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我爱你 作者:董晓磊》第38章


副导演很满意,他问一个刚从外边进来的陌生男子,“怎么样?”
那人不答,却看着我,“愿意被人看了?”
我大脑嗡的一声,那声音……原来是他。
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里却似旧时友。
“是的。”我说,多少有点魂不守舍。
大局已定。
我的知名度本来不低,现在更是一路高唱凯歌迅速蹿红。
陈北导演的御用女主角……那名头……非同小可。
找了国外的杂志作封面,灯光、监制、美工、服装都是一流的,国际知名摄影师的作品,出来的效果硬是不同,评论都是陈词滥调,从头到尾谁都不得罪,模棱两可,滑头至极。但即使是这样,把一堆外文报头略加整理,翻译成中文,亦足已成为吓唬人的好材料。配一张大照片,读者很难不被那迷惑的眼神吸引,说什么心灵美,一张美丽的脸胜过几万字评论,谁也不知道那略显迷茫的眼神其实是吸食过量大麻瞳孔对光感不灵敏的结果。
我爱上了演戏。
丹凤眼,眼角微吊,眼睛下面抹淡淡青色胭脂,呼为啼妆,小脸尖下巴,白得如同官窑最精致的瓷器,三千青丝挽一只堕马髻,遍体纨素,折腰步,执宫扇亭亭而立。像穿越了时空隧道活在另一个朝代的女鬼,凄艳到地老天荒。
扇面上一行瘦金体小字: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苍老。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如果我遇见你是一场悲剧,我想我这辈子注定一个人演戏,最后再一个人慢慢地回忆,轻轻地叹息,后悔着对不起。
我的经历被挖出来,从出生医院到未来走势,小报记者简直无孔不入。更有无数人追问恋爱史,“廿多岁女,一定有拍拖过,夏氏之前可有人追求?”香江记者自恃业内翘楚,提问尤其直接。又有人说,导演陈北早是陈默的入幕之宾,拍这个戏也全是为了捧爱将上马。
我一笑置之。不予作答。
无论失意得意,有些东西,还是不与人分享的好。埋在心里,烂掉了,也是安静的,死了也把它带进坟墓里去。才是对自己和彼人的尊重。
惟一不接受的却是我家人,我爸非常苦恼,“本来想让她走学术的路子,结果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是靠原始本钱混饭,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算什么好事儿,居然还有人羡慕她?我就想不通!”
“你爸真有意思?还有嫌钱多的?”夏郡心情一好,看什么都有意思。
“嗨,他就想让我当个天文女博士,将来给银河系小行星命名陈默她爸。”
我妈要我寄几张签名照片回家,“你四表舅要的。”
我莫名其妙,“我哪儿来的四表舅?听都没听过。”
我妈笑,不说话。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古人说得真好。前天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留校的吕小倩,自称现在当了母校的团委书记,不准我叫她全名,只许叫小倩,语气亲热得生硬,“小默,当了明星就忘了老同学了?啊?拍电影也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家啊?我请你吃饭!”
《别走,我爱你》二十八(7)
我不知所云地应付几声,她咯咯咯笑了一阵才扯入正题,说是学院要办个多少周年院庆,请校友出席,特别强调了来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在商界或学术界有一席之地的老校友,是她特意为我争取了一席之地,希望大家能看在校友分上,为母校作出贡献云云。
我笑笑,原来还是要钱。当下签一张支票送去,赏饭就免了吧,破财消灾。
更有亲戚觉得我混出了头,要我帮儿女找工作……我只有苦笑。
人们疏远旧时朋友,恐怕都是因为怕累。对他好些,他就一直数从前的恩怨,仿佛没有他,就没有你,是他牺牲了做你的垫脚石,你才会有今天,不理他呢,他能满大街诉苦抱怨,什么一阔脸就变之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沾光是应理应分,不然就是耍大牌、忘恩负义……我暗暗发誓,一旦有一天我落魄了,一定什么都不说,静静来静静去,省得被人看不起。
我告诉助理,“以后再有这人的电话就说我不在。”
助理惊讶,“她说是你大学时候儿的好姐妹呢。”
我笑笑,“好姐妹不会等到这时候儿才想起你。”
以前谈得来的几个朋友大多是性格耿直一路的,毕业以后七七八八散得差不多了。能想起我的都是回来摘桃儿的。
陈北不失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无论从事业或者生活上看。
我并不怕与陈北的绯闻曝光,即使曝光,说实话,对我也是利大于弊。长江后浪推前浪,圈内多的是后起之秀虎视眈眈,这个世界里最不稀罕的就是青春。
最怕处女作红不起来,以后一直半红不黑,那才尴尬。
媒体也要靠炒艺人的绯闻找饭吃,没人会踢一只死狗,多的是过气女星自爆花边新闻,只求能重新在大众面前露脸。被人利用的尴尬,再精明的老戏油子们也没办法避免,能做到相互利用,已经很了不起。
有时候陈北也会开玩笑似地托起我下巴,“为什么上帝要造你这个妖精?”
