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第16章


她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些毫无必要,可嘴巴还是在说,带了慌乱在说,这甚至让她难以顾及前面那个人的反应。
“够了。”乔远川打断她的时候,顺手松开了领口的那粒扣子,皱着眉,“我对你们怎么认识的不感兴趣。”
思晨的话被卡在那里,上不去下不得,胸口有些发闷。他永远都是这样,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吵架的时候喜欢卡住她的话头,叫她进退不能。
外边正在下大雨,可是那股难以克制的怒火正在迅速的攀附上来,唐思晨没有多想,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这个动作一气呵成,以至于站在了空落落的马路上数秒之后,才觉得冷。雨水很快的沾湿了亚麻长裤,她艰难的睁开眼睛,一边往前走,一边祈祷着能有出租车经过。
背后有人很快的追上来,脚步声很重,重到溅起了地上的泥浆,然后一把扣住唐思晨的手腕,逼得她面向自己。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愤怒,隐隐显得有几分狰狞的变形:“你又发什么疯?”
思晨被他拉得一趔趄,又或许是因为激动,良久稳住了身体,只是一言不发。
“上车!”乔远川几乎是低吼,一把拖住她往自己车子走去。
她沉默,却没动,倔强的抵抗。
“你不走是吧?”乔远川怒极反笑,一把放开她,“好,我陪你等。你要拦车?我看你什么时候拦得到车。”
雨还在哗哗的下,用不了半分钟,就将两个人浇得湿透了,可谁也没动,仿佛两尊石塑,在黑暗中一道天荒地老。
思晨抓着自己的包,那些情绪随着这场将自己浇淋得彻底的暴雨,正在一点点的宣泄出去。她没有转头看他,嘴唇轻动的时候,有几道水痕滑了进来,竟有些冰凉的咸涩味道。
“乔远川,我们不要再这样了——”
她的话并未说完,却借着一道闪电,清晰的看到乔远川紧蹙的眉,和绷紧的表情。
“你怎么了?”她转身,大惊,“你怎么了?”
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落下来,而这个男人只是用力的抿着唇,表情坚强的似乎不愿让她发现自己的痛苦。
“胃病犯了么?”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思晨忽然想起来徐泊原对她说起过这个,“车上有没有药?”
他却听而不闻,轻忽的扯出一丝笑来,一字一句的说:“我陪你等车。”
乔远川倔强起来,比起唐思晨,是从来都不遑多让的。
他轻而易举的扯掉她的手,依然站着,背脊挺直。
思晨能发现他微颤的身体,和苍白得可怕的脸色。她想起今晚吃饭的时候,他们坐一个包厢,乔远川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饭菜一口未动。
她当真有些害怕起来,走近了几步去搀他的手:“乔远川,我们回车子上再说——”
似乎是之前的笔直的站立耗去了这个男人所有的力气,她只轻轻拉了拉,竟能把这样高大的人拉得往后退了数步。
思晨忙扶住他:“慢慢走。”
最后还是将乔远川扶进了车子的后座。滴滴答答,湿了大片,将脚下雪白的羊毛毡子染上深深浅浅一片泥水。
“你带药了吗?”她说,因为进了车内,没有了雨声的嘈杂,这句话分外的清晰。
他似是真的极为痛苦,闭着眼睛,并不望向她,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窘迫。
思晨胡乱抹了抹脸上沥下的水,从淋湿一片的包里翻出了手机,右手颤抖着摁下通讯录名单。手一直在发抖,抖得难以克制,她不得不停顿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才重重的摁下了其中一个键。
手机却突然黑屏了。是因为淋了水的缘故么?思晨咬了咬唇,又推他一下:“你的手机呢?”
