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的异族》第44章


“闭嘴!”他的声音嘶哑着,“你——你不能对我这样说!”
格兰连忙退到亮着灯的门廊,举起双手。
“仅仅是个推测,巴毕先生。”他轻轻点着头,微笑着表示让步。“你如此强烈的反应向我表明,这是一个敏感点,不过,我看现在没有必要就此进行深入的探讨。今晚就让我们忘掉所有的问题,回去睡觉,你看怎么样?”
巴毕艰难地舒了口气,把手插进浴袍空荡荡的大口袋里。
“好吧,医生。”他附和着说,“很抱歉打搅你了。”他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转过身,用低沉发抖的声音,狠狠地说:“但是你错了,格兰医生,我爱的女人是艾溥露·贝尔。”
格兰医生略带讥讽地笑笑,随手关上了门。
巴毕踏着月光,在结下霜花的小路上,慢慢地往回走,整栋病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窗口透出惨淡的灯光。他突然觉得用两条腿走路有点别扭,用人的两只眼睛观看夜晚,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听不到梦里听见的声音,闻不到梦里闻到的气味。
他发现周围的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狂吠,静静听一下罗维娜·蒙瑞克的尖叫,隐约还在什么地方向重病区传过去。又有几个窗口亮起了灯光,不知病房里是否有什么紧急情况。罗维娜充满绝望和恐惧的呼喊声,已经听不见了。
巴毕回到病房,心里很是不舒畅,格兰是个傻瓜——或许更糟。没有哪个正直的心理学家会如此信口开河。不错,他曾经爱过诺拉,那是在她和山姆结婚以前了。
山姆出去考察挖掘的这段时间,他击看望诺拉的次数可能多了点儿——但是,格兰让人作呕的结论,实在是无稽之谈。他与诺拉之间,没有什么隐瞒着山姆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正当的原因,他会希望山姆遭殃。
关于叫警察的事儿,巴毕认为,格兰倒是对的。这样的电话,无疑会使自己陷于尴尬的境地,人家自然会认为自己要么是疯子,要么是谋杀犯。然而,他无论如何还是认为,尼克·斯宾维克死了,躺在楼下的人行道上。他握紧僵硬的拳头,深深地吸了几口夜晚的凉爽空气,格兰残酷的推断让他惶惶不安,山姆可能会被误认为谋杀犯。
巴毕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
他赶紧回到病房二楼,他可以使用办公室的电话,海勒护士答应得很爽快。于是他打电话给诺拉。诺拉马上就接丁电话,好像她一直等在电话机旁似的,而且她的声音,像是吓得变了声。
“威利——现在有什么事儿?”
“山姆从基金会打电话没有?”他自己急促的声音也相当反常,“请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醒。要他——要他找找尼克·斯宾维克。”
“为什么,威利?”诺拉气喘吁吁地问。
“我知道尼克发生了不幸。”他说,“山姆因此而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中。”
诺拉很久没有答话。巴毕听得见她焦虑的呼吸,也听得见书房写字台上闹钟的嘀答声,巴毕知道电话就在写字台上,此时的嘀答声,显得异常的均匀,异常的缓慢。她终于又说话了,语调紧张而哽咽。
“你是怎么知道的,威利?”
闹钟毫不留情地继续嘀答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常规而已,诺拉。”巴毕不自然地支吾着,“消息来源保密——这是我的事儿,你是知道的。”他顿了一下,“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山姆刚刚告诉我的。”她的声音轻极了,“他像疯了似的,好像要失去控制了似的。”
“尼克——”巴毕说不出话,他使劲儿张了张嘴,“尼克怎么样?”
“他从窗户掉了出去。”突如其来的震惊使诺拉的声音变了调儿,“是他们基金会顶楼,特殊实验室的窗户。山姆说他死了。”
闹钟嘀答着,巴毕能听见诺拉大声的喘息。
“我的消息来源也是这样。”巴毕嘶哑着声音支吾着,“我要你提醒山姆,诺拉,我认为他现在处境很危险。”
“怎么会?”诺拉虽然尽量控制着自己,但仍听得出她有些歇斯底里了,“山姆推测他是睡着了,梦游走出窗外的——他时常梦游,你也知道。可是,山姆是不会的。”
诺拉颤抖的声音显得她有些生气了。
“威利——你觉得——山姆会有什么危险?”