我冷冷扫他一眼,不做反应,他自觉无趣,正有点讪讪的。我忽地展颜一笑,“打败你。”
陈北眯起眼睛,“为什么是我?”
陈北这人是个人精,又是经过事儿的,什么好听的没听过?夸他事业成功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我得另辟蹊径,我严肃地说,“你的屁股好看。”
美得他屁颠儿屁颠儿的。
当然他不会当真。
婊子无情,戏子无意,教戏子做戏的人,更是水晶心肝玻璃肚肠,八面玲珑的人们,谁不知道彼此那点底细?太阳底下并无新事,男女之间,也无非就是这一点稀薄的情分了。
投资商探班时我们正在拍一场悲情戏,照例是雨景,不知道编剧为什么那么缺乏想象力,分手总千篇一律在雨天。我不禁想起宣桦说分手的那天,天气好得不得了,彩霞满天,或者悲剧总是在人最意料不到的时候发生的。
水是从外景地的河里抽上来的,有股刺鼻的异味,初秋的夜晚已经很凉,被臭水淋得满头满身,风一起,寒彻肺腑。雨点的大小不好掌握,反复重拍了好几次。我没说什么,和我配戏的小生直嚷嚷受不了。
几个群众演员私下嘀咕,“人家陈默身子那么单都没说什么,看看!”
我抿着嘴苦笑,谁喜欢吃苦?可只有大牌才敢指手画脚地挑剔,小角色总是说多错多。
陈北也注意到我冷得打哆嗦,现场没有可以取暖的东西,只好把剧组一辆普桑发动起来,导演一喊CUT,我和男主角立刻冲到车边,披块浴巾趴在热乎乎的前盖上取暖。
正趴得舒坦,忽然有人喊说虞总过来了,我抬起头,只看见众人纷纷围上,里三层外三层表功,我冷笑,低头假装盹着。
陈北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你不去看看?”
我笑,“看一眼给加多少片酬?”
陈北趁众人不备,抬手为我理粘成一绺绺的头发,“说不定一眼看上了,后半辈子可就不用受这罪了。人家会来事儿的女演员可还专门跑家里去求老板看呢。”
《别走,我爱你》二十八(8)
话有三分醋意,我抿嘴笑,“我倒觉得挺享受,受罪?我不觉得。”
陈北眼里有笑意,这个人有才,心胸却窄。寻常艺人眼里老板总比导演强,只是我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攀上去又怎样?还不是人身上一只跳蚤?
两个人正卿卿我我,背后突然传来笑声,“这两天可累坏陈导了,我还没向你赔罪呢。”
要不说是老板,看起来也无非一个寻常人,这虞总五短身材,没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只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生意人。
陈北心不在焉附和着,人家是腕儿,不太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
虞总小眼儿倍儿亮,看到我时略呆了一下,“陈小姐,演得很好啊。”
我心里暗笑,他根本没看到我们演戏,反正说客套话不费劲,“虞总过奖。”
虞总毫不忌讳外人的眼光,“辛苦陈小姐了,今晚戏完了我请你消夜。”
我一愣。
众人的眼光立刻暧昧起来。
“傻妞儿,”虞总车前脚走陈北后脚在化妆间追上我,“老虞的饭局你都敢推?够狠的啊。”
我冷笑一声,“男人的饭桌通向床。”
要卖,卖一次也够了,我还不至于人尽可夫。
陈北却忽然感动起来,一把拥我入怀,喃喃道,“是因为我吗?”
越聪明的人越爱犯把自己当太阳的毛病,我很勉强地推开陈北,“老夏接我来了。”
我在剧组的所作所为,夏郡不能说一无所知,但是这厮很沉得住气,我察言观色很久,没发现丝毫破绽,我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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