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南北》第46章


宋北良点点头,放开白茶的手,白茶想再次攥住他,迟疑间,宋北良已经被推走了。白茶愣怔的站了一会儿,旁边有人说:“白小姐,这个手术的时间会比较长,要不要去房间里等?”白茶说:“不用,我就在这里。”
白茶找了个最靠近窗口的椅子坐下,旁人见她脸色平静,便走开了。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过来问:“白小姐,你要不要看看杂志什么的?”
白茶摇头:“谢谢,不用了。”
“那。。。小说?”
白茶转头,看见相熟的小护士正期待的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拒绝:“那就小说吧。”
小护士拿了几本小说来,白茶随手拿过一本,小护士说:“这个手术时间真的很长的,白小姐,你看看小说也好打发时间。”
白茶朝她笑笑:“谢谢,麻烦你了。”
手里的小说白茶以前看过,白纸黑字看在眼里,却完全没有进入心里。白茶靠在椅背上看了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宋南燊走近的时候,白茶正侧倚着墙睡的很沉,手里的书差一点就要掉到地上。宋南燊弯下腰,从白茶手里轻轻抽走了书。白茶眉头蹙了蹙,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宋南燊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白茶这才微微睁开眼,呢喃了一声。
宋南燊听见她说:“北良哥。”怔忡间,白茶已经靠了过来,脸在宋南燊的颈窝里蹭了蹭,舒了口气,又睡着了。
睡梦中,白茶突然觉得不对,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一个人身上,眨了眨眼,原来是宋南燊。白茶惊的往后一躲,宋南燊侧头看向她,她疑惑的问:“南燊哥?”
“今天北良做手术,我赶过来看一下。”宋南燊说。
白茶有些尴尬:“噢,我刚才睡着了。”
“我知道。”宋南燊看向白茶眼下淡淡的阴影:“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白茶拿手拍了拍脸:“还好,就是我这段时间一直睡眠不好,总是担心北良哥的手术。”
宋南燊叹了一声,把手里的书递给白茶,白茶接过书:“我都忘了还有书,刚才别人借给我打发时间的。”
白茶随手翻着书,凝滞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宋南燊忽然开口问道:“书好看吗?”
“嗯,写的很好。”白茶说:“我很早以前就看过。里面有句话我印象深刻,一个人的生命一定比他的痛苦长久一些。唉,现在正好拿来宽慰自己。”
宋南燊转眼看过去,他看见书的封底写了另一句话:有些人注定要等待别人,有些人却是注定要被别人等待的。
如果有人用一生的时间等待别人,他想,那他的痛苦是不是和生命一样长久了?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哦,对了。”白茶说:“南燊哥,你去看过小海了吗,他还适应吧?我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很好,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宋南燊想了想:“上次去看小海的时候,我听到他正在跟钢琴老师学弹舒伯特的“音乐瞬间”。我觉得小海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非常明白怎么去适应环境。”
白茶微微笑着:“嗯,小海很棒的。南燊哥,你什么时候对古典音乐这么熟悉了?音乐瞬间的旋律虽然很熟,但是叫出名字可不容易。”
“只要有心。”宋南燊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茶说:“你和北良哥可真是兄弟俩,我听不懂医生说的那些术语,北良哥都能懂,应该也算你说的那种有心。”
说完,白茶笑了一下,长而媚的眼睛弯成月牙,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笑了一下。
宋南燊细细的端详,曾经缠绕着月牙那似有若无的愁云已经消散,淡淡的清辉里是不经意便流露的甜蜜与幸福。
他觉得自己应该欣慰,如果他和她的故事也是一部小说,那一定能算是个好结局了。
宋北良的手术很顺利,他醒来的时候,宋南燊已经离开了。
白茶拿牙签叉着一小块一小块的梨往宋北良口中喂:“刚才南燊哥来了。”
“真的?”宋北良惊诧了一瞬,“我哥他现在应该忙着收购的事情,按理说,一时半会都离不开,他一定是匆匆忙忙又坐飞机回去了吧?”
