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最远的恋歌》第94章


“阿弥陀佛!”归元禅师低低宣了声佛号,微微一笑,合什送客。
走出清凉寺时已是薄暮,山间空气微凉沁人,苏沫扯了扯陈以航的袖子,问及前一个禅师跟他说了什么,他不答反问:“阿荏,你相信这世间有佛么?”
苏沫淡淡而笑:“我只觉得我们心中有什么,看这世界就是什么样子。如果你心中有佛,自然就会慈悲想人之所想,痛人之所痛;若是心中无佛,且不说那些罪恶和伤害会大行其道,我们自己也会受很多事情的侵扰,不得安生。”
他揉揉她的头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心中千愁百绪,不想再多谈及这个问题。
回去的路上王岚给他打了电话,说开发商那边约好的时间是在下周一下午,要亲自前去看看那块地皮,用以估价,王岚问他拍下那座老园子的文件是否已经签了,他停了停,答道:“明天早上你亲自来我家里取。”
两个世界都变形,回去谈和容易 1
陈以航去上班的时候,苏沫还睡着。
仅是短短一顿早餐的时间,王岚已经有条不紊地汇报完近期的所有工作,并且把未来两周之内的事无巨细都粗理完计划,送给他过目。他将签好的文件递给她,手指尖点在上面,敲了几下,“这收购案,给我压低了价来。”
那份协议里面,有一座园子的地形简图。
锦森国际大厦,董事长会议室。
在场的股东们个个脸色堪忧,议案由西部一个分公司下属子公司的亏损隐瞒转到清园的收购案上,气氛也逐渐接近冰点。自然有人反对,虽然颜氏近几年被锦森逼得一直在走下坡路,但短期内还不至于挖空整个公司,而这种收购私人住宅的行为实在算不上可以提上台面的好方案,并且以锦森目前的财力物力尚不足以承担这样大的风险。
陈以航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叫板的人,手撑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
对方被他鹰一样锐利的眼睛中散发出的令人胆怯的寒光所震慑,一时后悔冲动,声音转小:“陈董,我只是觉得”不待他说完自己的观点就被陈以航淡淡打断,“你。”他指着这个尚算年轻的总务办的职员,“那未来六个月的资产收益表就由你主要负责,这周内跟设计部门的规划研讨完毕后,做个简短提炼的报告给我。”
“散会。”陈以航理了理金属袖扣,率先离开会议室。
王岚理好桌上的材料,关掉投影大屏幕,亦是快步跟上汊。
她递过黑咖啡,“陈董让他负责这一期的收益报表,是想以数据说话堵上他的嘴?”
陈以航正忙得焦头烂额,“我不需要堵上谁的嘴,大体情形我心底有数,开发商那边有什么好的想法?”
王岚简略将开发商的宏图说了一遍,其实这并非目前而言一桩太过赚钱的买卖,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陈以航买下这园子是出于私心,从颜家祖宅清园下手,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现在苟延残喘的颜氏。
清园,以环境清幽秀美闻名于凉城,园内蜿蜒石道多数有渐渐收窄,曲径通幽之神韵,庭阁帘幕多月白色起暗云,是江南一带鬼斧神工的园林的代表典范。除却同本身对颜家非比寻常的重要性,它的商业价值也有很大挖掘的空间。只是,这样的行为,不仅不妥,若再传得开一些,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惹人唏嘘不已。
“而且颜氏那边人拦着,我们去过三次,都进不去园子,很多具体细节的地方,还来不及核对。”
“有没有人闹事?朕”
王岚避重就轻:“都压下去了。”虽是轻描淡写,其间哄乱他也可以想见,以航失笑:“他们以为还有回旋余地?锦森以后都不会再有所顾忌了。”
王岚整理文件的手一停,略微踟蹰问道:“颜医生约过您几次,都被我推了。”
“他已经不是医生了。”
“这事来得这么急,我怕瞒不住。苏小姐那边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出事。”
“瞒不住也得给我瞒!”陈以航重重放下咖啡杯,里面的热咖啡一时不稳洒了几滴出来。
王岚早已被他训练的情绪控制得当,见此也只是微微低下头:“那我会多注意进度。”
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沫专属的铃音,她好听的声音飘过来:“妈派人来接我了,你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我们下午去医院里看爸爸。”
陈以航翻了一下日历,“我今天就不来了,晚上回家见。”
“你不来的话,晚上可不一定见得到我哦。”
他磨磨牙:“那我晚上再杀过去。”
苏沫微笑合上电话,车一路驶进杨家庭院。
她下车的时候,正巧徐夜凉同风萍一边说话一边朝外走。
“说来也怪当年周冬生做的糊涂账,要不是那事,也不会有这后来的一系列误会了。”
徐夜凉握紧了风萍的手,“正铭说过,如果不是你们当时帮我们证明,他的心血早就垮了。后来陈家那件事他顶下来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小航这孩子心思这么深,让人琢磨不透,保不齐现在还得来麻烦你们家。”
风萍稍显犹豫:“算我留份私心,这事情千万别跟荏荏说,她身子不好,受不住刺激。”
徐夜凉有些急:“我懂的,这事情会影响到她和小航,可如果不是她劝,我怕没有用啊。”
“什么事都留到他们婚礼后,这场婚礼来得太不容易了,你们那边想法子拖拖,我等等,秉文是没办法说话的,我会寻个机会跟小航都说了的。。。。。。只是不敢拿荏荏一辈子的幸福赌进去。。。。。
徐夜凉连着叹了好几口气:“只是也不知道周冬生还找不找得到,我怕小航不信。”
“妈?颜伯母?”
