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贵妇的五亿法郎》第12章


,就分不清白天黑夜、早晨晚上了!”
小家伙就这么絮叨着,鲍尔太太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也喜欢布莱尔·阿索尔,同她的儿子一样地喜欢他,一有机会,总要送点糖给他吃。她真恨不得去看看她男人认识的这个老工人,去看看那个凶险之地,矿井爆炸之后,可怜的鲍尔在那儿被发现时,已经给烧成焦炭了!……可是,女人是不许下矿井的,所以她只有听听儿子跟他不停地叙述井下的情形了。
啊!她很了解这个矿井,很了解她丈夫一去再没回来的那个大黑洞。曾经有多少次,她在那直径有十八尺的大洞口旁边等着亲人归来,眼睛顺着巨石砌成的矿井壁,看着那用钢索吊着、挂在钢滑轮上的双层橡木罐笼,观看那高大的外架、蒸汽机房、记工员的屋子以及其他的一切东西!曾经有多少次,她在那只始终燃着炽热炭火的大铁炉前向火,从井下上来的矿工们也在对着它烤干自己的衣服,急不可耐的烟鬼们对着它点燃烟斗!她对这个地狱之门前的声响和活动有多么地熟悉啊!卸煤工在那儿卸下一车车的煤,还有那些装吊工、选煤工、洗煤工、机修工、司机,她都一再地看见他们在忙碌着!
她所无法看到的,但她通过自己的心灵的“眼睛”看到了,看到了罐笼把一群群工人带到矿下所发生的一切,在他们中间,从前有她的丈夫,而现在,却有她的独子!
她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和谈笑声在往下越去越远,越来越弱,然后便听不见了。她的心在随着那罐笼在狭窄笔直的井筒中往下沉,沉到五、六百米··比大金字塔还要高出四倍··的地下去!……她终于“看见”它到了终点奇Qīsuū。сom书,工人们急匆匆地跨出罐笼!
他们在这座地下城中散了开去,有的在左,有的往右,矿车推运工奔向煤车,拿着铁镐的挖煤工朝着他们要挖掘的煤层走去,填土工忙着用坚实的材料把开采过的空煤层填实,架子工在用支柱顶住没有墙柱的坑道,筑路工在修复坑道,铺设路轨,砌石工在把拱顶连好……
一条中央坑道就像一条宽阔的马路,从一个矿井通向另一个相隔三、四公里的另一个矿井。中央坑道两旁又分出许多与之成直角的辅助坑道。在这些平行的辅助坑道上又分出一些分支坑道。在这些坑道之间,竖立着由煤或岩石形成的墙壁或支柱。所有一切都是整齐划一,方方正正,实牢坚固,乌漆墨黑的!……
在这座长宽相同的街道组成的迷宫中,一支光着膀子的矿工大军在忙碌着,交谈着,就着各自的安全灯的光亮劳动着!……
当鲍尔太太独自一人,呆在炉火旁沉思默想时,脑子里浮现的就是上述这番景象。
在这些纵横交错的坑道中,她脑子里特别浮现出其中的一条来,她对这条坑道比其他的坑道更加熟悉,因为她的小卡尔在这条坑道里负责开门关门。
夜幕降临,白班矿工上来了,由夜班工人替换他们。但是,她的儿子却没在罐笼里。他到马厩去了,去找他亲爱的布莱尔·阿索尔,伺候老人吃完他的燕麦晚饭,准备好马的饲料。然后,他自己开始吃从矿上送下来的他那已经凉了的很少的晚饭。饭后,他就同呆在他跟前一动不动的大田鼠玩上一会儿,又同那两只围着他低飞的蝙蝠乐上一乐。未了,他就倒在草堆上睡觉去了。
鲍尔太太对这一切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卡尔跟她说的详细情景,一提她也就听明白了!
“您知道,妈妈,昨天莫勒斯姆工程师跟我说什么来着?他说,这两天,他要给我出些算术题,要是我答得好的话,等他在矿里用罗经测绘平面图的时候,就让我帮他一起丈量。好像是要另开一条坑道,好与韦伯矿井连通,要想把坑道对准,可不少费事的!”
“真的!”鲍尔太太高兴地嚷道,“莫勒斯姆工程师先生真这么说的?”
于是,她似乎已经看见自己的儿子拿着皮尺,顺着坑道在丈量,而工程师则手里拿着笔记本,在记着数字,他眼睛盯着罗经,确定开掘的方向。
“讨厌的是,”卡尔又说,“算术上我不懂的地方没人能给我讲一讲,我可真害怕答不上来!”
