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德莱奥的故事》第17章


“现在,我们等着。不会很长时间的。”
等待期间有20辆轿车开过这条泥泞的红土路,还过去了两部卡车,一辆乡村客车,以及医疗护送车队。
最后,我们等待的人终于像幻影一样出现在马路对面黑蒙蒙的树林间:麦吉、内奥米、汉密德。他们扬了扬手,在他们身后出现了男人、女人和孩子……一大家子人,从怀抱的婴儿一直到年迈的老人,总共20个居民,一个接一个地从树林的暗影里走出来。他们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笔直的红土路,然后跨过马路走到我们这边。
我和麦吉握了手,他上下打量着肖恩。
“是这个人?”
“这是肖恩。”
“我原以为是,嗯……”
“更白?”
他笑了。他和肖恩握手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麦吉从口袋里掏出一管东西朝肖恩从头到脚地喷。肖恩向后跳开,呛得直咳嗽。
“别动,除非你想进了恰卡后衣服全掉光。”我说。
内奥米把我说的英文翻译给其他人听,他们觉得很有趣。等麦吉喷完了肖恩的衣服,又喷了他的行李。
“现在,我们走吧。”我对肖恩说。
我们在森哈娄村的村长家住了一晚。这是我们地下逃亡铁路的最后一站。
在做德斯特女郎的日子里我学到一条——在外面接应的人要和组织内部的人一样优秀。
村民从各处赶来看“黑色的英国人”。虽然肖恩发现自己被人用敌视的眼光打量,但他还是决定讲讲自己的故事,由我来翻译。
等他讲完,聚集在村长屋外的人群立刻爆发出由衷的掌声和响指声。
“嘿,坦德莱奥,这下我怎么能竞争过他呢?”麦吉半开玩笑地对我说。
那晚我时睡时醒,在雷雨云层下飞行的飞机引擎声搅得我不得安宁。
“是我吵醒你了吗?”肖恩问。
“不,不是你。回去睡吧。”
清晨,阳光穿过竹篱的缝隙射进来弄醒了我们。
肖恩在屋外明亮、清凉的晨曦下洗漱,孩子们好奇地围观想看看他皮肤的黑色是否会洗掉。
村长和我把短波调到联合国的频率,他们在用克林贡语①传递消息——美国人以为我们不知道《星际旅行》?
①克林贡语:由语言学家专门为《星际旅行》设计的外星语,美国甚至有专门的学校向星际迷们教授这种语言。】
“他们这下可泄露消息了。”村长说。
我们从他的地下室搬出仪器。
肖恩看见汉密德、内奥米、麦吉和我戴上了通讯器——恰卡可塑型的深绿色球结绕过我的后脑勺生长着钻进了我的耳朵,另一根长须伸展到我嘴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我的设备。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它不会咬你的。”
他凑近瞧着机器顶端琥珀色拳头大小的球,一个球形的骨架嵌在里面。
“它是巴基球。”我说,“是我们力量的象征。”
他没做任何评论把它还给了我。
我们拿出武器,擦干净,检查完毕后就出发了。我们朝东沿着南帝山脉前进,穿过一些废墟和被遗弃的村子。
直升机的引擎声一直跟随着我们。有时我们从树叶的缝隙间向上瞥一眼,空中的飞机小得像黑色的蚊子。老人和母亲们看起来有些害怕。我不想让他们看出我有多紧张。我叫我的同伴全部分散开。
“他们正在逼近。”
汉密德点点头。他今年22岁,是个性格安静、身材瘦小的埃塞俄比亚人,黑皮肤、蓄着山羊胡子,内罗毕大学政治系毕业。
“我们每次都选一条不同的路。”他说,“他们不该知道的。”
“有人出卖我们。”麦吉说。
“没关系。我们再随机选条路。”
“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路全都监视起来。”
下午我们开始沿着大裂谷的陡坡前进。我们顺着一条旧猎人小道走,因为最近刚下过雨,路面特别泥泞湿滑。直升机突然越过山坡俯冲下来。我们四下散开寻找掩护。它绕了一圈又向我们冲过来,飞机挨着地面那么近,我都能看见飞行员头盔上护目镜闪烁的反光。
“他们在逗我们玩。”汉密德说,“只要愿意他们随时都可以把我们从山上炸下来。”
“怎么回事?”内奥米问——她只在必要时才开口说话。
“我想我知道。”肖恩说。他听着直升机飞远了些,在飞机拐个弯再次越过山坡呼啸而来时他急忙滑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我们,周围的树枝被他扒拉得直晃,撒得我们一身的土和树叶。
