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第6章


黄而的神情虽然不满,可是也没有再逼他哥哥,他重重顿足,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样?”
黄堂还是那句话:“回去再说。”
看黄而的情形,像是黄堂犯了什么大错,令他极其愤怒,可是他又是基于黄堂是他哥哥,所以不便发作。他双手紧紧地握著拳,指节骨被捏得“格格”作响,张大了口,却又说不出话来,样子变得很是可怕。
白素在这时候走向他们,沉声道:“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说明白了的好,若是回去说,惹恼了令堂,只怕更不能收科!”
白素这两句话,像是大铁锤一样,打得黄堂低下了头,身子发抖,刚才的威风不知去了哪里。
这时,我也看出些苗头来了黄而很怕(尊敬)他哥哥,而两兄弟都很怕他们的母亲。看来黄老夫人教子很严,才会如此。而黄老夫人不知道有什么事要找白老大,或是和白老大有关,却又没有著手的线索。
在这里,我不明白的是:白老大和我们的关系,可以说无人不知,何以黄而和他的母亲如此悖时,竟然会不知道?
我更不明白的是:黄堂为什么要向他弟弟和母亲隐瞒这个尽人皆知的事实?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真是耐人寻味。
黄堂仍然低著头不出声,黄而神情紧张地问道:“是不是白老先生已经过世了?”
他此言一出,我、白素和红绫齐声大喝:“胡说!”
黄而虽然受了责备,可是反而满面喜容,手舞足蹈:“好极,妙极!他老人家在哪里?就请出来相见。”
白素笑道:“他不在这里,若是你要见他,要到”
话末说完,黄堂已叫了起来:“别说了!我绝对不会让娘去见什么白老大的!不会,死也不会!”
他叫得声嘶力竭,满面通红,看样子真会拚了命来阻止他的家人和白老大见面。我心中疑惑之极,向白素望去,她也摇头,表示不知道其中缘由。
黄而跳脚:“可是娘说,有要紧的事,要和白老大商量,且说这事非同小可,除了白老大以外,再也无人可以共商!”
黄堂用力挥手:“听我的话没错,这些人不能共事,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了他们,所以才落得死不死活不活的下场。我不能看著娘也学我一样!”
他这样说法,我和白素都大为反感。我连连冷笑:“就算我们对不起你,账也不能算在白老大身上。”
白素也有怒意:“你可别得罪他老人家。或许令堂要找他商量的事真的十分重要。”
黄而附和:“是啊”
他才说了两个字,黄堂就已破口大骂:“是什么?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黄而也不以为意:“我是什么也不知道,问了几千次,娘都不肯说。她对你说了吗?”
黄堂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黄而又道:“娘那么著急要找白老大,必有原因,我们做儿子的自然要尽力而为。”
黄堂又是著急,又是愤怒,他扬起手来,像是要打人,可是一顿脚,又没有下手。只见他满头都在冒汗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分明是心中急到了极点。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和白素都很感到意外。黄而更是走过去用手替他抹汗。黄堂趁势抓住了他弟弟的手,声音发哑:“兄弟,你和娘一直不吃人间烟火,哪知道人心险诈、世途险恶,听我的话,不会有错。”
黄而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你说我不通世务,我想不认也不行。可是,娘怎么会是?她老人家大风大浪,什么事情没有经过?日本鬼子和平军,国民党共产党,土匪强”
他一口气说下来,我和白素听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真弄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其实我们当然知道他在说的是谁那就是我们心目中知书识礼的黄老夫人,黄而和黄堂的母亲。可是,黄而竟然用这样的话形容他的娘,这真是匪夷所思。
要是照这样的话来看,这位黄老夫人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我心中的疑问愈来愈多,正想问个明白,事情却又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黄而一口气说下来,还没有说完,黄堂大叫一声,突然双膝一曲,竟然向著黄而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这一下变化,令黄而不知所措至于极点。他先是双手乱挥,接著,他也“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变成兄弟二人,相对而跪。
这时候,黄堂脸上肌肉抽搐,神情痛苦之极,突然之间,泪如雨下。
他一面哭,一面道:“我是娘的儿子、你的哥哥,我们是至亲骨肉,心连心、血连血的亲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害你们……”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发抖。黄而扑向前去,抱住了他,也号啕痛哭了起来,叫道:“不会,你当然不会害我们!”
