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的禁宫 下》第56章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透过金框窗户投向了易卜拉欣,他也正好抬眼看着这个方向。彼此的视线在空中蓦地相撞,竟好似闪过了一抹只有当事人才能看见的火光。我的心里顿时一沉,有种莫名烦躁的感觉仿佛随时喷涌而出,不知不觉中,我攥紧了手指……就在这时,我的手上忽然一暖。低下头,看见苏莱曼的手牢牢握住了我的手。虽然没有抬头看到他的神情,但我的心却一下子沉静下来,整个人也渐渐放松……
现在的我,还是应该继续以静制动,不必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我不认为一位元老的话能左右苏莱曼的想法,穆斯塔法的确优秀,但身为父亲的苏莱曼,同样也爱着其他儿子。只是易卜拉欣,他始终是一个隐患。只是我还在等,等一个好时机的到来。
几天后,突然传来了迈赫麦德遇刺身亡的消息。据说是一位波斯尼亚人乔装成苦修僧假借以呈信为由杀死了他。由于之前他曾支持过穆斯塔法,因此不少人将怀疑的目光都对准了我。我不禁暗暗冷笑,这多半是易卜拉欣所为吧。只是我不明白,苏莱曼的信任,他的话语很有分量,活着比死了价值高,怎么也会为了嫁祸给我划算吧。
苏莱曼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抓到凶手。在密集的搜查和侦破之后,真正的凶手果然被捉到了……居然是深受圣宠的财务大臣切莱比。杀人的原因也很简单,迈赫麦德发现切莱比收取了大量的贿赂,甚至在苏莱曼和波斯作战时收过对方的贿赂,并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苏丹,切莱比恼羞成怒之下派杀手乔装暗杀了迈赫麦德。
切莱比被苏莱曼判处了绞刑,十天后在市中心广场执刑。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这回倒是我猜错了,动手的原来不是易卜拉欣。我想他也没那么,毁去一个这么重要的助力。不过这件事似乎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和我有同样想法的贝希尔很快就来找了我,将自己的打算全部告之。
“许蕾姆,或许这是个除掉易卜拉欣的好机会。”他一开口就是那么直白。
我微微抿了抿嘴角,“洗耳恭听。”
“这个切莱比和易卜拉欣的关系一向挺密切的,算得上是易卜拉欣的心腹。如果由他指证易卜拉欣也参与其中,可信度是很高的。到时我们在帮忙伪造一些罪证,收取波斯的贿赂,这个罪名一旦被证实,多半是死刑。”
“你也说了,他们的关系密切,让切莱比指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我皱了皱眉。
贝希尔略眯了下眼,眼底闪动着我以前不曾见过的冷酷,“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至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他乖乖听话。就怕如果陛下还念旧情……”
我扫了他一眼,微笑道,“这几年在我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陛下对易卜拉欣倒是越来越不满了,特别是前些日子易卜拉欣竟然敢用塞拉斯克尔苏丹这个头衔,简直就是对苏丹的公然冒犯,陛下对此极为生气。我看陛下对他的友情不仅是淡了,反而对他日益忌惮了。君是君,臣是臣,易卜拉欣可能当了太久的首相,有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就算权力再大,也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奴隶。”
“那么这件事我就会着手办了。”贝希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一击即中,不然后患无穷。”
我拈起了一块糖果放入嘴里,“就算陛下下不了狠心,我也留着最后一手。”
“什么?”贝希尔目光灼灼,显然很是好奇。
我面带神秘地笑了笑,“那就叫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那我就期待着你的这根稻草。”
我笑着拿起手里的瓷杯,冲他优雅地举了举,“为了稻草。”
他哑然失笑,笑容像是花瓣轻盈的伸展于春风中,“为了……稻草。”
看着他的笑容,我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贝希尔,你真的可以吗?毕竟你之前听命于易卜拉欣……”
“只要能站在你的身边,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他面色冷然凝重,“对你造成威胁的人,无论是谁,我都想为你清除。从他对你动手那一刻起,我就不会再对他客气了。”
贝希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果然让切莱比乖乖就范了。他听从了贝希尔的吩咐,指证易卜拉欣不仅收取贿赂,还参与了暗杀迈赫麦德的计划。最令人震惊的是,他指证完以后竟然一头撞死在了大厅里,可谓万分坚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切莱比的自尽无疑令他自己的话更可信,再加上贝希尔所准备的那些以假乱真的罪证,完完全全打了易卜拉欣一个措手不及。苏莱曼当即下令先将易卜拉欣关押进大牢,等待下一步的发落。
