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第12章


陶启泉神情兴奋:“你想到了甚么?”
我反问:“你先说,你想到了甚么?”
陶启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想到的是,阿水确实过了一天,从天亮到天黑他到水边的时候是早晨,那片水变得最明亮的时候是正午,后来,水又变深蓝,太阳下山了。”
陶启泉一面说,我和冷若水就一面点头,阿花却不明白,她道:“水哥没说看到太阳啊!”
陶启泉望向我,我鼓励他说下去,他挺了挺身子:“阿水当然看不到太阳,太阳是在上面,太阳晒在海面,光线透过海水传下去,海水越深,光线越弱。阿水看到的光是,海下面的光,他是在海底下!”
陶启泉一口气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花用怀疑的眼光望一了陶启泉:“不对吧,要是在海底,海水应该在头上才对,水哥说水是在前面的!”
陶启泉伸手在阿花的俏脸上,轻拍了两下,却向我看来,我作了一个请他说下去的手势,他道:“他是在海底,不过是在海底的一个大岩洞之中。他看到的那一大片海水,就是那个海底大岩洞的洞口!”
他说到这里,又伸手捂住了阿花的嘴:“你一定要问,海水怎么会不涌进洞中,对不对?”
阿花娇媚地点了点头,陶启泉道:“这一点,我想不到了,或许是甚么‘仙法’阻隔了海水!”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仍然望定了我,我缓缓摇头:“我也想不出道理来──”
说到这里,我略顿了一顿,忽然有了奇想。
我道:“倒是有一个可能,就像把一只空桶,倒覆著迅速压进水中一样,由于桶中有空气,所以水被空气所阻,不能进入。”
各人都望定了我,我续道:“那海底岩洞之中,显然有空气,不然,那么多人,无法生存。我想,那是亿万年之前,地壳变动所形成的一个奇迹──形成了一个大岩洞在先,再突然有海水涌进,海水把岩洞中的空气封在岩洞之中,海水也为空气所阻,不能进入,这才形成了那种怪异莫名的现象!”
陶启泉和冷若水齐声道:“有这个可能吗?”
我道:“理论上来说,有这个可能!”
冷若水摇头:“不,在理论上来说,并没有这个可能,你把一只空瓶浸到水中去──”
她说到这里,我已经知道她的话,不但不能推翻我的假设,而且,恰好帮助我的假设,可以在“理论上成立”。
当然,若是一只大口的瓶子,又是瓶口向上,直放进水中的话,瓶中的空气会逸出,水会一涌而入。
但如果是一只小口的瓶子,尤其是瓶颈又有些曲折的话,又横放进水中,那空气就会留在瓶中,也足以阻止水自瓶口涌入。
我所的假设情形,就是那样!
阿水还有点不明白,陶启泉向他解释了一番,他喃喃地道:“太奇怪了,真太奇怪了!”
陶启泉道:“大自然形成的奇景,连陆地上,也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更别说海底了!”
他的话,在逻辑上,难以成立,可是听起来,却也颇具说服力。
我道:“先肯定了这个假设,再听阿水的叙述,就容易了解得多,有许多不可解的谜团,都可迎刃而解。”wωw奇Qìsuu書còm网
陶启泉道:“例如为何如此黑暗──海底岩洞,不见天日,自然黑暗之至!”
我道:“又例如何以水和人之间并无阻隔,水是被空气阻在那里的,形成了一大幅水墙。”
冷若水也道:“也明白了何以不准阿水点火照明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其余各人,一时难明。冷若水道:“岩洞再大,当年形成时,被封在内的空气,也就永恒不变,只有越来越少,不会增加。许多人在内生活,消耗氧气,若只是呼吸,可以维持许多年,若加上生火,燃烧耗氧甚巨,人就活不成了。”
冷若水道:“对极!对极!当年一定曾立下极严的规条:不准带火!”
我徐徐地道:“不过,我的假设,却联带一个更骇人的事实,有许多人,上千,可能上万,可能更多,一直在那海底大岩洞中生活!他们在黑暗的海底大岩洞之中,生活了……超过一千年!”
阿花傻傻地问:“他们那么长命?”
