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战争》第26章


“问吧。”也听不出是女人的声音还是小孩的声音。
“去波特农场怎么走?”
“马上就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又折了回来。
“朝南走,左边是土豆、绿豆地,或许你能闻到鸡粪味。”
“谢谢。”
“你要想喝水,后面有水管。我丈夫不在家,不便让你进来。”
“我明白,谢谢你。”
虽然这水有点金属味,但很清凉,喝起来挺舒服。
即使土豆和绿豆能站起咬我一口我也不认识它们,但我想我还是能分辨出鸡粪味。
一条踏出来的小道把我引到一幢用泥、草建成的带有塑料圆门的长方形房屋。附近有个鸡圈,看来里边的鸡不少,不过,鸡粪味倒不是太强烈。
门打开了,玛丽跑出门来,手里正在缠一根细长布条。她热情地跟我打了招呼,问我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妈妈有朋友在家住,我不便在那打扰,我想我本应该早点给你打个电话。”
“确实,你该早打个招呼,那样会使你少走不少路。不过我们这儿有的是房间,绝无问题。”
她领我进屋后,我受到她父母的热情招待。他们虽然上了年纪,但看起来身体还很硬朗,脸上的皱纹也少。
我们吃的饭是牛肉蒸白菜、土豆。味道和在伦敦吃的饭菜差不多。
我一边喝着咖啡(他们说很抱歉,再过几个星期新的葡萄酒才能酿好),一边问我在这儿能干什么活。
波特先生说:“你来我们这儿真是天意。由于人手不够,我们有五亩地在那儿闲着,明天咱们先开出一亩地来。”
“还种土豆吗?”玛丽问。
“不,这个季节不种土豆,我想种大豆,这是经济作物,对土地也有好处。威廉,晚上咱们轮流值班放哨,现在我们有四个人了,可以多睡会觉了。”他喝了一大口咖啡,“还有……”
“理查德,”波特夫人说,“给他说说温室的事。”
“对,还有温室,离这儿不远有两英亩大的温室,里面主要种有葡萄和土豆。旁边就是娱乐中心。人们常常去那儿,一呆就是半天。”
“你们俩今晚就去那儿玩吧,让威廉看看咱这儿的夜生活,说不定还能下跳棋呢。”
“爸爸,你可别把这儿的夜生活说得这么惨。”
“当然没那么惨。那儿还有个蛮不错的图书馆,与国会图书馆联网。听玛丽说,你喜欢读书,这太好了。”
“听起来确实不错,可值班放哨是怎么回事?”
“我带你看看外面的地形。”说着,波特先生带我来到一个用沙袋堆成的塔状小棚子。我们沿棚子中央的绳梯爬了上去。
“两个人在这儿是挤了点。”波特先生说,“坐下休息一会。”棚子里有个小凳子。“这儿视野开阔,哪个方向都看得见,不用老盯着一个地方看,看得脖子疼。”
他打开一个木箱,拿出一支油布包着、保养良好的步枪:“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吗?”
“当然知道。”当兵进行基础训练时,整天抱着这玩意一起睡觉。“这是T16型,半自动,12毫米口径,转筒式陆军专用步枪。老天爷,你是从哪儿搞到的?”
“从政府拍卖会上买的,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枪了。”他把枪递给我。
我啪的一下把枪打开,枪膛里一尘不染。
“这枪用过吗?”
“差不多一年多没用了,子弹太贵,舍不得打靶用,不过你还是打两枪试试,找找感觉。玛丽连试都不想试,她说她早就打够了。我也不想逼她,不过,一个人要对自己的武器有信心才行。”
我咔哒一声打开保险,把枪依托在沙袋上,瞄准11O米开外的一个泥块,扣动扳机,子弹飞出枪膛,击中了泥块。
我把枪递给他:“一年前是因为什么用的枪?”
