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柱之谜》第49章


这时起浪点只剩下我一人了。一个巨浪正在逼近,我先以仰泳避开它,游向大浪将首先冲起的那一点,同时调整好速度,使我刚好到达这一点附近时浪头就能把我托起来。
波浪汹涌而至,我感到它巨大的浮力。我舒心惬意地转为俯卧,沿着几乎笔直的波面向下滑去,直到我感到浪头已在我身体上方翻转过来。这时我只是以手鳍在滑行,大腿以上都在液体之外……我把手鳍转而向左,在起浪点前面一点点顺着波面横向滑行,飞呀,飞呀……我动了动脚使速度略缓一点,这时浪头已从上方翻过来压下去。
四周一下变得漆黑,我被卷入巨浪翻转时所形成的圆筒里。我的手朝下,深深插入液体中以免顺波面滑下去。我一动不动却又在飞行,液体极快地从我左肩冲过,转过头顶,又从右肩方向落下,挟着我在黑暗中飞旋。
在我前面是一个巨大的隧道,一个旋转的黑色岩石构成的圆筒,圆筒的端点是一个小小的椭圆,黑得像天鹅绒,上面缀满了星星。
洞口越来越小,表明浪头已过湖心火山口,正在减退。
我加速下落,又重新随浪滑起,飞速冲出洞口,越过浪峰,回到光滑如玻璃的湖面,已是夜晚了。
我慢慢游回起浪点,观看另一个游泳者静静地翻过下一个冲过来的大浪。她冲得太高,被浪尖抛起来又转身跌下。如果她撞上湖面下火山口的礁石刺破冲浪服,立刻就会被冻僵一一不过她知道这一点,会尽量避免被液体卷得太深的。
我用无线电与岸上联系,要他们往我耳机里播放格里高里乐曲;然后我游啊,冲浪啊,能够屏住呼吸时就随着乐曲哼哼;什么都不想。
后来我转到公共频道,和费斯特、文蒂和劳拉聊了很久,对每一道浪和每个人的冲浪都议论一番。我一直游到冲浪服里的汗黏黏的,氧气也快要用光为止。
登上回城的电车,我感觉很好:自由自在自足,心胸开朗,又有了工作的劲头。
是向冰柱问题下一个侧面进攻的时候了:建造者的身份。
我的研究已经使我对于这人是谁大致有数,但问题是要证明它……至少也要做到能说得让人信服。
第二天我又去了邮局,发现马克·斯达发来了一封冗长的信。
我发出打印指令,于是信就从操纵板侧面的出口吐了出来,像平时一样是灰纸蓝字。
有一天,我到路站的新闻信息中心去寻找尼德兰德最近的新闻发布会。
中心的长廊几乎空无一人,我直接走进一个全息放映厅。我用指令调出的索引只列举了尼德兰德正常日程中的演讲,因此我只得在新近输入项目寻找我所希望的新闻发布会。
我终于找到了它并输入代码将它显示出来,然后靠在放映厅中的椅子上观看。
房间暗下来。随着“咔哒”一声响我进入了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室内灯火通明,充满了火星上层社会人士的全息图像:记者、大学生、官员(在所有火星全息中都有许多官员),还有一些我认识的科学家。
尼德兰德正沿着我身边的一条走廊走向前面的一个讲台。我穿过人群和椅子进入这条走廊,站在尼德兰德前面。他径直穿过我的身躯走了过去。这个小小的玩笑,还有那实际上感觉不到的碰撞引起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的恐惧,把我自己逗笑了。
我说:“你总会看见我的。”并用脚四处踢来踢去直到重新找到我坐的那张椅子。
尼德兰德上了讲台,那些乱糟糟四处回荡的说话声都平静下来。他是个小个子,比讲台只高出一个头。乱蓬蓬的黑发下面是一脸得意,红得发亮的双颊洋溢着兴奋。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老空想家,”我说,“你一定有了什么秘密招数,你骗不了我。”
他清了清嗓子。通常这是个信号,他要接过话头了。“我认为我要作的陈述可以回答今天你们要问的绝大部分问题,所以不如我先说一下,然后我再来回答你们仍然想问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玩过新花样呢?”我问道。但这是惟一的反应。尼德兰德看了看稿子,又抬起头……他的眼光正好和我的相对……祝福似的伸出一只手。
“新近戴维达夫解释的批评家们声称冥王星的纪念碑是一个现代骗局,认为我在对该题目的研究工作中忽略了实物证据。人们引用的事实之一是未对现场附近地面进行发掘,另一事实是我们未能发现任何施工留下的痕迹。据称这些事实与我的解释相抵触,或者不能相容。我的看法是:正是这些批评家们在忽略实物证据。如果不是戴维达夫探险队建起的冰柱,那么为什么戴维达夫本人要研究地球上的巨碑文化呢?”
