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流年》第40章


“就下小雪那天下午还见了,后来好像就没有了。”房东太太一挑眉毛,心想:小丫头,还问,来没来你不是比谁都清楚?
姜莞尔自然不清楚,自始至终,她是那个最傻最瞎最看不懂的人。
只因为,她是那个局里的人。
“奥。”她短促的应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房东太太的好耐性用完了,就差没掐着腰质问她为什么还不滚蛋,却不知是不是被她眼里闪烁的东西唬住了,竟然一句话也吼不出来。
末了姜莞尔没头没脑的补了一句:“那个……下周一我就从您这儿搬出去,那之前,还要打扰几天。”
说罢她转身上楼,留房东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半晌。这租客姑娘的个人生活实在是有点混乱,招惹黑社会不说,前脚一个漂亮贵气的男人清晨离开,后脚就又是一个贵公子式小哥隔三差五的跑。让她一个半老徐娘家庭主妇,都看得有点眼花缭乱。
哎,让她搬出去,实在怪不得自己。
周六,姜莞尔起床之后,先给刘芝言挂了个电话。拜托她帮自己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她午饭时间去拿。
那头女人还在抱怨,说朗朗乾坤大好周末,偏偏他们设计部的人要赶点加班,最可气的是工资照常,三餐自费。姜莞尔一边好言好语的安慰,一边在心里不无抱歉的想:你们不受苦,谁来救我一命?
坐在公交车上,听广播里女主持人说,这周末尾又要大幅降温,说不定今冬最大的一场降雪亦将随之而至。一车男女老少不由自主的齐刷刷颤抖了几下,母亲揽紧怀里的儿子,柔声哄着:“多少年都没这么冷了。”
下了车,姜莞尔远远的就望见了刘芝言。女人见着她眼睛里都闪着星星,扯住莞尔的手一副欲哭的表情:
“你看看你看看,都瘦成芦秆了。莞尔,你辞什么职啊,找这么好个工作,多不容易?”
姜莞尔接过她手上的一箱东西,还好,不算沉。夹在腋窝下头,她晃晃左手,亦真亦假的道:“我找着长期饭票了。”
刘芝言眼中的星星,顿时闪出了太阳月亮的光芒来。
两个女人在公司旁边的面馆吃饭,含糊应对了刘芝言关于戒指的提问,姜莞尔松一口气,终于得以回问一句:
“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待刘芝言话匣子一开,她才低下头安心开始吃面,偶尔抬起头来“恩”、“哎”的附和两声,心里暗暗揣摩:她不在的日子,到底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总之呢,过了最初的新鲜劲,饮料就有点卖不动了。本来打着健康的旗号,口感肯定比不上可乐啊,橙汁儿啊的,饮料不饮料,补品不补品的,有点三不沾。偏偏咱们经理认死理,就是不肯把那概念换下来,为这个连搞成分研发的头儿都给换了。”
“现在就只能把目标人群的年龄定位高一点,这样的话广告、包装什么的,都要改,三天两头的加班。”刘芝言狠狠的吸一口面条,咂咂嘴:
“我都好久没见着boss仲了,据说他最近心情很不好,都快结婚了还铁青个脸。哎,第一次带队的项目就这么一波三折的,想开心也开心不起来啊,估计是不能向岳父大人交差了吧。啧啧啧。”
姜莞尔有点吃不下去了,搁了筷子,望向窗户对面南枫国际的大楼,眼神正落在十四层上。那一扇一扇方格子玻璃后头,此刻的他,是否也如她一样,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亦有许多天没见到他了。
说起来可笑,有意无意间,好像一直在躲他。可是隔几天见不到,心里便空落落的,说不上什么滋味。索性阴差阳错间,似是总能与他偶遇:公司、饭店、医院,难得去一趟正式场合,还碰上公布他和别人的婚事。
命运待她终是不薄,不错过任一个机会看她出丑。
若是从一开始,她便不曾与他重逢,过着没有他的全新生活。那这离开的念头,还会不会又跑进她脑袋里头来?
