂且拖累你们公司了。”
李之谨支起身子,微微的摇头:“当然不。你借着保护古建筑炒作西山的二期开发,自然是已经和我父亲沟通过了,他也是求之不得的。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收场?”
他抬脚跨出电梯,安静的说:“我自然有办法。”
套房的迷你吧里只有黑方,恰好两小瓶。展泽诚拿了出来,哐啷一声,合上了红木壁橱,又扔给他一瓶。他旋开,直接就倒在杯中,并不顾忌什么,大口的灌进去。
李之谨拨弄着那瓶酒,并不打开,若有所思。
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饮完了杯中的酒,目光出奇的清亮,声音中虽有些酒意,更多的却是阴沉和戾气:“如果是三年前,你这么缠着她,我会……”他说不下去,只是觉得艰涩,三年前,他们彼此深爱的时候,他又会怕什么呢?三年之后,自己却只能患得患失,还有不敢承认的、好似懦弱的嫉恨。绝望的爱了第二次,却又要分开。
“是我缠着她?还是你一直在逼她?强迫症,丢了工作,流言蜚语。”李之谨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是,你可能爱的比我深,或者她根本忘不了你。可你想过没有,她一次次的被卷进来,她愿意么?”
“况且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在商业上真是有天赋。就算是为了帮她掩去新闻好了,可这第二次炒作,还真是到位。接下去搞几次宣传攻势,介绍那几个慈善基金和回收流失文物的壮举,然后一下子就漂白了形象?”
“我猜,你现在还瞒着她吧?我真是不敢想象,她知道了你拿这件事炒作会是什么反应。感激你自爆家丑替她做了幌子?还是前后联想起来,发现你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到底还是为了易钦?”
展泽诚不置可否的笑笑,连辩解的欲望都没有,手指无意识的抚过那对袖扣,末了,终于淡淡的点头:“你也不赖,倒像你一起参与制定了企划一样。”
李之谨站起来:“没什么好说了。如果方便,我明天可以把她接出来,”
他快要出门的时候,那个陷在沙发里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出声:“她是我的。”声音并不大,却斩钉截铁,不知是说给他听,抑或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之谨从门口回望过去,那个男人的容貌依然俊美,只是戾气太重,于是那丝语气仿佛是绝望后的脱力,又像是挣扎着的愤怒。
李之谨嗤的笑了一声,似是不屑,又有些傲然:“你真配么?”他将门甩上,大步走了。
洛遥起来洗漱完,才发现大约是阿姨来过一次了,为了让房间透气,将窗户开了一半,又知道她很少出房间,便事事体贴,桌上的早餐也放置齐全。
她一直睡的是展泽诚的卧室,窗帘是墨蓝色的,浓烈的阳光透进来,将那样浓厚的色泽打薄,泛着浅浅的淡蓝,被风一吹,仿佛是起伏奇】如波的海浪。那层水浪并书】未卷到身上,只是风网】有些凉,她穿着睡衣,觉得略有些冷,于是站起来,随手就去打开一旁的柜子,想要找一件外套披上。橱门都半开了,洛遥才摇摇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犯傻。他的衣服向来放在一旁专门的衣帽间里,哪里会随便的放在这里?
柜子很大很空,却真的放着一件衣服。烟灰色的毛衣,开襟,纽扣是银白的贝壳,摸上去手感很好,指尖只觉得轻软。她觉得眼熟,偏偏又记不起来,于是伸手拿了出来,怔怔的看着,仿佛这件衣服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心冰凉,于是徒劳的攥着衣角,衣服皱成一团叠放在自己膝上。有人敲门,她没做声,仿佛没有听见。直到脚步声靠近,才听见阿姨的低呼声:“啊呀,这件衣服……”
洛遥缓缓抬起头,略带迷惘的看着阿姨。
阿姨不知所措的拿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语气有些为难:“这件衣服……展先生从来不让人碰的,这个……”
洛遥“啊”了一声,连忙站起来:“我不知道,我这就放好。”
阿姨忽然笑了笑,摆摆手:“是我糊涂了,没事没事,你就算把它剪了,展先生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早饭吃完没有。”
洛遥看了一眼桌上的牛奶,略带歉意的笑笑:“还没。”
阿姨过去触了触杯壁,温和的说:“我再去拿一份热的,这个都凉了。”她拿起杯子,又停下脚步,“其实……这几天就连展先生也跟着瘦了很多。我这个人也说不来什么话,可是展先生对你……真的挺好的。”她踌躇了一会儿,也不再说什么,匆匆的就出去了。
洛遥低着头,触目是一片烟灰的色泽,枯槁而涩然,没有半分暖意。她想起他们一起过的那个圣诞,冷得自己一直在打喷嚏。他们走进街边那家小小的衣服店,她要让他试一件毛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牌或是高级定制,可是看上去不错。可他不愿意,最后到底还是没买。
原来就是这件,如今被自己攥在手里的这件。
连这样的小事都想起来了,还有什么是记不清、记不得的呢?
过往纤毫毕现的时候,她忽然记得昨晚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吻醒自己,就像童话里吻醒睡美人的那个王子,面容英俊,动作温柔。他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可是现在她坐在这里,却只觉得像是一个梦,梦里的男人有着极薄的唇形,对自己轻轻的说着话,可那句话太遥远,她听不清,于是只能徒劳的张着眼睛,干涩的去寻找答案。
阿姨再进来的时候,又递给她一包东西:“展先生吩咐交给你的。”
她慢慢的打开袋子,里边有自己的手机,钱包和其它用得上的东西。她不知道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可阿姨自己说了:“他在这里陪了你两天多,可能集团有事吧,昨晚走的。我去问问他今晚要不要来吃饭。”
数不清的短信和未接来电,都是李之谨的。她看了这个名字很久,才回过神来。两天时间,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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