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灭的人》第25章


击波轰掉他,结案。”
“他为什么不开枪?”
“我不知道,玛丽。我不知道。当时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杀了我们。他以为他是安全的……并不知道有冲击波这回事,虽说奎扎德被击倒的事让他有点不踏实,可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他无法开枪。”
“害怕?”
“赖克不是懦夫。他并没有害怕。他只是不能够。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下一次就不一样了。所以我才把芭芭拉·德考特尼留在我家,在我自己的房子里透思她。她在这里不会出事。”
“在金斯敦医院才不会出事。”
“对于我想要做的工作来说,那里不够安静。”
“什么?”
“详细的谋杀的画面都锁在她歇斯底里症的表现之下。我必须把它弄出来……一点一点的。这些一到手,我就逮住赖克了。”
玛丽站起身,“玛丽·诺亚斯退场。”
“坐下,透思士!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你要留在这里陪着这个姑娘。她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们两个可以住我的卧室。我自己睡书房。”
“得了吧,林克,别来这一套。你尴尬了。让咱们瞧瞧,看我能不能在你的思维屏障上扎个小针眼儿。”
“听着——”
“少来,鲍威尔先生。”玛丽放声大笑,“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想我来做陪护女伴。这个词儿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对不对?你也一样,林克。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返祖倾向。”
“胡说八道。哪怕在玩主圈子里,我都是最……”
“可那个图像是什么?哦,圆桌骑士。加兰哈德①·鲍威尔先生。在那下面还藏着什么,我……”突然她止住笑,面色变得苍白。
①加兰哈德:英国亚瑟王时代著名骑士,曾寻找圣杯。
“你挖到了什么?”
“算了,不说这些事了。”
“得了吧,玛丽。”
“不说了不说了,林克。还有,别为那个透思我。如果你自己都认识不到自己的想法,最好不要从第二手途径去获知,尤其别从我这里。”
他好奇地看了她片刻,然后耸耸肩膀,“好吧,玛丽。我们最好开始工作。”
他对芭芭拉·德考特尼说:“救命,芭芭拉。”
她立刻“唰”地在矮台上坐得笔直,做出倾听的姿势,他则开始巧妙地挖掘……
床单的感觉……朦胧的呼喊声……谁的声音,芭芭拉?在前意识的深处,她有了反应,“是谁?”一个朋友,芭芭拉。“没有人。没有别人。就我一个人。”她确实是一个人,飞奔下一条走廊,冲破一扇门,撞进一个兰花状的房间,看到了……你看到了什么,芭芭拉?“一个男人。两个男人。”是谁?“走开。请走开。我不喜欢声音。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在我耳朵里尖叫……”她尖叫起来,恐惧的本能驱使她躲开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个人影想抓住她、不让她靠近她的父亲。她转过身来,绕过去……你父亲在做什么,芭芭拉?“他……不。你不属于这里。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父亲和我还有……”那个模糊的身影抓住了她。他的面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就一下,接着便消失了。再看一眼,芭芭拉、保养得很好的脸。眼睛分得很开,小小的雕刻般的鼻子。小小的感性的嘴巴。
看上去像一道疤。是他吗?再看看这幅图像。是那个人吗?“是的。
是的。是的。”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她又跪倒了,平静,无生命的木偶,死人一般。
鲍威尔抹掉脸上的汗水,扶着姑娘坐回矮台。他受到了极度的震动……比芭芭拉·德考特尼还要糟糕。歇斯底里症缓冲了对她的情感冲击。他却什么防护都没有。他重新经历了她的恐惧、她的惊骇、她的痛苦,赤裸裸,而且没有保护。
“是本·赖克,玛丽。你也看到那个图像了吗?”
“撑不了那么久,林克。我半路就逃了,让自己能喘口气。”
“是赖克没错。惟一的问题是,他到底用了什么见鬼的法子杀了她父亲?他的凶器是什么?为什么老德考特尼没有和他搏斗自卫?只好再来一次。我恨自己对她做这种事……”
“我恨你对自己做这种事。”
“迫不得已。”他深吸一口气说,“救命,芭芭拉。”
她又一次“唰”地在矮台上坐得笔直,做出倾听的姿势。他飞快地溜进去。慢点,亲爱的。别那么快。时间足够。“又是你?”记得我,芭芭拉?“不,不,我不知道你是谁。出去。”但我是你的一部分,芭芭拉。我们一起跑下了那条走廊。看到了吗?我们正在一起开门。一起做容易多了。我们互相帮助。“我们?”