在这种情形下,我和白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是我们再和黄堂唱反调,那就变成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了。所以,我们只好在一旁看著。
红绫看到这种情形,大是奇怪。
她向二人走去,白素连忙过去把她拉住。红绫问道:“他们怎么啦?”
白素摇头:“现在还不明白”
她正在这样说著,那边黄堂也又开了口:“你现在不明白,日后你们一定会知道。我最近出了事,又要为这事情瞒著你们,终日提心吊胆,唯恐被娘打听到白老大的消息,这日子岂是人过的,你要是再逼我,我死在你面前算了!”
黄而痛哭失声,他大哭的情形,我们曾经领教过,不过这一次比上次更甚。他是性情中人,黄堂的话,也确实令人听了心酸,所以两人这一抱头痛哭,看来一时之间难以停止。
我心中的怀疑愈来愈甚,不知道有多少问题想问,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如何开口?
我焦躁起来,想走过去把他们拉开,白素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稍安毋躁,我也就强忍了下来。这时候,我思绪很紊乱,许多问题堆在一起,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白素也眉心打结,显然她也弄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哭了好一会,黄而哑著声说:“不逼你,不逼,我们回去吧。就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说过。”
事情忽然发展到了这一地步,虽然可以理解,但是我却不能接受。
我大声道:“不能这样!”
黄堂陡然站起身来,他可能是跪得太久了,起得又急,以致站立不稳,几乎又摔倒在地,黄而连忙把他扶好。
黄堂伸手指著我,厉声道:“卫斯理!你少管点闲事!你也积一点德,不为你自己,也为你女儿!”
这话,说得严重之极。我也不禁勃然变色:“好!我做了些什么,竟然要祸延三代?”
黄堂立刻回答:“你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
白素大为不平:“是令堂要找我父亲,你可得弄清楚。”
黄堂大声道:“不找了!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本来,我心中对他大有歉意,不过这时,已大大减少。我冷笑道:“你说了不算,我看要令堂说了才算!”
情形到了这一地步,可以算是已经反了脸。这时,反倒是黄而出来打圆场,他向我和白素打拱作揖:“大家少说一句,干嘛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架来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行为幼稚,反倒说我们像小孩子。我很感叹,因为我和黄堂,虽然不是莫逆之交,总也算是朋友,现在闹成这样子,当真无趣得很。
这时,黄堂拉著黄而向外走,我心灰意冷,挥了挥手,意思是:要走,就走吧!
两人很快就出了门口,门外传来跑车的轰鸣声,转眼远去。
他们走了之后,我觉得十分疲倦,颓然坐下,不作一声。红绫很善解人意,满满地倒了一杯酒给我。
我连喝了三大口,才吁了一口气:“好没来由,莫名其妙惹了一身气!”
白素扬了扬眉:“也不算没来由,至少和爸有关。”
我欠了欠身:“你看,他们的母亲是什么名堂?”
白素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们先把事情组织一下,才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我想了一想,事情其实也不很复杂。关键是黄堂的母亲和弟弟:这两人好像一直居住在很少有人的地方黄堂曾用“不吃人间烟火”来形容。这一点,从黄而的举止行为上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他们的母亲的情形却又有所不同。
假设黄而和他母亲是隐居者,那么,这位老夫人在隐居之前,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黄而曾用很多听起来颇为古怪的话,来形容他的母亲。
先明白了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要找白老大的,就是这位老太太。
我把整理出来的这几点说了,白素点头同意。我伸了一个懒腰:“问题的中心是:这位老太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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