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床》第57章


苏乐旬翻出一个纸袋给我,一手轻拍我的背,我对着纸袋干呕了半晌,胃里难受得抽抽的。
他安慰我,完全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你别太担心,凡事有我。”
我大口地顺气,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看他,“不是担心啦,我这是因为……”
他见我忽然不说了,追问,“因为什么?”
我愣了片刻,直起身子坐好,手捂着胸口,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苏乐旬,”半晌之后我说,“今天早上徐大夫来看奶奶的时候给我切脉了,他说……”
苏乐旬的神情有点紧张,“他说什么?你生病了吗?”
我慢吞吞地说:“他说我有孩子了……你能想象吗?我竟然有孩子了……”
苏乐旬盯着我,像是傻了。
我提醒他,“前面,红灯。”
车子猛地停下,胃里又是一阵难受。
苏乐旬侧身直直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有些忐忑,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他轻轻地说:“莫非,你有了?真的?“
“……”我弱弱地说:“你不喜欢?要不,我去打掉?……”
他脸色一变,“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打掉。”
我好像放了一半的心,然后又是惆怅,“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啊,这个时候,竟然就有孩子了。”
苏乐旬笑出声,眼睛里像是盈满星光,他抬手揉揉我的头发,“许多事都是没有准备的。莫非,我真高兴,我们有孩子了。”
我却不怎么高兴,苏乐旬大概看出来了,他问我,“难道你不喜欢?”
我说:“我是真没有准备好啊!还有最重要的是!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就有你的孩子了,这算什么啊?”我不看他,接着委屈地说,“萧拉拉说,她一定会嫁进苏家,嫁给你,她说她比我爱你……苏乐旬,我和我肚子里的这个,究竟算什么啊……”
是啊,究竟算什么啊。
苏乐旬把我送回家。
一进门我就冲进洗手间,开始吐,吐了好半天才出来。
额上冷汗涔涔,我的脸色是惨白惨白的,这种情况只有在每月最死去活来的那几天才会出现。现在倒好,接下来的十个月我都省心了。
我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不能置信那里面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对了,还是我的孩子。
心好像忽然软了一下。
苏乐旬讲完好几通电话,过来和我一起坐着。
他把我捞进怀里,动作比平常要小心。
我不禁觉得好笑,“徐大夫说才不到两个月,说实话,我真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苏乐旬亲一下我的额头,说:“莫非,嫁给我。”
我闷闷地说:“怎么嫁?萧拉拉的事情怎么处理?你说实话,这事情是不是不好办。”
我索性抬头,直直地看着他。
苏乐旬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握住我的肩膀,他低头看进我的眼睛,“莫非,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我说:“我相信你,可我不知道怎么相信现实。”
苏乐旬嘲讽地笑一笑,对我说:“现实是什么东西,你只需要相信我,我能摆平一切。”
我认真地观察他的神色,然后慢慢地俯身抱住他,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背。我闷闷地说:“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讨厌?患得患失,我还贪心……”
苏乐旬笑一声,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顶,低声说:“很多时候我巴不得你像别的女人一样,逼我爱你逼我陪你,逼我给你钱逼我给你买东西。我就怕你什么都不要。”
我说:“别的我是不要,我只要你。”
苏乐旬说:“莫非,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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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萧拉拉的事情,我好几天没有出门。
苏乐旬说萧拉拉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连骨头都没有伤到。目前她还在住院恢复。
她还挺耐摔。
但是我们都清楚,萧拉拉受不受伤并不重要——当然她不受伤更好,她真脑震荡或者是干脆失忆了事情更加棘手。而真正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了解到的情况都是,萧拉拉是被情敌推下楼的。
她本人保持缄默,这种情况下她保持缄默,无异于她默认了就是被我推下楼的。
当事人沉默,旁观的人就越蜂拥越起劲。