“是这个。”他拍拍我的前臂,“如果我能找到你,他们也能。”
我卷起袖子,监视芯片似乎在我皮肤下悸动,像毒药一样缓缓发作。
“抓住我的手腕。”我对肖恩说,“无论发生什么,别放手。”
在他想说什么之前,我拔出了刀。
这些事下手必须快,如果你一旦有所犹豫,你就永远不会做它了;当然下刀还要准,你可不想再来一次。
伴着钻心的疼痛,我把刀尖戳下去,迅速地向深处推进,再用力一剜,沾着鲜血闪着油光的叛徒芯片掉在了地上。伤口疼得厉害,但血已经不流了,伤口正在愈合。
“我相信不会再失去你了。”肖恩说。
万籁俱静,一片静谧,我们排成行一个接一个地滑下山坡,悄然脱离飞行员的视线。我知道我们必须下山;待在上面,在一个出卖我们的死亡芯片周围过夜是极其愚蠢的做法。当晚我们露宿在星空下,大家紧挨在一起互相取暖。
第三天我们到达了廷德雷特·洽卡的边缘。
第十三章
坦已经带领我们走了很远,她似乎急不可耐地要把肯尼亚抛在后面。从早晨开始我们就在爬一座绵长平缓的山。我曾参加过丘陵地带的徒步旅行,所以很适应爬山,但孩子们和抱着婴儿的妇女却攀登得很艰难。
当我提议休息一下时,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她总是要求我们尽可能背上包袱继续前进。我想赶上她,但坦始终步伐稳健地走在我前面,在快到山顶时她几乎是在跑了。
“修恩!”她朝后叫我,“跟我来!”
她穿过山顶稀疏的树林。我跟着她,跳过一个略微倾斜的坡地,树林分开了,我站在了悬崖边。
我脚下的土地倾斜着伸展进了大峡谷,绿色层叠,铺满谷地,仍然能通过一块块黄色、浅黄和土褐色的色调看出来,那里有被遗弃田地的印迹。远处模糊不清的颜色——我至少可以看到50公里远——突然令人惊愕地改变了。棕色和焦土的浅褐色混合成了勃艮第酒红色和铁锈红色,中间交织着脉络网状的紫色和白色,蓦然间,从中突然爆裂绽开出绚烂的色彩,像是一大堆有着所有你能想像到的颜色的花朵;像是混杂着各种形状和色块的令人着迷的珊瑚礁;像是孩子的一盒五颜六色的塑料玩具打翻在色彩斑斓的中国地毯上。这情景让我目不暇接,头晕目眩。
我的目光紧随其后,想搞清楚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一堵陡峭的墙,深红色的墙突然从混乱的风景中升起,笔直向上,几乎和我站立的悬崖一样高。它不是固体的墙,看起来它是由柱子,我想,是树干组成的。从这个距离看它的大小就可以推断它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尺寸。它们展开了平坦没有缝隙的深红色树冠。在更远处,平缓的山顶变成了混杂的深绿色,被我只能称之为小平顶山的东西顶破,样子很像怀俄明州的魔鬼塔①,或者是法国中央高原的死火山锥。但它们在阳光下像玻璃一样晶莹透亮。在它们的后面,风景像老虎的斑纹一样呈条状,黄色和深褐色相间,还有像颠倒的冰山一样纯白色的形状突出在地表。在往后我就看不清楚了,但是缤纷的色彩却一直延伸到地平线。
①魔鬼塔:美国国家公园的一处名胜,位于怀俄明州东北部,是山顶上的一块巨型圆柱体岩石,是由火成岩石的冷却结晶和水成岩凝固收缩形成的。】
我看着恰卡,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我失去了所有时间概念。我意识到坦正站在我身边。她没有催促我走,也没和我说话。她知道恰卡就是这样一类东西——在别人解释前必须亲身体验一下才行。其他人也一个个加人进来。我们沿着断崖站成一排,望着我们的新家。
然后我们开始沿着山谷的路下去。
半小时后我们走下了悬崖,走在前面的麦吉示意大家休息一下。
坦用手指碰了一下她的通讯器,半个蛋壳似的活性塑料从耳机处打开,自动推进到她右眼前。
“怎么了?”我问她。
“不太好。”她说,“玫嫩盖方向有烟。”
“玫嫩盖?”
“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麦吉正在用电台呼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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