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前传》第96章


也是一个胜机?还是这个枝节问题已经上升为主要问题?纳马提不喜欢被拖了去向人低声下气地道歉,他也没看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现在乔若南就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显然正沉浸在思考中。他苦苦地咬着大拇指,似乎想从那里汲取某种精神食粮。“乔乔,”纳马提轻声唤道。他是少数几个能在私下里叫乔若南小名的人之一。在公众场合群众可以无休无止地高呼那个小名,但那只是乔若南笼络人心的诸多手段之一。在私下里他要求绝对的尊敬,只有少数几个在他刚出道时就跟他一起打江山的死党可以这样叫他。
“乔乔,”他再次唤道。
乔若南抬起头:“干吗,阿甘,叫我什么事?”他听上去有些恼火。
“我们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叫谢顿的家伙,乔乔?”
“对付?不用着急。他可能不久就会加入我们的行列。”
“为什么要等呢?我们可以向他施加压力。我们可以在大学里玩点手段搞到他日子难过。”
“不行不行。迄今为止,丹莫茨尔对我们还是放任自流。那个傻瓜现在是过度自信。我们要是在自己尚未准备好之前就把他逼上绝路,那就再傻不过了。毛手毛脚对谢顿采取行动很可能会招致这种后果。我怀疑德莫泽尔极其看重谢顿的价值。”
“为了那个你们俩所谈的心理历史学?”
“确实如此。”
“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从没听说过。”
“很少有人听说过。那是一种用来分析人类社会的数学方法,最终可达到预言未来的目的。”纳马提皱了皱眉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回缩了缩。乔若南是不是在开玩笑?他这么说是不是为了让他发笑?纳马提从来搞不清楚人们何时以及为何指望他发笑。他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他说道:“预言未来?怎么办到?”
“啊哈?我要是知道,我还要谢顿干吗?”
“老实说我根本就不信这一套,乔乔。你怎么可能预言未来呢?这跟占卜算命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但自从这个谢顿驱散了你的小小集会,我就派人调查过他。彻头彻尾地调查。八年前,他来到川陀,在数学家大会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心理历史学的论文,但此后整件事就沉寂了下来。再也没人提到过这件事。甚至连谢顿本人都没提到过。”
“这么听上去这件事似乎毫无进展。”
“哦,不对,恰恰相反。如果这件事是慢慢消沉下去的,或者是在人们的嘲笑声中不得已放弃的,那么我会说确实是毫无进展。但是突然完全被拦腰斩断,那只能说明整件事被人深深地冻结了起来。那也正是德莫泽尔对我们放任自流的原因。或许指导他这种行为的并不是其愚蠢的过度自信,而是心理历史学。心理历史学很可能预测到了些什么,可以让丹莫茨尔在关键时刻取得优势。如果确是如此,那么我们很可能会一败涂地,除非我们自己也能用上心理历史学的武器。”
“可谢顿声称心理历史学并不存在。”
“换了你是他,你会承认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应该对他施加压力。”
“那没用的,阿甘。你听说过‘维恩之斧’的故事吗?”
“没有。”
“如果你来自尼夏亚,你就一定会听说的。那是一个在我家乡非常有名的民间故事。故事大意是说,有个叫维恩的伐木工,他有一把魔斧,只要轻轻一挥,就可以砍倒任何大树。那把斧头显然是件奇珍异宝,但维恩从来不必费心珍藏守护——而那把斧头也从来没有被人偷掉过。因为除了维恩本人,没人举得动那把斧头。“而同样的,在目前情况下,除了谢顿本人,没人能操纵得了心理历史学。如果我们是强迫他加入我们这一边的,那我们永远无法确定他的忠诚。他很可能会策划一些表面上看来是对我们有利的行动,而实则会在不知不觉中把我们整垮。等到了时候,我们才会发现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这样显然不行。他必须自动自愿地加入我们,他必须是欣然地为我们工作只因为他希望我们获胜。”
“可我们怎样才能把他拉过来呢?”
“谢顿有个儿子。芮奇,我想他是叫这名字。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他?”