阿水道:“谁能那么长命?当然是传宗接代,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陶启泉也知道,我这个假设如果成立,那真是惊天动地的大发现──一大群一直生活在海底的人!
陶启泉在呆了半晌之后,才道:“若是要发掘成吉思汗的陵墓,自然也需要把这群人带回地面来。”
我且不理会那些人──因为事情不但怪诞,而且很是复杂,要一件一件来解决。
我道:“你何以肯定那里是成吉思汗墓?那在水中的宏伟建筑物就是?”
陶启泉得意洋洋:“那是我的推断。”
我道:“根据甚么?”
陶启泉向阿水一指:“根据他的叙述!”
我闷哼了一声,有两句话不必说出口,陶启泉也可以明白我心中想的是:阿水这小子只怕只是听说过成吉思汗的名字,就算陵墓真像电视剧的布景那样,写上“成吉思汗之墓”字样,只怕写的也是蒙古字,阿水如何认得。
陶启泉于是补充:“我是根据他的叙述推断出来的,阿水,你再往下说。”
阿水点了点头:“往回走的时候,所有队伍,不像来时那么整齐,队伍散乱,可以穿来插去,也有人在互相交谈──”
这时,阿水所想到的只有一点,我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他心中真是彷徨之极,既不敢落单,又不敢和别人在一起,当四周全成了漆黑一片之后,他更是无助。正当他进退两难,而且感到身边的人渐渐稀疏时,忽然感到有一个东西极快地接近他的身边,他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已被一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一张口想叫,还没有出声,又有一只大手掩了上来,掩住了他的口,几乎令他透不过气。
他想挣扎,但哪里使得出力来,早已身不由主,被横拖倒拽了出去,拖出去没几步,又被提了起来,足不点地,极快地向前进。
这时候,阿水反倒定下了神来,因为那人提著他行走,身体的距离自然极是接近,他已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体味,正是这些日子来所熟悉的那壮妇身体上的味道。
虽然他私自出洞,难免受责怪,但只要是那壮女的话,性命可保无虞。
在被提起了好一会之后,俺住他口的手略松,他就叫了那壮妇的名字一声,只听得一声低喝,正是那壮妇的声音,似是命令他禁声。
阿水不敢再出声,那壮妇放他下来,拖著他疾步而行,过了相当久,眼前一亮,又已回到了那山洞之中。
山洞之中的微光,来自会发光的苔藓,本来微弱之至,但是在浓黑之中久了,那一些微光却如同明灯一般,阿水定了定神,去看那壮妇时,只见她又是恼怒,又是关切,额头上全是汗,连头发也贴在一边脸颊上,望定了自己,像是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己才好,再加上一路急行,气喘不已,胸脯起伏,衬著她雪白的脸和颈,竟大有动人心魂之姿。
阿水甚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那壮妇,又亲又吻,来表示他重回洞中的欢喜。
那壮妇叹了一口气,略推开了他一些,指著洞口的帘子,说了几句话,阿水明白那是叫他再也不可出去之意。在这种情形下,阿水自然先答应了再说──外面的情形,如此怪异可怕,在这洞中,可以说是安乐窝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那壮妇对阿水更好,除了不见天日之外,那种乾乳酷和不知名的草腥味植物,也渐渐吃惯了。
而且,阿水正渐渐学会了壮妇所说的那种语言,他知道那一次他溜出洞去,参加了大聚会,在众人突然匍伏在地时,他慢了几秒钟,那壮妇恰好在离他不远处,就认出他来了,自那时开始,壮妇就一直注意他,所以在仪式结束之后,可以一下就来到他的身边。
他也知道,那种聚会的仪式,定期举行,目的是为了清除海水中那宏伟建筑物上的海草和其他的附生物,他更知道,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有许多许多这样的小山洞,住著许多人,住在这里的,全是蒙古人,属于学儿只斤族,人人都是同族。
当阿水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以他有限的知识,他也想到,若然是同一族的族人,和外界不相往来,那么,如何传宗接代呢?
他问了这个问题,可是那壮妇却用大手捂住了他的口,凡是壮妇不愿讨论的问题,她就用这个方式来表达。
壮妇又告诉他,这地方虽然暗无天日,但是组织很是严密,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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