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第15章


布强生局促不安的强笑几声说,别担心,他没有干预什么。他强调,他虽然认为“老梅”和那胎儿之间互相沟通,但那只是猜测而已。
罗柏的怒气缓和下来,“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也是。”他唠叨地说,“你那在于电脑对话的鬼故事荒谬得不值得我再费唇舌,可是我要提醒你本校全体职员所立的誓约,布强生大夫,也就是不干涉的誓约,如果我再听到,即使是在开玩笑,你或你的僚属用任何一种方式妨碍了‘老梅’的正常功能,我就会向校方最高当局反应。你知道后果的,大夫。这种事决不能再度发生。至于你的发现,我会再看一遍这些描图,万一我改变了看法,我会通知你。”
布强生觉得像被判了缓刑似的转身离开。门关上后,罗柏仔细研究起这些描图。非常有趣,的确非常有趣。可是研究了一刻钟后,他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种事决不可能发生。要不是布强生借来的那部电脑有问题,就是那女孩精神不正常,或者两者都是。
罗柏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标明为“等待调查”的纸夹。他把描图归入档案,再把纸夹放回原处,便把整件事抛到九霄云外。
贮藏室内是一片昏暗,绝无一丝光线透入这迷你电脑的所在。突然,微微咔嗒一响,马达接着转动不起,而机器内部忽又闪出一道白光,在卷纸中造成一块淡薄的投影。它已接到了讯号,并自行投入了行动。发自睡眠室内的脉搏不断冲击它的电脑。不远之处,某个具有生命的东西触发了原来只在白天才使用的电路。
现在,夜更深,人更静了,微风也寂然不动。她这慢跑的回程经过了一所教堂,此刻若是白天,人们将会看见尖塔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过了两点十五分。而在黑暗中,时间则不知不觉的向前溜走。
她觉得自己有如生龙活虎,筋强骨壮!回程还比来时更使人快意。这趟回程目的已经达成。
一旦开始的事情当然不能停止,任何人试图干涉都将劳而无功。这项完美无缺的计划早在月前便已设想出来。一个当初只是胚胎的不朽概念现在已经萌芽、开花,而不久后便将结果。就像一颗锁住目标的飞弹一样,它已到达它的顶点。现在它开始下降,对准它的座标加速直冲,而在轰然一声坠至地面时,它便将改变命运的轨道。 
第十九章
布强生几度尝试说明他的实验发现,却遭致拒绝,虽然他不知目前该何去何从,但他绝不肯中途而废。
束手无策,最后使他如痴如狂地埋首于有关的医学典籍中。
经过三天三夜的苦读,他带着满腹假设而一无所知的离开了图书馆。每一学说都是千绪万端,但在许多方面,各项学说却也息息相关。布强生最后断定,他根据荷尔蒙作用所做的假设应适用于姗曼莎的病情:一种由她体内某部分泌出的物质对别处施以影响。或许,这种恼人的物质起自胎盘,或许,是来自胎儿本身,而他发挥影响的场所是姗曼莎的脑皮层。
假如他的任何一种假设都要想获得证明,那答案都须由迷你电脑才能提供。他必须使姗曼莎回来,再做几天睡眠研究。一想到让胎儿有机会对她加大控制这个念头,他就毛骨悚然,可是,这却是唯一的办法。
第二天晨早,布强生和卢里太太告诉了姗曼莎他们的计划:此后,要一连几天再次让她加入睡眠研究。姗曼莎的奇特反应同样也使卢里太太吃惊,她不明白这女孩为何为表情漠然。先前,姗曼莎对这主意是十分热衷的。她的态度实在难以理解。
之后几晚,他和姗曼莎“分了居”,独自在家中构思他将如何为电脑程序输入参数。他希望通过那部机器揭露胎儿控制母体的根本——控制方法。假如这项秘密得以剖开,他和卢里太太或许就能采取对策,说不定是使用药物,或是催眠、对抗。什么方法都行。
经过四天平稳的复习和分析,这时已是周五下午。装备着全套计算,布强生在两点进入了实验室。至于姗曼莎,她在四点才会抵达,他的心神飘摇起来。他记得实验初期,她曾要求除了每日的研究外,再增加周末的睡眠时间。布强生当时以为她是缺钱用。现在,他才明白那是胎儿为了不与“老梅”中断联络而做的要求,不过,她因害怕引起怀疑,并未加以坚持。除了与布强生共处的日子外,姗曼莎每周完全专心于长跑,练习耐力。他开始担忧她究竟会不会恢复她的本貌。