他把枪仔细地包好:“来了一帮人抢东西,我开了几枪就把他们吓跑了。他们知道这儿的农民过得不错,各家各户都有点钱。再说,我们这儿的人家都住得比较分散。这些人从城里来:只抢一个地方,抢完了东西就跑,他们特别喜欢抢住在路边的人家。”
“住在路边的人可就惨了。这太不公平了。”我说。
“他们也得到某种补偿,他们只上交我们上交粮食的一半,另外,他们还配备有重武器。”
玛丽和我骑自行车来到娱乐中心,由于天黑,我跌跌撞撞一路上摔倒好几次。
这地方比波特先生描述的好多了。在自制的各种鼓的伴奏下,一个裸体少女正在跳舞,跳得很美。后来才知道,她是个中学生,在这儿跳舞是她们“文化活动”课的内容之一。
实际上,这儿大部分青年都是学生。这些学生学会读书、写字并通过基础文化考试后每年只学一门课,而这门课有时只需签字就可通过。原来我们在镇关星时还对十八年义务教育感到吃惊。现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还有些人在做游戏、读书或是聊天,酒吧提供豆奶、咖啡和自酿的淡啤酒。在这儿,看不到食物供应票。这儿的东西都是自产自销。
一些认识玛丽并知道我是一个退伍老兵的人和我们聊起战争的话题。他们对战争的看法相当一致。他们对国家拿出这么多的税来支持这场战争表示愤怒。他们觉得托伦星人对地球构不成威胁。不过他们也承认,世界上几乎有一半的工作机会是这场战争提供的,如果战争结束,全世界的经济就会彻底完蛋。
玛丽和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我们俩又依次放了两个小时的哨。
夜里没睡好,第二天老是感到昏沉沉的。
犁是原子能驱动的,尽管动力不大,但在软土中还是能缓缓地前行。然而,无需多说,这五亩长期闲置不用的土地很少有软土,我们犁得相当费劲。
第一天只犁了一分地,以后每天能犁两分地。
活虽然很累,但心情好,一边干活,一边还戴着耳机听音乐,晒太阳。我想,如果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倒也不错。可就在这时,一切都结束了。
这天晚上玛丽和我正在娱乐中心读书,就听到路边依稀传来枪声,我们决定马上回家。
半路上,有人从左侧向我们开枪。看得出来,他们人不少,而且是有组织的。
我们扔掉自行车,沿着路边的下水道连滚带爬地拼命往家赶,子弹在头上乱飞。一辆重型卡车轰隆隆地开过来,不时地从左右两侧射击。
用了二十多分钟,我们才爬回家。附近的两幢房子都被烧了,幸好,我们的房子没被烧。
我们冲进屋子,看到两具陌生人的尸体。波特夫人躺在地板上,已奄奄一息,血从上百个小伤口中往外流,起居室一片碎石、瓦片。肯定有人从窗子或是门扔进炸弹。我让玛丽照顾妈妈,就跑向后院的小棚子处。
爬上小棚子一看,波特先生正坐在那儿,头靠在枪旁,左眼被子弹打穿,鼻梁上还有干了的血迹。
我把波特先生的尸体放好,用我的衬衣将他的头盖住。
玛丽抱着她妈妈,尽量让她舒服一点,她们正轻声说着什么。她手中拿着我的短筒防暴枪,另一支枪放在身边。
我进来时,她理智地冲我点点头,没有哭出来。
她妈妈喃喃地说了句什么,玛丽问我:“妈妈想知道,爸爸死时是不是很痛苦。”
“没,我敢肯定他当时没感觉到什么。”
“那就好。”
我察看了一下窗子和门,觉得位置不是很有利,就说:“我到房顶上去,要是没人进来,就不要开枪,也许他们以为这儿没人住。”
我刚爬上房顶就看见一辆重型卡车隆隆开来。
从瞄准镜看到,车上有五个人,四人在驾驶室,还有一人架着机枪,周围堆着抢来的东西。他蹲伏在两个冰箱之间,但我还是一枪命中了他。汽车在房前停下,我瞄准司机,扣动扳机,子弹被防弹车窗挡住,只留下几个花纹。这时他们一起还击,子弹流水般地向小棚子扫去。由于我使用的T16型步枪射击时没有火光,声音也不大,所以他们没发现我。
我大声让玛丽隐蔽好,就瞄准汽车的油箱,油箱中弹爆炸。那几个人炸得尸体横飞。
我从房顶上跳下来,跑进屋里,玛丽抱着她妈妈,欲哭无泪,只冲我点了点头。
“亲爱的,打得好。”
她没再说什么。空气中弥漫着辛辣、呛鼻的烟味和鲜肉昧。我们俩相拥一直到天亮。
我本来以为波特夫人睡着了,可在阴暗的灯光下,她眼睛瞪得很大,上面有层薄膜,呼吸短促,肤色像羊皮纸一样呈灰色。我们和她说话,她也不回答。
这时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我提着枪走了出去。
一辆自动卸货卡车驶来,车的一侧披有一块白布,有人在车上用喊话筒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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