他的手机却是一直丢在前座上的,此刻好巧不巧的响起来,思晨的身子往前一探,伸手拿过来,那个名字一亮一亮的,“阿原”。
接起来,电话那头的男声已经略微有些不耐烦了。
“远川,你去哪里了——”
“是我,是我。”唐思晨看着乔远川灰败的脸色,带着哭腔打断他,“乔远川和我在一起。他好像胃病犯了。”
“你们在哪里?”徐泊原的声音依然很镇定,这让思晨觉得自己平静了些。
电话挂断之后,除了乔远川略带急促的呼吸声,这个空间里,重又寂静下来了。思晨将车窗关上,暖气依然从前往后,不疾不徐的铺洒在两人身上。她怕他着凉,就去脱他的外套。
乔远川斜斜倚着后座,任由她解开自己西服的扣子,然后褪到手肘的地方。他一直毫无知觉般闭着眼睛,直到此刻,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将她抱在了怀里。
几乎便是合身扑在了他的胸口吧,乔远川的双手在她身后缠绕而过,嘴唇就在她耳边处低低呢喃着,唤她的名字“糖糖”。
不知他穿的衬衣是什么质地的,凉凉麻麻的一片。思晨只挣了一挣,又担心他的身体,便由他搂着,他的体温渐渐的传渡过来,感觉由陌生,变得熟悉。
这一刻的静谧,仿佛是,跨越了千山万水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雨幕中亮起了一片急促的光。又有人敲了敲车窗。
思晨连忙推开他的手臂,打开车门。
徐泊原站在车门边,身后有人替他打了一把极大的黑伞,他却俯身,看了看车里的情况,仿佛松了口气。
他的身后还有医生,思晨要跨出车门,身后倚着的那个人犹然扣着她的手指,不愿分开。她不得不顿了顿,翻身掰开他的手指,才喘着气站在车门外。
医生开始简单的检查,思晨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因为抿着唇,显出几分急迫与焦虑来。隔了许久,直到那个医生说出“没什么事”的时候,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依然是风雨交加,唐思晨这才发现,雨水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徐泊原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执了伞,撑在她的头顶,而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恰好替她将风亦一并遮去了。
“走吧。”徐泊原没有问起他们为什么在一起,又弄到这样狼狈,只是低声柔缓的说,“先上车。”
“他呢?”思晨迟疑着问。
“你觉得他会有事吗?”徐泊原笑了笑,耐心的陪她站在原地,“这么多人围着他,这小子犯次胃病,想要好得慢,恐怕也不成。”
她沉默的随徐泊原上了后边的一辆车,车子拐了一个方向,驶向城郊。
徐泊原坐在她身侧,伸出手,覆住她紧紧握成的拳头,低声说:“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思晨慢慢的放松下来,拳头亦松开了。徐泊原却有些惊诧的发现她还在发抖,他将这丝讶异掩饰的很好,有些漫不经心的转过头,似乎是在查看窗外的天气,而掌心……却更用力的攥紧了。
思晨并没有注意到方向,直到那幢颇有些眼熟的屋子出现,才颇为惊讶的“啊”了一声。
他笑说:“你这一身太狼狈了,今晚在这里将就一下吧。而且……你应该不放心远川吧?”
明知乔远川就在那辆车里,一大堆人围着他,可事实就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他打量她一眼,“收拾好了你再去看他。”
阿姨领着思晨进了一间客房,替她拉好窗帘,铺好地巾,笑眯眯的说:“衣服已经放在浴室里了,身上湿掉的那套放进衣篓里,别担心,明早也能穿了。”
思晨道了谢,进浴室整理了一遍,这才穿着那套极大的家居服出来。
床边细心的搁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汁,思晨几口喝完了,又卷起了衣袖和裤脚,走到门外。
“徐先生在楼下等您。”阿姨走过来,依然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头发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不用。谢谢。”思晨快步下楼,第一眼见到徐泊原坐在起居室,桌上是一叠文件和一台电脑,他依然戴着眼镜,这个夜晚于他,似乎不过是再寻常不过。
“他……好一点了么?”
“我带你去看看。”徐泊原随手合上电脑,站了起来,“刚睡着。”
“他的胃病有多严重?”思晨犹豫着问,“刚才他看起来很痛苦。”
“偶尔会犯,今晚你们一起吃饭的?”徐泊原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问得漫不经心。
“还有吴小姐。”思晨数着他的脚步,有些僵硬的解释说,“后来他送我回学校,突然就犯病了。”
是突然犯病么?徐泊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并不提起为什么明明开着车,两个人却淋成了这副模样。
“进去吧。”他替她扶着门,“医生刚走。”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灯,被褥雪白厚实,乔远川安静的躺着,只有手臂露在外边吊着点滴。
思晨屏住呼吸,站在他的床边,头一次,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松软的枕头间,这个男人的线条这样简练,眉宇微蹙着,又稚气的像个孩子。思晨无法控制自己,俯下身,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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