他在贮藏室内花了将近一小时的工夫,才重新编对程序的适当顺序。由于室内光线暗淡,他因而未能发觉落在机器后面地板上的一堆描图。卢里太太循例打开贮藏室,擦拂迷你电脑和手推车上的灰尘。并用手擦拭机器箱盖,忽觉盖子不知何故竟暖呼呼的,他们谁都没想到有人在夜间进入过实验室。
午后4 点,卢里太太帮助姗曼莎进入了睡眠室。姗曼莎再一次的、不关心的态度使她噤若寒蝉,也不欲多谈。不过几分钟,准备工作即告完成;而在睡眠室的门关上之后不久,姗曼莎便进入了梦中。
布强生迅速展开工作,并在姗曼莎沉睡时静待答案。不一会儿,迷你电脑哔哩剥喇一阵风似的打出了资料。布强生迅速扫描报表,一面念着,一面加以评论。
“它似乎想知道坠胎的事……方式、程序等等……羊膜穿刺术对以后妊娠过程的影响……胎儿受伤的危险性,老天,假如我们怀疑过胎儿会有知觉,现在也该相信了。”
迷你电脑继续滴嗒打个不停,然后,将近六点,姗曼莎两小时的睡眠期快结束时,对话中出现了有关痛苦的短句。布强生仔细的察看起摘要报表,那胎儿似乎想知道痛苦究竟是如何引起的。布强生凝视着最后一行:痛苦,痛苦……
姗曼莎脸色显得相当平静。她一面懒洋洋的打着呵欠,一面走出了睡眠室。
“待会儿打电话给我,好吗?”她问布强生说,“我会在家。”
他在七点打了电话给姗曼莎。她说她已经做好晚餐,请他过去。于是他开车直驱她家。
她打开大门,紧紧搂住他,说:“你这一个礼拜很忙哟!”
“可不是嘛。”他含糊其词的回答。
一阵怜香惜心之情顿时涌上他的心头。和他说话的这个女孩是真正的姗曼莎吗?天哪!他多希望她恢复原来的样子。
“晚饭吃什么?”
“灵魂菜。(注:美国南方黑人嗜食的廉价食品,如猪肠、猪足等。)”
“开玩笑。”
“是真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走,我们先去散散步。”
他们漫步到公园。回到家时,天已漆黑。仿佛那是世上最自然的事一般,她为他脱下衣服,把外衣整整齐齐褶好。然后,她扒光自己的衣服,打开浴室水龙头,要他帮她洗澡。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既非请求,也不是命令,而是平铺直叙,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用柠檬香皂为她擦身。她先将肩膀置于蓬头的水花中,然后转身冲洗面孔。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些刮痕。
她整个背部都是指甲印和伤疤,可是,看来全像是自己弄的。
“你的背怎么了?上面全是抓伤。这儿。”他说着轻轻摸起她的皮肤。
她扭头看看她的肩膀。“我不知道,”她满不在乎的说,“替我洗干净,好吗?”
“疼不疼?”
“一点也没感觉。”
他们互相擦干了身子。姗曼莎挽着他走到床边,两人并肩躺了下来。
布强生在她撩弄他时,侧身凝望她紧闭的眼睛,心想,尽管她的身体状况极佳,她仍然显得多愁多病。她的两眼凹陷,皮肤虽细嫩,但稍嫌苍白,像似串黄疸病的色泽使他疑虑她真正的健康。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的手指动作既粗鲁又呆板。布强生觉得自己像是她的一个玩偶。他们根本没有柔情蜜意,而是像畜牲似的在山头撮合。这份勉强使他心冷半截,垂头丧气,昂奋之情也减弱下来。
“姗,我们不能——”
“闭嘴。”她打断他的话。
“我不能像这样跟你——”
“那就我来。”
事后,布强生羞得无地自容,但也无可奈何。这整个行动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他心想,但这对她或那胎儿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深爱那个女孩。但她现在却被迫做些违背心意的事。不久之前,这都还只是些怪诞的念头和冲动而已。而如今,她已经整个被接管了。虽然她并不愿意如此。”
“不要说了。”
他看见她眼睛微微一亮,足证她已渐渐明白他所说的话,这套策略果然收效了。
“我知道你能懂我的意思,”他继续说,“你并不是傀儡,姗,你能抵抗他。那个孩子是在利用你、伤害你,再使你操纵别人——我。但它不会成功。听我说,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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