事后我询问贝希尔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令切莱比如此决绝,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将近子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洇湿了房内烛火昏黄的光晕。细雨落在窗外的无花果叶子上,发出了沙沙沙的寂寞声响。我略带慵懒地蜷在卧榻的一角,手上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达拉玛送我的那个雕塑,时不时抬眼悄悄打量一下坐在不远处的苏莱曼。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视线落在比大海还要更遥远的地方。线条完美的脸上什一片漠然,就像是沉入了深海般死寂的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冷硬的好似海面的礁石毫无波动。
我的身子略略向前倾,低声打破了这份沉寂,“陛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易卜拉欣?是给他送上红色果子露还是白色果子露呢?”按照奥斯曼的传统,像易卜拉欣这样身居首相高位的宣判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在宣判前会专门派给他送上一杯果子露,如果是白色的,那么他就会被量以轻刑,但如果是红色的,那就是死亡的意思。
苏莱曼微微侧过了脸,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想起了刚认识易卜拉欣的情形。那时的他瘦弱矮小,可偏偏又倔强的很。记得当时他和几个人打架,明显是处于下风,但他就不要命似的只追着为首那人打,到最后虽然自己被打得伤痕累累,但为首那家伙居然被他戳瞎了一只眼。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与其无目标的乱打,不如集中火力对付一个。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他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我笑了笑,身子往后微移动,将自己的脸隐入了烛火的阴影之中。苏莱曼的内心深处还是怀念着这段曾经纯粹的友情,所以,他有一点动摇。这种微妙的情绪变化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过易卜拉欣这次让陛下失望了。如果他也像陛下一样记着这段友情,就不会擅自使用塞拉斯克尔苏丹这个大不敬的称号了。”
听到这句话,苏来曼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塞拉斯克尔苏丹称号的使用是苏莱曼的逆鳞,这个时候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而且,收取波斯人的贿赂这个罪实在不小,啊!难道之前我被波斯人劫持,或许也和这个有关?”我眼带惧意地看着苏莱曼,“不然那些波斯人怎么能这样轻易进入后宫呢?唉,算了算了,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苏莱曼的神情更加冷硬如铁,皱着眉道,“或许也不是胡乱猜测。”
“陛下,你的心情我也理解。毕竟他是你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在易卜拉欣府上和达拉玛初遇的情形了。”我边说边伸手拨弄着那匹马的雕塑。“她也是我唯一的同性朋友。”话音刚落,忽然只听答一声,马肚子那里弹了个格子出来,格子上则摆放着一张折叠过的纸条。
“这是什么?!”我惊讶地叫了一声,将纸条拿出来,看了几眼又神色慌张地揉成了一团,干笑道,“也没什么。”
“许蕾姆,给我。“他的声音短促有力充满威严,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从我手里拿过那张纸后,他扫了一眼,有些惊讶道,“是达拉玛的字迹?”说着他又粗略看了几行。
脸上顿时像结了霜一般冰冷冰冷。
“好啊,易卜拉欣,好啊。”苏莱曼说了这几个字后就立即起身。
我扬了扬眉,“陛下你要做什么?”
“我出去走走,许蕾姆,这封信就当做没看到过吧,毕竟不是光彩事。”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又感到有点内疚和伤感。没错,我是故意让这封信出现在苏莱曼面前的,自己的妃子另有所爱,还竟然为了别的男人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血,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
这就是最后的那根稻草。压垮骆最后一根稻草。
对不起,苏莱曼,我的爱人。对不起,达玛拉,我的友人。
为了替我的孩子扫清一切障碍,不得不伤害了你们。
第二天早上,易卜拉欣如我所料得到了一杯红色果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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