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碰撞》第19章


亚当姆斯气愤地说:“怎能对孩子这样!”
她斜眼看了他一下,但一直注意着来往的人群,那些人经过汽车时,都投过轻蔑的一瞥。
“然而童年毕竟留在我美好的记忆中。我学会了分辨鹰和鹞,狐与獾,听其脚步就知道是哪种神灵,闻其味就知是什么东西。看一眼风卷起的树叶,就说得出它离开树枝飘飞了多远。”
他们拐上去沃尔皮的路,红色汽车超了过去,他从车中的两个身影看出是白人。不管怎样,这两个人去梅萨高原,自有其道理。友玲又说:
“我还学会了认识我们人体的门户。”
“人体的门户?”
“听我解释:人有七窍,头顶的门户是最重要的,叫天目窍,即造物主出入之门,其余的在两眉之间,在喉部,在心中、肚脐,最后两个最靠下,一共7个。”
现在路变得更加陡峭,两旁是更加稠密的人群,嘻嘻哈哈地回村,有如戏院散场。左边是山沟,友玲尽量靠里行驶,不敢向下看,前面是那辆红色的跑车。
“总是这么多人么?”亚当姆斯问。
“不,我说过今日是蛇羚节最后一天。”
“仪式和昨天一样!”
“不,今天更要盛大,而且今年也更为重要,这是由于旱情严重,8天之内再不下雨,今冬就要闹饥荒。前些时祈了多次雨,也不管用,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总不会相信这样求雨真会灵验吧?”
她耸耸肩道:“当然相信!1000多年来,就是因为祈祷不断,人们才能代代相传,宇宙也得以永存,祈祷有各式各样,样样都为求雨。要是不灵,祈祷也就不可能延续下来。今天的仪式也是最后一招,求蛇!”
“求蛇?与蛇有什么关系?”
“查奎纳要讲,肯定比我清楚:蛇象征闪电,是雨的先行官。”
“我个人不喜欢这个先行官,还是雨好。”
她叹口气道:“很遗憾!今天的仪式和昨天一样,也是先赛跑,由山底跑到山峰。等一会儿还要跳祭把舞,我们把舞蹈看成一种严肃的活动,它可以改变世界。一个动作错了,整个仪式也就落了空。刚才还庆祝了一名蛇族姑娘和羚族小伙子的婚礼。”
“真正的婚礼么?”
“如有结婚的人,就是真婚礼。”
“结束了么?很遗憾未能参加。”
友玲专注地看着熙熙攘攘的道路,尽量不着左边的山谷,同时小声说:“很难说你会喜欢我们的风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时兴女方挑选男方……”
他有点酸溜溜地道:“区别也不大……”
“男方过来往在女方家里,女方随时可以把他赶走:只须把他的东西往门口一放,就把他扫地出门。”
“这么说来,女方选中了男方,也只要说一声就成?”
“那也没有这么简单……要遵循一整套礼仪。先要请他吃中饭,说主食是玉米卷,男方就明白这是求婚,他若去了,就说明答应婚事,要穿上最好的衣裳,头发插上老鹰的羽毛,脸上涂抹金粉。女方把玉米卷捧给他,就等于订了婚。”
“男方不能主动向所爱的女方求婚?”
“原则上不行,既不能追,也不能求,但也有变通的办法。譬如说,一个小伙子把刚杀死的野兔递给一位姑娘,也等于请姑娘向他求婚。”
“我懂了。有人送给过你死兔子吗?”
他似乎见她的手抖了一下,但也许是车要转弯之故。她问:“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因为今天早晨有人来访此人坚持要我别打扰你。”
“啊,那是谭……”
“他叫谭?”
“他像我的兄弟,如此而已。”
他不再追问。两人到了村里,太阳正在下山,好多村民站在屋顶上,好像等着开戏。小街横着一条长机,人们等他们到就移开机子让他们通过,然后再把路拦住。亚当姆斯注意到从温斯洛就尾随其后的红色跑车被挡了回去。
“你瞧,街道都被封锁了,就是为不让恶魔进去,以免破坏了今天的庆典。”
“我是第一个被允许参加的白人?”
“不是,以前好长时间外人都可成群结队地来,这里甚至成了美国最为别致的观光节目之一。霍皮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坏处。但白人吵吵闹闹,旁若无人,还拍照,就被禁止了。咱们快点,天要黑了,查奎纳在蛇害等着哩!”