苏沫提着手提包,一脸好奇地从车上下来:“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说话,晚上颜伯母也留下来吃饭吗?”
徐夜凉望过去,苏沫是背对着光站着的,容貌与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分明没什么两样,好看得不像真人似的,可又有什么东西横亘在那里,分明就是不一样了。徐夜凉心底一阵难过,事情怎么就如难拆的线头般非得要搅在一起,她也身为人母,她也想恶毒一些自私一些,现在看着事情一步步走到现如今,她也难受她也疼,为丈夫,更为儿子。
早知道,早知道就说什么也不同意颜东把苏沫送回来了,宁愿什么也不知道,哪怕不爱,硬凑在一起相敬如宾也甚过现在这样。思及此,徐夜凉又是一阵无力,微微侧过了头。
两个世界都变形,回去谈和容易 2
“颜伯母”苏沫见状,脸上的微笑有些淡了。
似是为了宽慰,又似是为了摆脱什么,徐夜凉轻轻揽了揽她,对风萍说再联系,然后就坐上车离开了。苏沫刚欲开口,佣人已经送出来风萍的披肩和手提包,“太太、小姐,车已经备好了,请问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医院了?”
杨秉文依旧是老样子,苏沫趴在床沿,听风萍讲起和杨秉文年轻时候的故事。
风萍说刚结婚的时候,家里没有钱,他做了几次生意都亏本了,虽然风家并非什么大家族,可也不希望女儿嫁了人是过去受苦的。
“那后来外公怎么同意的呢?”
苏沫枕在母亲的腿上,阳光晒在她脸颊上细碎的绒毛边,将她衬得愈发像安琪儿。
“后来你爸爸就厚着脸皮总跑上门,那个时候我家离他打工的地方很远,他就蹬着个小破自行车,一天要骑几个小时的山路弯弯绕绕来见我,给我送些东西。有时候遇到下雨或是自行车坏了,他就走路过来,走得脚都磨破了皮,满身的泥垢,可他还是一再地重复这样。”
苏沫安静地换了个倚靠的姿势,她仿佛看见病房的空气中悬浮着好些轻盈光亮的晶片,每一片里都是年轻时候的父母模样,她坐在他的单车后座,穿着旧时的衣裤,帽沿边还有闪闪的红星。随着风萍的讲述,这些冰晶外壳都蒙上一层层亮亮的光,而后把冰冷变温暖,沉默变热闹。
“爸对您真好,他这一辈子也没在外面找过女人,只爱您一个人。”女孩子的笑容淡下来:“反而是我走的这么多年里面他一直受着病痛的折磨,一天福都没享过。妈要是爸爸永远这样,您可不能倒下了,您得陪着我,日日夜夜的,这么多年我想死你们了。汊”
风萍揉着她的头发,万般感触:“所以说,女人这一辈子,嫁的那个人他可以没有钱,但他一定得要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疼爱才好。他爱你,这比什么都重要。”
“嗯。”苏沫恬静地笑着,淡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发丝、肩头,如同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们的杨秉文那冰凉又粗糙的手,正一下一下抚摸着她逐渐变得麻木的背。
司机送苏沫回家的时候时间还早,她经过锦森国际时给陈以航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陈以航匆匆扫一眼桌侧的安排,说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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