这期间,马塞尔正在炉火旁静静地抽着烟,他是房客,有这份权利。这时候,他插了进来,对孩子说: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什么地方不明白的话,我也许能帮帮你。”
“您?”鲍尔太太有点不太相信地说。
“是呀,”马塞尔回答,“我每天晚饭后都按时去夜校,您以为我在那儿什么也学不着吗?老师对我很满意的,还说我都可以当小老师了!”
马塞尔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去自己房间里拿了一个白皮本子,坐在了卡尔面前,问他哪儿不懂,然后,跟他清楚明白他讲解了一番,使卡尔高兴坏了,他全都听明白了。
自那一日起,鲍尔太太对她的房客就更加尊敬了,而马塞尔也喜欢上他的这个小伙伴了。
此外,他自己在工作上也表现出是个模范工人,很快便接连提升,先是升为二等工,后又升为一等工。每天早上七点,他都准时到了O字门。每天晚上,饭后,他都去听特鲁伯奈工程师的课。几何、代数、机械制图,他都以同样地热情在学着,所以进步飞快,连老师都感到惊讶。进了舒尔茨的工厂两个月之后,这个年轻工人不但在O字区,而且在整个钢城都被看作是最出色的聪明人中的一个。第三个月的月末,他的顶头上司便立即打了个报告,上面正式写着:
“约翰·施瓦茨,二十六岁,一等铸工。我应向总部竭力推荐此人,他在理论知识、实践能力和突出的创造力三个方面均是‘出类拔萃’的。”
然而,必须有一个特殊的机会才能最终引起马塞尔的上司们对他的注意。这样的机会迟早都会有的,而且,很快就出现了,但不幸的是,它是在最悲惨的情况下出现的。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马塞尔听见钟敲响了十点,但却没见他的小朋友卡尔回到家来,不免颇觉蹊跷,便下楼来问鲍尔太太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发觉鲍尔太太十分着急。卡尔起码两小时之前就该到家了。马塞尔见她如此焦急不安,便主动去打听情况,朝奥尔布雷克特矿井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遇上了好些个矿工,便立即向他们打听是否看见卡尔了,但都说没有看见,他和他们道了一声“Gluckauf!”(“平安出来!”)之后,就继续往前赶去。
就这样,他在十一点钟光景,来到了奥克雷克特矿并。没见平常上工时的嘈杂忙乱劲儿。偶尔有这么个年轻的“制女帽女工”··这是矿工们风趣地用来挖苦选煤女工的称谓··正在跟记工员闲聊。由于职务所系,记工员即使节假日也得呆在矿井旁。
“您看见41902号的小卡尔·鲍尔上来了吗?”马塞尔问那个记工员。
那人查了一下名单,摇了摇头。
“这个矿还有别的出口吗?”
“没有,只有这一个,”记工员回答,“在北边开的一个‘口子’还没完工哩。”
“这么说,那孩子还在下面?”
“肯定是。不过,这确实有点奇怪,因为每到星期天,只留五个专门的守卫呆在下面。”
“我可以下去看一看吗?……”
“未经许可是不可以的。”
“也许是出事了,”“制女帽女工”插言道。
“星期天是不会出事故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马塞尔又说,“我必须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您去找管机器的工长吧,就在这间办公室……但不知他在不在……”
工长穿着节日盛装,衬衫领子像白铁皮一样地硬挺,幸好他因有事没处理完,还没离去。他是个聪明而仁道的人,立即同马塞尔一样担心起来。
“咱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
他立即让当值机工准备好放罐笼,准备同年轻工人马塞尔一同下到矿井里去。
“您有加里贝气箱吗?”马塞尔问,“可能用得着的……”
“您说得对。井下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的。”
工长在一只橱子里取出两只锌皮贮气器来,样子就像巴黎的卖可可的小贩背在背上的可可箱。这是一种贮有压缩空气的箱子,有两个橡皮管接到嘴上,用牙齿咬着角质管嘴。用特制的、可把箱内空气压出来的风箱把氧气灌进箱里去。有了这种送气设备,再把鼻子用一个木夹子夹住,就可以毫无危险地下到空气最稀薄的地方去了。
准备完毕之后,工长和马塞尔便上了罐笼,钢索在滑轮上往下滑着,开始下降。二人在两只小电灯的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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