他们把汽车停在越来越稠密的人群中,亚当姆斯看见一座昨天没有注意到的建筑,形状像是半截陷在地里的谷仓。友玲告诉他那就是蛇窖。她爬上房顶,示意亚当姆斯跟着她。
她脱掉鞋,他也照着做,屋顶上开口处搭着一个梯子,两人沿梯而下,里面黑洞洞的,只有上面下来的光亮和几支零散摆放的蜡烛照着。适应了这种黑暗后,他才看见10多个人在小声谈话,这些人被几排盖着皮革的坛子隔成几个小组。
查奎纳坐在对面的墙壁凹处,像是在打瞌睡,两人走近他,友玲说:“你看来累了,我们明天再来好吗?”
“可别这样!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他也应该参加。明天我无疑就要寿终正寝了。”
“别这么说,你还得与我们一起生活很久,我需要你!”
老人摇摇头说:“我不抱幻想。所有的兆头都有了,我连记性也丧失了:当一位武士走上了回归之路,神灵就把他身后的脚印抹掉。这事我见过的多了,不会错的。”
他转身向亚当姆斯,对他慈祥地笑着:
“你来的这个地方,据我所知任何外人也休想人内;白人不行,纳瓦霍人也不行。这不是个一般的处所。进入到里面,人就不再是常人,而成了卡淇娜的同辈,如说了谎,其后果是极端可怕的。友玲说您已有了对方的答案?请告诉我他就巴哈纳说了些什么?”
亚当姆斯注意到,查奎纳左手抖得很厉害,而昨天他还不是这样,他呼吸急促,每句话都得停顿一下,所以说话断断续续。亚当姆斯道:
“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在地狱里寻找一点人性的星火……’”
查奎纳喃喃地念叨了几个字,亚当姆斯没听清楚。
亚当姆斯转向友玲,友玲小声道:“我也吃不准他说的是什么,也许他是说:‘巴哈纳没有必要饶舌。’”
“谁是巴哈纳?”亚当姆斯问。
友玲看看四周,走开了。老人答:“巴哈纳是弓箭族领袖的长子。我们正等着他。我们来到现在生活的第四宇宙之时,他动身到太阳那边去,以能净化世界。他现在仍在途中,理应把和平、智慧和知识带给我们。因此我们要保持原来的服饰和风俗习惯,以便他回来时还认得我们。当他回转之时,全世界就能讲着同一个语言,太阳就变成我们的朋友,大地重新开满鲜花,人类重新和谐地生活,疾病也被一扫而光。”“您等待着像弥撒亚那样的救世主,是吧?”
“你们的神父也是这么说的,但巴哈纳和椰苏不一样他不能救人,只能改换他们的宇宙。”亚当姆斯忍不住笑道:“他怎么改换呢?”
“他毁掉现存宇宙,把好人领向下一个宇宙。”
“毁掉地球?”
老人点点头。
亚当姆斯想:原来如此!这是英特网上的信息(奇qIsuu。cOm書)与印第安人信仰的第一吻合点。这位老人认为我和他们的救世主有联系!
人们在他四周忙碌着,从地窖顶口出出进进。有的人上身涂了红颜色,额上涂一条白杠,脸染成黑的;另一些人上身涂成灰色,胸前和手臂画着白道,一直画到指尖。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将坛子重新组合。
亚当姆斯不知里面放着什么饮料。他又问:“要摧毁地球?”
老印第安人说:“预言说:他们的宇宙被毁灭的时刻,那时人类已败坏到不遵守自然规律,他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像我们早已逃离的地下世界;那时女性圣洁的躯身再不受尊重,道德防线脆弱得不堪一击,人类经不住非法性关系的诱惑而鲜廉寡耻。大部分人自以为活在非常时代,竟相堕落,而其领导人也无所适从,大家也不知跟着谁走……我们不晓得地球的毁灭会是如何引发的,只知道大地为一场可怕的地震所震撼,海啸将四季的时令打乱,汹涌澎湃,淹没平原,大自然刮起飓风,用鞭子抽打惩罚人类。东方的某一与我们同样古老的民族会挑起一场新的世界大战,然后有一短暂的平静,接着又暴发另一场冲突,又一段平静,真至第三次冲突,那时美国将被一扫而光,白人和不忠不信的那部分印第安人将永远消亡,地球表面上散乱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裳,我们的民族和其他民族一样,都在绝望中消逝。”
“谁也活不成?”
“预言还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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