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作者:饭卡》第2章


“你是格里高利推荐来干湿活儿的那个?”(黑手党术语,指谋杀等暴力性质的工作)
伊利亚保持视线低垂,尊敬地应了一声。他看到列夫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格里高利曾经跟众人提起过,受到信任的人,都被要求跪下亲吻沙皇的戒指,就像国王加冕骑士的仪式。
列夫喉咙里哼出一个单音,那是一种不在意的态度,表示他知道了,接着抱着女儿与他擦身而过。薇拉趴在父亲宽厚的肩头,压着挺翘的小鼻子冲着伊利亚做了个鬼脸。父女俩消失在小门里,回到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伊利亚知道,自己连跪下亲吻他戒指的资格还没有。
一切都要从头做起。
作者有话要说:十章内完结的短篇…O…
、第二章
第二章
地下室里空无一人,伊利亚叼着一根烟,喉咙里轻轻哼着歌。他把衬衣卷到肘部,带着手套,脖子上挂着一件黑色橡胶围裙,像个大厨一样专注于手里的工作。
桌子上摆着一具毫无生气的肉体,但不是牛羊或者猪,而是属于人类。半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伊利亚摆弄着尸体的手,把十根手指切下来放到一旁,然后用钳子把尸体嘴里的牙齿□。经过彻底焚烧后,这具尸体就失去了可辨认身份的东西。
桌子下面还有另一具尸体,是一个黑发的漂亮女人。她属于意外,伊利亚的目标是男主人,可惜情妇回来的太早。
处理完两具尸体,伊利亚把他们装进准备好的行李箱里,将现场的痕迹擦拭干净。他手脚很利索,看不惯凌乱肮脏,甚至还帮主人把扔在地上的外套挂了起来。环视整间屋子,已经没什么好收拾的了,看起来主人只是出去旅行了一般。
伊利亚从桌子上拿起男主人的打火机放进口袋,随即走进隔壁的卧室。
女人的脂粉味还没有散去,梳妆台上有一瓶香水忘记盖上盖子。伊利亚皱着眉头翻了翻,从抽屉里的一个丝绒小盒子里找到一只唇膏。金色外壳上镂刻着精致的花纹,底部有一个字母M,大概是女人的名字缩写,她可能叫玛丽或者玛德琳。这是一个定制的礼物,女人还没有使用过,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伊利亚把唇膏放进口袋,拉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走出房子,一辆半旧的福特汽车等在后门,司机看他出来,帮忙把东西搬进后车厢。
“我还以为你死了,里面连枪声都没响。”司机把烟掐灭,启动汽车。
“我习惯用刀子。”伊利亚打开车窗,让晚风把头发吹乱。年轻英俊的脸迎着月光,表情像刚从商店采购归来般平静。
两个小时后,工作彻底结束了,另一辆车将伊利亚送到西区的豪宅门口。
他一直没有自己的车。
很多普通人都认为杀手是一行收入丰厚的职业,其实只是被通俗小说欺骗了。绝大多数杀手都是底层最贫困的人,找不到其他出路才被迫选择这行,技术不好的干不了多久就会上电椅。相对于风险,报酬就显得很低了,况且这群人完全没有理财概念,钞票拿到手没几天就会挥霍一空。
伊利亚低着头迈进雕花栅栏门,双手抄进口袋,将身上的皮夹克裹紧。卵石在脚下沙沙作响,花园里传来沁人心扉的香气,大宅灯火通明的光在路的尽头闪烁,让人有种迷幻的错觉。
大门距离宅子本体还有一段不短的路,但伊利亚喜欢靠腿走进去,这样可以延长期待,让他见到她时的满足感更加强烈。就像饥饿的人坐在餐桌旁,等待食物降临,渴望在心中一丝丝滋长,撩拨着神经。
他沿着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地带行走,像猫一样溜进厨房后门。屋里烟火缭绕,四个穿黑夹克的俄裔男人坐在桌旁打牌,听到门响,手掌立刻按到枪柄上。看到伊利亚进来,他们才继续牌局。
一个光头男人咬着烟,头也不抬地说:“沙皇在小客厅等你。”
伊利亚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默默走向另一扇门。
他的身影消失后,光头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婊/子养的,我真看不上这杂种。”
“哈哈,伊利亚就是妓/女生的,还是个混血杂种,你这句话根本没有骂到点子上嘛。”
光头懊恼地扔下一张牌,“不应该让杂种进家门,他整天在这晃来晃去,让我神经紧张。”
“没办法,他做事就是干净。”
“你是说擦厕所地板的时候吗?”