媒体暴力最是可怕,网上报纸上杂志上,萧拉拉被情敌推下楼的新闻迅速占据了各大版面。虽然苏乐旬控制住了我的大部分信息不会泄露,但是信息社会么,没有什么是能真正藏得住的。老祖宗早就教给我们,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窥不到足够的八卦的媒体饥渴非常,更何况这些媒体的背后推手还是苏乐旬的对手。
甚至我自己都可以推测出这个过程。
先是夸大其词的虚假报道,然后制作成新闻专题,接着便会滋生出那些恶趣味的、攻击的、恶毒的、侵犯个人隐私的诽谤行为。
恶意的一经舆论形成便开始恶性循环。因为多数人对一些和自己不相干的八卦事情,宁愿选择去相信其丑陋的一面,进而生出敌忾的心理,好像这样能获得仗义感并且释放心理上阴暗的压力。
而真正在背后操纵舆论推波助澜的人根本不需要出现,大众被拿来当枪使,偏偏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苏乐旬的母亲是什么意思,她是站在苏乐旬这一边吗?如果不是,苏乐旬将会更辛苦。
综上,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名人们的辛酸。
我现在出门很可能被车撞死或是被萧拉拉的粉丝挠死,而且一尸两命。
事实上我已经接到骚扰电话了,中文的骂我是婊…子,英文的则是bitch。这件事情上文化差异倒不是十分明显。
于是我索性不去想这件事。
因为宏观上讲这毕竟是几股势力的较量,我和萧拉拉都不过是被利用了一下。
被利用么,我太上心反而更吃亏。
这期间苏乐旬掩护我去做了一次检查,孩子很好,据说很强壮。
我想这和他妈是个吃货不无关系。
又过了两天,我在家收拾屋子的时候,苏乐旬心事重重地对我说,他说:“莫非,如果带你出国避一避风头,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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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爱国守法明礼诚信许多年,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畏罪潜逃流亡海外的事情。
他说:“不是畏罪潜逃,只是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更放心些。”
他说:“不出三个月,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立刻去接你。”
他还说:“莫非,你要相信我,我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他信誓旦旦,由不得我不答应。
我自己想了一想,也许这样反而更好。还能出国散心,认识一些国际友人,挺好的。
苏乐旬紧紧抱着我,许诺地说:“莫非,给我一点时间,我让你安安心心地和我在一起。”
他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只需要按照他说的做。
我没有任何异议,我说:“好。苏乐旬,从现在起到你真正来找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想得很明白。
我们遇到困难了,他既然说我先离开更好,那我就先离开。
这辈子就这么彻底依赖一个人一次,也许有些傻有些鲁莽,但我决定鲁莽这么一次。就算赌输了,也不后悔。因为是我自己选的。
我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是等,这种等待的过程就和初试结束等待复试通知一样揪心,与其站在原地,不如换个地方等。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是一番新生活。而就算结果真的不如人意,那样也算是另一个开始。
看,这个时候我还是没有彻底地信任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处理好一切,然后一身轻松地来找我。万一,万一他被什么绊住了呢?
其实我很不安。
……
一周后,苏乐彤陪我到了美国。
大概是看出我心不在焉,消极处事,苏乐彤对我说:“四哥真的很爱你,他在乎你在乎得不得了。莫非,等他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一定就会来找你。相信我,他比爱他自己还要爱你。”
我说:“我相信他爱我。”
但我不知道,我们的爱是不是真能冲破那些最世俗的阻力。
我也需要用这段时间好好冷静下来,想一想。
下了飞机,司机载着我们走机场后的靠海公路。
天正黄昏,虾壳红的晚霞飘在天边,落日正缓缓坠入无际的海。
……
倒时差用了好几天。加上有身孕,我吐得很厉害。
苏乐彤上学念书,我也打算用这段时间好好地充充电,顺便陶冶情操。
日子缓缓地流过,生活很闲适很平静,一切看上去都无可挑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天晚上我总是稍稍睡过一阵就醒了,之后再很难睡着。百叶窗的窗缝间橙黄的路灯光透进来。
这里的夜好安静,有夜归的人踏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我会细听,忍不住想,苏乐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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