“是啊,听完医生的交待就回去了。”白茶很开心,“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如果理疗复健情况理想,以后就不用依赖轮椅啦。”
宋北良也很高兴:“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没什么问题的话,大概再休养二十多天就可以了。反正下面两次手术都不大,也急不得。”
“终于,”宋北良叹气,“看得到希望了。”
白茶把盛梨的盘子放到一边,拿手指戳了戳宋北良的额头:“你跟我在一起待腻了,是不是?”
宋北良笑嘻嘻的看着她小猫一样龇牙咧嘴,他真的伸出手撸了撸她的头发,像摸猫似的,惹的她怒目相视。
不过一眨眼,她又扑哧笑出来,搂着宋北良的脖子,轻轻晃了两晃:“喂,我说,要是回去了,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整天在一起了。”
宋北良觉得神魂跟着荡了两荡,等到反应过来,也觉得这是一件很烦心的事,不由皱了眉。
白茶趁机靠近宋北良的耳边,说:“要不,我们干脆。。。结婚吧。”
“什么?!”宋北良疑心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结婚啊。”白茶一脸坦然,说的就像去街角打瓶酱油一样简单,“那样我们就可以整天在一起啦。”
“再说,”她理直气壮,“医生说了,你现在还不能自己穿袜子,难道你想阿姨那么大年纪给你穿袜子?宋伯伯也不能吧?南燊哥每天那么忙,所以算来算去,只有我啦。”
宋北良苦笑:“是是是,大小姐,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结婚也应该算一件大事?”
“当然是大事啦!”白茶很赞同。
“那就不是我们说结婚,立刻就能结成婚的。”
“我们先领证呗。”很显然,白茶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等到时候合适,我们再举行婚宴。”
宋北良忽然想起白君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小妹最傻也最精,执着的劲头最傻,算计起来最精。
他微微一笑,可他就爱她那股傻劲儿,又爱她这样的精明。
白茶凑近了,宋北良闻到一股细细的香气,他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入她的肩头,深深的嗅了一下。
白茶软软的腔调好像小手一下一下挠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一时觉得春深似海,一时又觉得火云如烧,他的四季都乱了。
白茶说:“怎么样嘛,北良哥。等一回去,我们就先领证,好不好嘛。”
“可是,我还没有求婚。。。”
“是呀,宋老师,你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向我求婚,如果我不满意,我可是要拒绝的。”
两人笑闹做一团,白茶在宋北良的嘴唇上尝到梨子甘甜的味道,她伸手拿牙签也戳起一小块,正准备往嘴里送,宋北良“啪”的一下打掉了她手上的梨子。雪白的梨掉到玻璃盘里,白茶纳闷的看着宋北良,宋北良又亲上来,嘴里嘟囔着:“分梨,分离,不好。”
白茶笑他,真迷信。
他也曾经觉得这样的老话真是无稽之谈,可越是缠绵旖旎越是小心翼翼,他这样患得患失,唯望今生永不分离。
临回去之前,徐行简来送行。闲闲趴在徐行简的怀里,大概是和他待的时间久了,闲闲居然也养出了那样一种骄矜傲慢里带着一丝憨直的古怪气质,特别是看人的目光,早已不再深沉了。
白茶很为难的看着这只打上徐行简烙印的猫,徐行简说:“我帮你养着呗,反正一只猫而已。你要想它,我每次开车去就带上它。”
宋北良也劝她:“要是小海喜欢,我们再给他养一只猫。”
白茶只好同意。
徐行简穿上军装有一种凌厉而精致的帅气,他笔挺的立在机场,抱着一只猫,目送飞机消失在云海里。
“她走了。”
闲闲撩起眼皮望了望他,他笑了一下,抬手顺了顺闲闲柔软的毛。
徐行简转身往停车场走去,一路字正腔圆的哼唱着:“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圆,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闲闲在他怀中拱了拱,徐行简哈哈一笑。
他想起酒桌上白茶听到他说张爱玲的人生三恨后,她那秋水一样的眸子里盛满了惊奇。
在青海的时候,屋外是见也没见过的大雪,他们几个新兵缩在屋里,已经聊无可聊,于是抓到一本书便如饥似渴的看下去。
后来,他回到了显赫的人生轨迹上,闲暇之余,他拜在名角门下,扎扎实实学了好几年京剧。
如果再听到他唱上几段“浩然正气冲霄汉”,白茶大约又是那样惊诧的表情了。
他的一切,无论之前,或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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