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台石》第14章


就在我们交谈之际,我们听得班纳的声音,自前面传了过来,他发出十分怪异的笑声:“现在好了,你们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忙跳了起来,向前奔了几步,我也只能向前奔出几步,因为就在我们的前面,大大小小小的石块,自坑顶上落了下来,已将前面的通道完全堵住了!
佛德烈也已来到我的身边,他也知道通道已经堵塞,他忙道:“我们快退出去,叫人掘开这里!”
他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得班纳的声音,自石块的另一边传了过来:“你们一去叫人来,我就点火,我知道煤气从甚么地方漏出来,我可以引满煤气,然后点火(奇*书*网。整*理*提*供),使整个矿坑都发生爆炸!”
我和佛德烈都呆住了不出声。
班纳在继续说著,他道:“如果你们愿意和我谈话,我想,我或者还可以和你们谈几分钟……或者更久,那要看我究竟能支持多久了!”
我忙道:“你究竟遭到了甚么麻烦?你说你只有支持几分钟,那是甚么意思?”
班纳的笑声传来,他的笑声听来极其苦涩,他道:“他们全进入了我的体内,我知道他们在想甚么,他们要消灭我的思想,指挥我的行动,他们要我投降……”
他讲到这里,忽然急速地喘起气来,又道:“我并没有投降,而且,我也知道他们怕的是甚么,他们怕高温,八百度的高温就可以消灭他们了,而普通的火焰,就可以达到这个温度!”
我和佛德烈两人,都明白班纳那样说是甚么意思,同时,早许多年,在南京的那位高僧,为甚么会想出引火自焚的办法来。
班纳这时的遭遇,自然和那位高僧一样,雨花台石中的千万细丝,已进入他的身体,那些细丝是有思想的,而当细丝进入班纳体内之后,班纳知道他们在想些甚么。
我自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只是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我感到了这一点,至于有关这一点的详情如何,我心中实在是一片茫然。
我忙道:“班纳,你别干傻事,我们会救你的!”
班纳又怪异地笑了起来:“救我?你为甚么要救我,为甚么?”
我沉著地道:“那块石头是我带来的,事情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尽我的一切可能来救你。”
在我的话之后,班纳又沉默了半晌,才听到了一下他的叹息声:“那怪不得你,是我自己不好,我经不起他们的诱惑,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是他们的诱惑,不过像所有上了当的人一样,当我知道之后,已经迟了,实在太迟了!”
佛德烈问道:“班纳,这一切如何开始的?”
在佛德烈的问题之后,又有半分钟的沉默,然后才是班纳带著极度痛苦的声音:“在那位先生走了之后,我拿著那块石头,仔细端详著,就在那时候,我忽然像是听得有人在对我说话,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那只是我想到的,那时,我以为是我自己想到的,后来,我明白了,那不是我自己的思想,是他想的思想。他们的思想,渗入了我的思想之中,使我想到了这些!”
佛德烈忙道:“你说是──”
他只说了三个字,我便连忙道:“别打断他的话头,让他说下去。”
我知道佛德烈为甚么要打断班纳的话,因为班纳的话,叫人不易明白,我也不是十分明白,例如班纳说:“他们的思想渗进了我的思想之中”,那实在是不可思议,难以完全了解的事。
但是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事,是完全超乎我们的知识范畴的事,我们现在不可能要求班纳解释得清清楚楚,因为就算班纳自己,只怕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他还能那样说话,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因为这时,他的思想正不断地受著干扰,“他们”的思想,正在竭力想控制他的思想。
所以,我们必须给班纳更多的时间,趁他还能讲他自己的话时,去讲一切事情的经过。就是基于这个原因,是以我才制止佛德烈发问的。
佛德烈自然也极明白我的意思,是以他立时不出声,我们两人,都听到班纳在石块后面发出来的浓重的喘息声,他在继续道:“当时,我想到的只是,如果我将这块石头带走,使石头中的细丝全部离开石头,那么,我就可以成为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一种超人。我几乎没有多考虑,就决定了行动。”
班纳讲到这里,又是一阵浓重的喘息声,从那些喘息声听来,他像是正在和甚么极大的力量挣扎一样。
班纳喘息了一分钟之久,才又道:“我带著那块石头离开,而当我的手紧握著那块石头之际,我就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回到了家中,更像是有人在我的耳际告诉我,只要用火烘烤那一小块红色的斑点,就可以有难以形容的奇迹出现,我那样做了!”