“没很在意。”
“阿甘,阿甘。如果你不注意观察每件事情,你会错过很多要点。从眼神中可以看出,那个小伙子在全心全意听我说话。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点我可以断言。对如何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是最有把握的了。我很清楚自己何时深深撼动了他人的心灵,何时潜移默化了他人的思想。”乔若南露出了笑容。这并不是他的招牌公众形象中那种虚情假意迷惑人心的笑容。而是此刻真实的笑容——冷冷淡淡,莫测高深,而又暗藏祸心。“我们可以见机利用利用芮奇,”他说道,“可能的话,再通过他去影响谢顿。”
第八章
在那两个政客走了之后,芮奇就一直看着谢顿,一手抚弄着自己的小胡子。这种摸胡子的感觉令他极为满意。在这里斯特尔林区,有些人也留胡子,但他们的胡子往往是疏疏落落五颜六色的——即便有些是黑色的,看上去也驳杂不纯。而更多人则根本不留胡子,上唇光秃秃的。比如谢顿就不留胡子,不过那也没什么。照谢顿的头发颜色来看,他留起胡子反而会显得很滑稽。他凑近些看看谢顿,想等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爸?”他唤道。
谢顿抬起头道:“什么事?”声音中颇有一丝思绪被人打断的不快,芮奇理会得。
芮奇道:“我觉得你实在不该见那两个家伙。”
“哦?为什么?”
“嗨,那个瘦子,他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你在体育场修理过的家伙。他肯定会怀恨在心。”
“可他已经道歉了。”
“他根本就没什么诚意。而另一个家伙,乔若南——则是个危险人物。要是他们带着武器怎么办?”
“什么?在这大学里?在我办公室里?当然不可能。这儿可不是匕里孛屯。再说,就算他们想要乱来,我一个人也足够收拾他们两个了。简直易如反掌。”
“这我可不知道,爸。”芮奇一脸疑惑地说道,“你已经——”
“不许说,你这小混蛋。”谢顿竖起手指训道,“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象你妈了,我已经受够她了。我还没老——至少还没老到抡不动胳膊。再说,我还有你在身边,而你也是个出色的角斗士,技术已经与我不相上下了。”
芮奇皱皱鼻子:“角斗顶个鸟用。”(积习难改。芮奇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尽管已经脱离了达尓区的泥潭有八年之久,他仍会时不时的溜出几句达尔人的土腔,简直象标签一样,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来自底层社会的。兼且他又身材矮小,这令他时常都有一种挫折感。——不过好在他还有他引以为豪的小胡子,没人能处处都压他一头的。)他说道:“你打算怎么对付乔若南?”
“就目前而言,一动不如一静。”
“呃,你看,爸。我在‘川陀视界’节目里见过乔若南好几次。我甚至还录了几盘他作演讲的全息录像带。——大家都在谈论他,所以我想看看他都讲了些什么。而,你知道,他言之有理。我不喜欢他,也不信任他,但他确实言之有理。他想让所有的区域都拥有平等的权利和平等的机会——这话他妈的一点也没错,是不是?”
“当然没错。是文明人都会觉得那是正当的。”
“那咱为啥不照那玩意儿来办呢?难道皇帝不觉得吗?丹莫茨尔呢?”
“皇帝和首相需要考虑整个帝国。他们不能仅仅着眼于川陀本身。乔若南空口白话的平等说说是很容易。因为他没有责任。一旦他自己坐上了当权者的位子,他就会发现他的努力将被一个拥有两千五百万颗行星的帝国稀释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他还会被这些区域本身搞到束手缚脚。每个区域都想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平等权利——却不想让其它区域获得太多的平等权利。告诉我,芮奇,你认为应不应该让乔若南获得当权的机会,仅仅为了让他显示一下他能做到些什么?”
芮奇耸耸肩:“我不知道,也搞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敢动你一根汗毛,我会当场掐断他的喉咙。”
“那说明你对我的忠诚超过了你对帝国的关心。”
“那当然。因为你是我爸。”谢顿亲切地看着芮奇,但在那深情的目光后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乔若南那种近乎催眠般的影响力究竟会起到多大的效果呢?有问题的。”
第九章
谢顿靠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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