是的,芭芭拉,你和我。“但是你现在为什么不帮助我?”我怎么帮,芭芭拉?“你看父亲!帮助我制止他。制止他。制止他。制止他。帮助我尖叫。帮助我!行行好,帮助我!”
她又跪倒了,平静,无生命的木偶,死一般。
鲍威尔感到有一只手撑在他的臂膀下面,这才意识到他不应该也跪倒。他面前的尸体缓缓消失,兰花套间也消失了,玛丽·诺亚斯正尽力把他拖起来。
“这次是你先倒下。”她恨恨地说。
他摇摇头,努力想搀扶芭芭拉·德考特尼。他摔倒在地板上。
“好了,加兰哈德爵士。先歇歇吧。”
玛丽把那姑娘拉起来,扶着她坐在矮台上。然后她回到鲍威尔身边。“现在准备好接受帮助了吗,或者你认为这样没有男人气?”
“那个词叫‘男子气概’。别浪费时间想帮我站起来了。我需要的是头脑的力量。我们遇到麻烦了。”
“你透思到什么了?”
“德考特尼希望被谋杀。”
“不!”
“是的。他想死。就我所知,也许是他在赖克面前自杀了。芭芭拉的回忆是混乱的。这一点我一定要搞清楚。我必须见一见德考特尼的医生。”
“那是萨姆·@金斯。他和萨莉上周回金星了。”
“那么我只能也走一趟了。我还赶得上十点钟的那趟火箭吗?给机场打电话。”
萨姆·@金斯,一级超感医师,精神分析费每小时1000信用币。全社会都知道,萨姆一年能赚两百万信用币,但社会不知道的是,萨姆承担了大量慈善工作。对他的身体而言,如此繁重的工作是一种有效的慢性自杀。@金斯是行会长期教育计划经久不熄的火炬之一,也是环境理论学派的领导人,相信超感能力并不是天生的特质,而是人人具备的潜能,每个人通过适当的后天训练都可以开发出来。
结果就是,萨姆位于维纳斯堡①外沙漠中的住宅里(在一处明亮干燥的平顶山上)挤满了来义诊的病人。他欢迎每一个低收入者到他这里看病。替他们治疗时,萨姆谨慎地尝试着为他的病人培养心灵感应能力。萨姆的理由很简单,透思这个问题其实有点类似于开发某些未经使用的肌肉,这种功能之所以如此罕见,很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懒于或者没有机会这样做。但是当一个人到了危急关头,他就没有办法再懒惰下去了。萨姆于是趁机给他们提供尝试的机会,开发他们的潜能。到现在为止,他的成果是发现了百分之二的潜在超感师,比行会面试发现的比例还低。但萨姆依然坚持,毫不气馁。
①作者杜撰的金星城市名
鲍威尔发现萨姆正在自己沙漠家宅岩石丛生的园子里大步奔走,精力充沛地摧毁沙漠花朵(他以为这就算搞园艺),一边这么干,一边与一群精神抑郁的人交流。这些人跟着他走来走去,活像一群忠实的小狗。金星上空长年不散的乌云反射着让人目眩的阳光,把萨姆的光头晒成了粉红色。萨姆哼哼着、叫喊着,既对病人,也对自己的植物。
“该死的!别跟我说那是红树瘤,那是杂草。我看到杂草的时候难道会认不出来?把耙子递给我,伯纳德。”
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个子男人把耙子交给他,说:“我的名字是沃尔特,@金斯医生。”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金斯哼哼道,撕掉一丛橡胶红的植物。它像棱镜一样疯狂地变幻着颜色,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证明它既不是杂草也不是红树瘤,而是让人提心吊胆的金星褪色柳。
@金斯不悦地看着它的气囊瘪下去,发出哭泣般的漏气声。然后他瞪着那个小个子。“逃遁,逃进语言中,伯纳德。你只看东西上的标签,却不看那个东西本身。你用这种方法逃避真实。你想逃避的是什么,伯纳德?”
“我原本希望你能告诉我,@金斯医生。”沃尔特回答。
鲍威尔静静地站在那里,欣赏这场面。这就像《圣经》古董书中的插图。萨姆,一个坏脾气的弥塞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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