四个人放声大笑起来。伊利亚喜欢把现场擦拭干净的习惯,给他带来一个“清洁工”的外号。
嘲笑声穿过门板,隐约飘到耳朵里,伊利亚恍若不闻。就算生下他的女人在厨房被那四个保镖轮/奸,伊利亚大概也不会抬一下眉毛。人们所说的母子亲情,早就在那个女人把他捆在炉子上毒打时湮灭了。
她的美貌早就在多年自我糟蹋下毁了,皮肉松弛,客人很少。没钱买酒精和毒品时,她就把一切怒火发泄到孩子身上。等伊利亚长出令人瞩目的美貌时,她甚至强迫他接客赚钱补贴家用,就在她那张浸透体/液的肮脏的床上。
确认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伊利亚简直松了口气,将尸体送去埋葬后,他回去头一件事就是把床单洗干净。直到如今,他闻到女人的香水味还会本能的恶心。
伊利亚走到小客厅,敲了敲门,列夫雷诺夫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他走了进去,把门带上。
沙皇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伊利亚什么话都没有说,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那桌上有一本东正教圣经。
“Sunt mala quae libas;ipse venena bibas。”列夫拿起这个纯金的小玩意儿摩挲了一会儿,念诵上面刻的细小文字,接着大笑起来,“哈!真是讽刺,他居然刻下这句话。伊利亚,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伊利亚摇了摇头。他只念过几年公立学校,长一点的英文单词都不认得。
“是圣经上的一句拉丁语。意思是‘你索求的酒是邪恶的;自己去饮下那些毒药吧’,作为一个酒贩子,他还真懂得自嘲啊!”
列夫用这个战利品点燃一支哈瓦那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满意地吐出烟雾。雾气像敌人的灵魂一样在空气中渐渐散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余一缕焦香。这让伊利亚想起刚才焚烧尸体的气味。
列夫站起来,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赏。
“以后那些该死的烈酒就只能通过我进入城市了。”
他大步在屋里转了一圈,似乎觉得拍肩膀不足以表达开心,于是伸手取下自己的红宝石领带针,别在伊利亚衣服上。这件饰品上有列夫名字的缩写,是件超出本体价值的礼物。
“去买身好衣服!瞧你穿的这些垃圾。”列夫抽出钱包,抽出一叠大额钞票塞进伊利亚口袋里,“还有半个月就是复活节了,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不要让我失了面子。”
伊利亚的心跳立刻加速了。复活节是东正教最重要的节日,列夫邀请他参加自己家的宴会,是一个清晰的信号,意味着一年来辛勤的工作得到了肯定。沙皇接纳他进入帮派家族了!他不在乎手上沾了多少血,也不在乎报酬多少,只要能继续留在这大宅里就心满意足了。当然,他有自己的野心,不过什么都比不上那个目标重要。
为了平息澎湃的心情,他在客厅楼梯前站了一会儿。宅子里静静的,在静谧的夜里,一阵隐隐约约的钢琴声传过来。伊利亚轻车熟路地走上楼梯,向左拐,来到第二个门。这是音乐厅,晚上会这儿练琴的人只有一个。
在过去的一年里,伊利亚寻找一切机会在大宅里服务,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剪草坪、当司机、擦地板,他什么都干,就为了能在她身边多呆一会儿。
现在,他要去饮下属于自己的那杯毒酒。
伊利亚推开门,暖黄色的光立刻驱散阴影,笼罩了他全身。
房间正中放着一架三角形斯坦威钢琴,薇拉坐在琴凳上,度日如年地弹奏一支斯特拉文斯基的曲子,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她的家庭教师娜塔莉亚。
这个盘着头的白俄女子年轻时应当是个美女,现在还风韵犹存,略凸的颧骨上扫着一层玫紫色腮红。
“再来一遍!降调后的节奏一定要密集,就像雨点打在玻璃上。”教鞭落在薇拉的手指上,虽然不重,也令她烦恼地缩了下手腕。伊利亚登时有冲动拔出匕首捅进这女人的眼睛里。
“距离复活节没多少天了,你要在所有宾客面前演奏这首曲子,起码要弹得流畅。”
薇拉气得要爆炸,看起来非常烦躁。娜塔莉亚看到她抵抗的样子,知道今天再练下去也不会有进度,只好让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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