再次碰到他,究竟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告别了刘芝言,姜莞尔就近挑了一家花店,走进去,叫店主给包了满满一捧的鲜花。伴着那袅袅腾腾沁人的气味,女人的心情亦轻快了些,只怕冷风吹的花儿也谢了,索性伸手拦下辆出租车来,钻进去坐在副驾驶座上。
“师傅,麻烦去W大。”
十几块钱的车程眨眼便到了,姜莞尔跨出车门,站在依旧故我的学校东门前,仍有恍若隔世之感。隔着层层叠叠的树荫,她看得到校园里新竖起的几栋高楼,隐在暗沉沉的云朵下头,不让她瞅见全貌。
莫不是熟悉的东西,便只剩下这斑驳成青色的门了吧?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走了进去。身边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具是朝气蓬勃,天不怕的不怕的年轻面孔。那其中自然少不了依偎取暖,耳语调笑的校园情侣,眉目神态里头,总有几分她熟悉的温存。
姜莞尔把脸偏向一边,专心参观路边的风景。
主楼的地位倒是没有撼动。虽然换了窗玻璃,外墙皮也重新粉刷了,但笨拙高大,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坐着电梯到了七楼,莞尔敲敲学生处的虚掩的门,推开了,朝里探进身子。
四张对摆的桌子空着三张,门口一个姑娘和她差不多年纪,抬起头来推推眼镜:“你找谁?”
“我找杨老师。请问,她今天来学校了吗?”
“奥,这三天省里开会,她去临市了,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女人身子坐的直了直,看看她手里的花,了然道:“进来吧,你是她学生?”
姜莞尔笑了笑:“差不多,杨老师从前是我们班的辅导员……恩……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回学校,顺便来看看她。”
女人说着,捧着花走进了屋子,站在几张空桌面前,显得有点无措。
年轻女人倒是颇善解人意,努努嘴:“最里面那张是杨老师桌儿。我给你找个瓶子插上吧,要不过一晚上就干了。”
简简单单把花收拾好了,又留下张纸片,姜莞尔向女人道了谢。后者把她送到门口,打量着问:“你毕业很久了吧?杨老师都好几年不带学生了。”
姜莞尔的脚步停了停,望着窗户外头不知何时铺成塑胶的操场,不知何时改成广场的草坪,点点头回道:“是啊,很久了。”
下到一楼时,姜莞尔才看到七五个学生围着布告栏议论纷纷,许是进来时急了,没有注意。女孩子们的声音有些聒噪,蹦蹦跳跳的颇为兴奋。她有点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题头是类似于“优秀校友”的东西,几张显眼的照片,她甚至从电视上见过本人。如今看来,竟还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姜莞尔一时失笑。
一个女生步子退的大了,踩了姜莞尔鞋尖。站稳身子,女生立马转过头来,双手合十吐着舌头:“师姐,对不起、对不起额。”
姜莞尔笑着摇摇头,却还是警惕的后退开两步。与女生一起的两个人同样满脸兴奋,完全进入了忘我状态,指着角落里一张照片你言我语说个不停。
“他那个公司巨牛巨牛的,我哥就是在那找的实习,好家伙,关系托了十万八千里。”
“哎,人长的帅,又有钱,连名字都这么有诗意。流年,流年,咦?这不是首歌名么,那个谁唱的……”
站在玻璃展板后头,姜莞尔是看客里的一个。远远望着仲流年的照片和资料,占据了右下角诺大的一块地方。
文字不无夸张的介绍着他步步高升的学历,如鱼得水的工作履历;照片是在美国上学时拍的,头发比现在略长一些,单肩背着书包,脸色有些苍白。明明是在笑着,眼神却略有暗淡,看不到光彩。
名字那三个字,像是画上去的,果然是格外的好看。站在最前头的女孩手指点着玻璃,一个字一个字吐的颇有韵律,南方人,带点绵软的乡音,似在唱一出《牡丹亭》。
“仲,流年。仲,流年……”
若干年前,就坐在离这主楼不远的一号食堂里,她和那名字的主人,额头对着额头喝早餐的馄饨。汤水很烫,她腮帮子抖动的像只金鱼。
好容易吃干抹净了,接过对面的递过的纸巾,还没擦,她突然问他:“流年,你名字怎么来的?”
仲流年抬起头来,抓着那纸巾按在她嘴巴上:“那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姜莞尔同学?”
她得意一笑,笑的“嘿嘿”的:“简单啊,我爸妈希望我天天傻乐呵,觉得叫姜笑重名率太高,所以改了个不易盗版的。”
“我的也简单。”他也笑笑,两手一摊,“照顾我们的那个阿姨姓仲。至于流年吗,随便起得。”
姜莞尔不笑了,放下勺子,没留意它直接滑进了汤里:“真的?”
仲流年却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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