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四十亦如花》第3章


卧室另一头的房间,柳青轻轻推开门,儿子小宇还在熟睡,薄毯一半掉在地上。捡起毯子,柳青轻轻推推儿子:“小宇,小宇,五点四十了,起床!”
儿子没有反应。他的脸,一半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头黑且浓密的头发。
柳青伸手到儿子的头上,叉开五指,轻轻地梳了两下,又轻轻地摇了摇儿子的头:“小宇!”
儿子动了动,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只手,冲她摆摆,示意她出去,于是柳青又轻轻退了出来。
柳青走进厨房,拿出小锅,加了水,放进两个鸡蛋,打着煤气开始煮。又拿出一瓶牛奶和两片面包,放进微波炉。
端出早点,放在桌上,柳青再回头看儿子时,儿子已经坐了起来,却裹着毯子坐在床上打盹。
柳青一阵心疼。嘀咕:“暑假提前开课嘛,哪来那么多作业?”
每天睡四个多小时,难怪儿子瞌睡。
可是不叫儿子又不行。柳青看着墙上的钟,过了两分钟……又过了一分钟……无奈,只好说:“儿子,要迟到了。”
接下来,柳青看着儿子半闭着眼下床,半闭着眼摸索着穿上拖鞋,半闭着眼蹭到卫生间去。当然了,还应该是半闭着眼小解,半闭着眼刷牙、洗脸。说“应该”,是柳青不能跟了进去,自己在那里猜测。
喝了两口牛奶,吃了一口面包,背上书包出门时,儿子似乎才完全清醒了,回过头来,略俯下身,在叨叨着提醒儿子注意安全的柳青脸上亲了一下,摆摆手,走了。
柳青心里的幸福像蘑菇云一样腾起又漾开,这个小人儿!至少有两个月没有和妈妈这样亲近了。
小人儿?连柳青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个个头1。78米,体重78公斤,脚穿43码鞋的壮汉,是小人儿?
柳青走到阳台窗户前。
天已放出青蓝色,打开窗,立刻有轻柔的凉意飘了进来。
楼下三三两两,或匆匆,或慵懒的,多数是和儿子一般大穿着校服的学生。
儿子很快转过前面的楼角,看不见了。柳青收回目光,但当她的目光掠过浮在几栋楼顶的那带青蓝时,思想瞬间穿透那颜色,停留在了一个深蓝的点上……
那是一个深蓝色的箱子,刚出生一天的儿子就躺在里面。蓝色的光波照射,是抢救的必要治疗之一。
攥着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即使窗外是八月四处流溢的阳光,即使靠在丈夫宽阔温暖的胸前,柳青仍能清晰地感到痛苦如无数冰冷的细流,在她的周身涩涩地流动,钝切她的肌肤,痛得她每根血管、每根神经都缠绕在一起,继而这痛苦渗入血管,浸入骨髓,涨满每一个细胞。
那段日子,有时护士将孩子递给她时,她都虚弱得不敢接。那个似乎只有丈夫一只鞋长,满脸褶皱的孩子,瘦弱的让她不敢去触摸。可她又惊奇儿子哭起来尽管时时声断气阻,但他似乎有一种特异的感知能力,只要到了柳青的怀里,便会很快安静下来。
16年的日子,堆砌起来会有多长啊!柳青感叹。可是柳青却又似乎觉得是一转眼,儿子就长得高大威猛了。
现在,每一个见过儿子小时候的人再次见到儿子时,都会从语言和神态上表现出极大的惊异。甚至小区新来的门卫也问:“这孩子在哪工作啊?”
柳青脸上微笑着,心里却是甚是得意地回答:“没有,才刚满十六岁,上高二呢。”
门卫就晃着脑袋,咂着嘴,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
每每这些时候,柳青就特有成就感。
第四章 牢骚满腹
S城是个繁华并且忙碌的城市。柳青出门时,淡桔色的晨光中,街上已川流不息了。
柳青在报社工作。单位离家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她已习惯了早晨走着上班。
和一天中其他三次上下班的匆忙、急迫或疲惫不同,早晨的柳青是相对气定神闲的。她喜欢在高跟鞋清脆而有节奏的噔噔声中;不疾不徐地走在路旁高大的梧桐树荫下,享受斜穿过树叶缝隙;在脸上跳跃的金色阳光,还有空气中清新的植物的气味。
一路上,那些或骑车、或步行的匆匆赶路的人,从她身边经过;个个都像便秘一般,皱着眉,冷着脸。公交站牌下,一堆堆的人翘长了脖子张望,脸上同样是便秘的表情,车来了,一阵猛挤。只有晨练完了的老头老太太提着一把青菜絮叨着,悠闲地缓行。
距离报社门口约五十米处的公交站,柳青看到徐亚莉高举着提包,费力的从公交车上挤下来,于是,站下来等。
徐亚莉也看到了柳青,笑着打招呼:“青子。”
等徐亚莉到了跟前,柳青看到她额上细密的汗珠。
徐亚莉整整衣服说:“嗨,热死了。你好大的精神,还是走着上班。”
柳青笑了说:“当初不换大房子,图的就是上班方便。再说了,我可不想每天一大早就便秘。”
徐亚莉不明白,柳青附到她的耳朵上低语。听完柳青关于便秘的解释后,徐亚莉放声大笑。几个路人侧脸看她俩。
迎面过来两个时尚MM;衣儿够鲜,条儿够顺,盘儿够靓。
徐亚莉盯着人家仔细看——腻白没有光泽的脸上,那表情!于是对柳青说:“还真是这样!”