他停了片刻,在那片刻间,他所发出的,已不再是喘息声,而是一种种难以形容的呻吟声,看来,他对于用语言来表达他自己的思想这一点,已愈来愈困难了!
我和佛德烈两人,不由自主齐声叫道:“说下去,班纳,你一定要说下去!”
班纳尖声叫了起来:“别打扰我,我一定要说,我一定要说!”
事实上,矿坑中只有我们三个人,而我和佛德烈,正是坚持要他说下去的人,绝不可能再有第四个人,在干扰著他,不让他说。
然而,我和佛德烈都明白,雨花台石中的那些“妖孽”,正在干扰他,不让他将这时的情形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便会对“他们”不利。
班纳的喘息声愈来愈急促,他断断续续地道:“那些细丝全泄了出来,侵入了我的皮肤,迅速消失,在我还未曾来得及看清他们之前,他们已经侵入来了,我像是听到成千上万的人在欢呼,像是一队上万人的军队,涌进了一座被他们攻克的城市一样,我听到他们有的人在叫著:这里可以适合我们居住,我也听得有的人在叫:这里比我们逃难住的临时地方好得多了。我更听得有在叫:这是一个活动的居所,我们可以利用他来做任何事!”
班纳讲到这里,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不,我不会照你们的意思去做,绝不会!”
那种情形,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我和佛德烈两人,都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
班纳又浓重地喘著气:“我又感到,我是来自一个遥远的、无法想像的地方。我是那个地方的生物。因为那地方发生了灾祸,所有的人临时挤进了逃难的工具,逃走了,而又被困在那工具之中,虽然是逃难,但还是不断地在残杀。他们有两种,他们水火不相融,不断地残杀。我感到我不会死,我的身体可以化生,除非是在高温之下,我才会消灭。而当我在那样想的时候,我同时感到自己仍然是一个地球人,一个被俘虏了的地球人,我疯了一样冲出来──”
班纳的话,讲到这里,突然停顿。
矿坑中静了极短的时间,接著,便是一阵痛苦之极的呻吟声,在呻吟声中,夹杂著几句话,那几句话,虽然仍是班纳的声音,但听来已经完全不是班纳的话,他说道:“好了,这里地下那么大,我们可以暂时停止争斗了,我们还可以找更多的栖身之所,你们看看,这是一个极大的星球,比我们原来的星球大得多!”
而接著,斑纳又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呼声来。
我和佛德烈两人,都呆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才好。
而在欢呼声之后,我们忽然又听到了班纳痛苦之极的叫声:“出去,你们快出去,我要毁灭他们,不会让他们蔓延整个地球!”
听了班纳那样的呼叫之后,我和佛德烈两人,也不自由主,喘息起来,我忙道:“我们快退出去,他要学那位高僧一样,毁灭自己了!”
佛德烈忙道:“那怎么行,我们得设法救他!”
我苦笑道:“我们救不了他,没有人可以有法子救他,我们快走吧。”
佛德烈还不肯走,我拉著他向外便奔,当我们向外奔出去的时候,只听得班纳在石块之后,发出了种种古怪的声音,突然之间,班纳的古怪声音停止了,他在叫我们:“你们别走,你们设法将我救出来?保证你们仍然可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快乐,而有我们在你们的身体之内,你们可以有无穷的力量和智慧,你们可以成为最强的强人!”
我和佛德烈两人,停了一停,在那一刹那间,我们只感到自己像是浸在冰水中一样!
那显然不是班纳对我们说的话,而是“他们”已控制了班纳,在对我们讲话了,而且,他们显然已经从班纳的思想中,获得了资料,知道了地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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