闹钟继续嘀答着,巴毕喉咙干得要冒烟了。
“只有山姆和尼克两人在楼上。”巴毕声音含糊,说话速度很快,“他们守护的似乎是很有价值的东西,那个从戈壁带回来的木箱里的东西。知道内幕的人中,已经有两人死了,况且,蒙瑞克博士和莱克斯·斯特的死都很蹊跷,现在,又加上了尼克。”
“不!”诺拉声音很低,但她是在低声喊叫,“不,威利——别!”
“看上去是选样。”巴毕对诺拉说,“我知道那些警察。他们会认为山姆为了木箱里东西的利益,而杀死尼克,至少在他们知道木箱里到底是什么之前会这么认为——而我觉得山姆不会告诉他们木箱里到底是什么的。”
“可是山姆没有杀人!”诺拉小声愤怒地说,“山姆没有——”
她的声音戛然止住了。闹钟嘀嘀答答的声波,在死一般寂静的沉默中慢慢延伸扩展着。巴毕终于又听到了诺拉的呼吸,她长长地重重地出了口粗气,“谢谢你,威利。”听到诺拉万般惆怅有气无力地声音,巴毕喉咙热辣辣的。“我就给山姆打电话。”她说,“我提醒他。”她突然颤抖着声音申辩说,“可是他并没有干什么!”
巴毕使劲甩掉浴袍和拖鞋,一头倒在床上。他想睡一会儿,可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盯着玻璃窗上蟒蛇通过时,分解掉的钢网,一会儿又回想起蟒蛇收紧身体时,尼克骨头发出的清脆骨折声。巴毕按铃喊护士海勒,要地送些安眠药来,可他还是睡不着,白母狼又在叫了:“威利·巴毕!”她的声音很远,显得很焦急,“能听见我吗,巴毕?”
“听得见,艾溥露。”他含糊地带着睡意,“晚安,亲爱的。”
“不,巴毕。”巴毕仿佛听见她竭力抗议,“你必须再变一次,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今天晚上算了!”巴毕恼怒地完垒醒了,“今晚我们已经杀害了尼克——山姆就要被指控谋杀了。今晚的罪孽还不够吗?”
艾溥露的声音变弱了,似乎巴毕野性的觉醒,在他俩之间建立了某种微妙的关系。
“干得是很漂亮。”母狼温情脉脉地说,“可是还不够——”
“我够了。”巴毕根不客气,“我不想再做梦了,我知道,我没有听见你,这是真的。”
“但是你听见了。”她的声音继续纠缠,“别跟自己过不去,巴毕——这不是梦。我知道,睡觉时变形比较容易,那是因为,人的部分仍然统辖着你的主观意识。现在放松,听我说。”
巴毕在床上不住地翻身,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我不听,我就不做梦——”
“根本没有什么梦。”母狼轻声说道,“杜克大学超感官知觉的研究者们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超感知觉的存在——如果他们知道如何挑选实验对象,找像我们这样的,他们的结果会更理想。我知道你能听见,别跟我要脾气!”
巴毕把脑袋使劲地在枕头上来回摇。
“听得见也不听——”
“巴毕!”母狼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命令,“你必须听着——然后变形到我这儿来。现在!挑你所知道的最恐怖的变形——因为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比小小的尼克强大得多。”
“嗯?”巴毕大声嘟哝着,“什么敌人?”
“你的瞎寡妇朋友!”母狼喘着气说,“那个叫蒙瑞克的女人——呆在格兰那个可笑的科研医院里,实在不错,没人理会她语无伦次的疯话。可是,巴毕,她出来了——她想去山姆·奎恩那儿!”
巴毕的脊背一下凉到底。像他作灰狼巴毕时,鬃毛倒立起的感觉样。但是,现在他是人,巴毕不安地告诫着自己。他能够感到凉爽平滑的床单,自己光滑的人的皮肤,他迟钝的人的听觉所能接收到的医院里各种声音:其他病人在他们自己房间里的呼吸声,远处海勒护士匆匆的脚步声,不断的电话铃声。巴毕完完全全的是人,而且,几乎是完全醒着的人。
“去山姆那儿?”他大声重复着,“她知道什么?”
“她知道黑暗之子的名字!”
母狼鬼魂般的悄悄低语可怕极了。
巴毕震撼了,浑身颤抖得不能自持,抬头看看漆黑的房间,窗户映出一块长方形的亮光,门缝透进狭窄的一小条昏黄的灯光,他仍然是完全的人,他不断地对自己重复着,并且很清醒,可面对如此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