柳青也侧脸看着徐亚莉说:“可是好久没听见你这么笑了,今天心情不错呵。有什么好事?别藏着啊。”
徐亚莉斜了柳青一眼,悠悠地说:“我们家老李说,你、我、袁雯、梁丽萍,我们四个人穿一条裤子,就差睡一张床了。什么好事没有和你们分享?”
梁丽萍是两人相处多年的老同事,袁雯是和柳青、徐亚莉一起玩大的高中同学。
柳青打趣徐亚莉:“和你穿一条裤子是可以的,睡一张床可不行。我这个年龄,就是一块老豆腐,但是,也不能便宜你家老李啊。”
徐亚莉叹口气说:“我们家老李啊,我这麻辣豆腐他吃了十几年了,你这清炖豆腐恐怕不合他的胃口。再说了,就是把你这盘清炖豆腐放到他面前,他也没胆吃。”
柳青有心逗一逗她:“没胆吃此豆腐,不一定没胆吃彼豆腐。你最好小心点。”
徐亚莉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老李,贼心可能有。男人嘛,骨子里都是喜欢美女的,贼胆嘛,他可真没有。”
柳青想起李建民老蔫蔫的模样,在徐亚莉面前老蔫蔫的神态,说:“也是,他敢有贼胆?有贼心若让你察觉,他也会下十八次油锅的。”
徐亚莉拧了一下柳青的胳膊:“我有那么辣么?”
两个女人说笑着,到了报社门口。
徐亚莉立刻变得矜持起来。
柳青知道,她们四个在一起的时候,徐亚莉是可以放开疯一疯的。除此之外,徐亚莉在人们面前,永远都是那个端庄,干练,拿捏有度的徐副主编。
走进报社大楼,两个人往楼上走,柳青问:“好事呢?还没说呢。”
徐亚莉的脸上又透出喜色,声音放低了许多,说:“晓晓的录取通知书拿到了!”
柳青高兴:“太好了,还是那个学校?”
徐亚莉说:“当然了。那死丫头,这段时间,就为这,和自己断饮绝食地过不去。说,如果上不了这个大学,别的学校她绝对不去,复读等于对她施剐刑。她只有一条路可走,离家远远地打工去。”
柳青说:“她也就是吓唬吓唬你。”
徐亚莉语气透出无奈:“她可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知道那祖宗的脾气。”
柳青笑了:“老话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嘛。晓晓的心气高,脾气硬;可是跟你一模一样。”
徐亚莉也扑哧笑了:“我气啊,你倒是再多给我考两分啊。就差两分,我们是吃不好睡不好地煎熬了这么长时间。”
柳青说:“等待有结果就好。你身上的担子总算是卸下来了。”
徐亚莉的牢骚突然就冒出来了:“卸什么卸!这上大学每年不得两三万?四年下来不得十几万?大学毕业再读研,想想吧。我现在才发觉我有多么地爱钱。另外,大学四年,姑娘家在外,这谈恋爱你还不得操心?”
说话间上了楼到了徐亚莉办公室,徐亚莉打开门,两人进去。
徐亚莉挂好提包,拿出杯子,边给两人倒水边接着说:“等她总算要工作了,这工作你不得操心?现在的工作这么难找。工作有了,你又该操心她嫁得好不好。嫁好了你暂时可以歇歇心了,嫁不好,你可就一辈子歇不了心了!”
柳青在徐亚莉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说:“你这心也操的太远了吧!恋爱是孩子自己的事,你可别伸手干涉。”
徐亚莉递给柳青一杯水,伸手点着柳青的脑门,恨恨地说:“生个女儿能少操得了心么?别以为你生的是儿子就说轻巧话,我揪了你的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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