“什么?”我叫了起来。
“他明白无误地宣称要在世界上留下某种印记,这一点我们该当作何解释?我们是否能简单地把戴维达夫的飞船刚好在冰柱上发现的日期三年之前消失这个事实称为巧合?我认为不行……”
他继续往下说,一条条列举在过去50年里他一直维护的那些老论调。
“来吧,”我焦急地说,“转入正题吧。”
可他只管往下说,不理会他的批评家们已经指出戴维达夫的故事整个都是骗局的一部分这个事实。
“我知道你有新的招数,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这时他翻过一张卡片,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我坐直了身子。
“批评我的人们,”他提高了音调说,“仅只是进行纯破坏性的攻击。除了空洞地宣称纪念碑是个现代骗局外……谁布的骗局,他们也说不上来……没有任何东西可取代我的理论,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否定在火星档案馆中找到的证据……”
“啊,老天,恰恰就错在这里!”
“……这些证据一直不断地被索要,被重新人档。”
“啊,是你希望的。”
“像多雅、萨塔乌尔和乔尔丹之类的人们都声称在现场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冰柱的年代。可另一方面,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肯定纪念碑是现代建筑。如果真是现代建筑,那么考虑到日期测定技术的高度发展,几乎可以肯定会有证据。
“事实上,现在已找到结论性的证据,证明冰柱不可能是现代建筑。”
他停了一下,让听众充分理解这句话的重大意义。
“你们都知道微陨石,即太空中的微小尘粒,在一直不断地落到太阳系所有的物体表面,如果这些物体表面没有大气层,这些灰尘便会留下细微的痕迹。无论尘粒多么小,都会留下印记。微陨石的降落是有规律的,在整个太阳系都是个常数。火星大学的芒德·斯多尔乌斯教授得到霍姆丝基金会的资助,在该领域进行广泛研究。他已经确立微粒降落与不同引力之间的比率,因此目前微陨石计算已可用作精确的日期测定方法。斯多尔乌斯教授对冰碑暴露的表面,对建造者清扫过的周围地面都作了细致的计算机扫描,根据对这些全息图像显示的计算结果,他把冰柱建造的年代定为1000年前,允许增加或减少500年的误差。他就该题目所写的论文将于下期《火星科学》刊出。在文章中他解释了之所以不能作出更为精确的计算,是因为牵涉到的时间跨度太小,加之他只是在全息图像上工作。该结果使冰柱建造的最迟日期比碑铭上的日期早了150多年,但这一点可以得到解释,因为冰碑表面光滑,受尘垢污染程度比其他表面更为明显。无论如何,将冰柱视为骗局的一部分,则必将时间定得很短,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绝不可能降下这么多的微陨石的。
“因此,对戴维达夫理论并无任何实质性的否定……我们所听到的只是那些贬损者的怀疑和无根据的臆测,其中有些人怀有明显的政治目的。而对于这些贬损者所持的观点却已经有了事实作为反证。谢谢诸位。”
我周围那些影像本来全都认真地听着,这时一下子像炸开了锅。
有人喊叫着提问,可是在一片欢呼和鼓掌的喧闹声中谁也听不清楚。
“哦,住嘴。”我对身边一个正在鼓掌的女人影像说。
秩序恢复以后,提问的声音也清晰了……有些问题非常中肯。但是显然新闻处的人们认为回答问题阶段已经无关紧要。
随着又一下“咔哒”声,眼前的场景消逝,我又回到了黑暗、静寂的全息室。灯亮了,我仍然坐着。
尼德兰德是否已经最终证明了他的理论?泰坦的那位陌生人是否归根结底是错误的?(那么我也错了?)
“嗯……”我说。很显然,我将不得不探讨一下日期测定法。
醒来时我躺在路站一条主大街后面的小巷子里。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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