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的阴谋》第39章


菲茨洛伊决定亲自领航并随船维持秩序。几个船员已经厌恶了这个地方,时而发出反叛的声音。马修斯见到他曾住过几个恐怖的星期的地方现下这么寂静和荒凉,不由情绪一振。查理、麦考密克和马修斯则打算到了之后要走访这个村子。
菲茨洛伊带领他们跨过山头,进了树林。杰米想到自己梦想了那么久的场面就要出现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斜上空,乌云密布,云块又黑又厚。时而能看到几下闪电照进树林,因为隔得很远,几乎听不到雷声。
第十六章
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女房东拖着脚步朝他房门走来。她轻轻敲了敲门——有电话。他匆忙套上衣裤,拉开门,大厅里电话的听筒正摇摇晃晃地垂在那儿。他瞧了瞧近处书架上的一座中式时钟,刚刚早上7∶30。那英国妞这时打电话干嘛?
“你好。”
“休,我是布丽奇特。”
“嗨,你好。”
“我没吵醒你吧?——是吗?”
她的口气告诉他,他不该起那么迟。她还是老样子,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事实上,你吵着我了。”
“可不管怎么说,该起来了。”她停了停,让他听清楚。“我想请你吃饭,今晚8点。”
“你安排了什么人介绍给我吗?”
“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我相信你会来的。”
“把地址给我。”
“你坐晚上6∶10的班车,埃里克会去接你。啊,等一下,我也会去的。我刚想起来,他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不要紧,把地址给我就行。”
她又加了几句,“顺便说一下,很抱歉吵醒了你,你听上去情绪有点低落啊?”
“不,不,没有。我就是说话声音低了点。我很好。”
他的确如此。
休悄悄溜回房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贝丝。她背对着他——他能看到她肩膀处柔滑的曲线。她搂着枕头,靠在脸颊上。右腿从被单里斜伸出来,柔嫩的膝盖裸露着,大腿上细小的青色脉管清晰可见。
他想叫醒她,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他穿好衣服,从墙角找回扔在那儿的袜子,把她的衣服分出来,叠好放在椅子上,又把她的内裤和系带拿出来,放在最上面。
他留了张条子,提醒她他要在早上出门。他还想加点俏皮话,可最后还是决定记点实用的东西——怎么使用咖啡机,浴室在客厅,还有要躲着凶巴巴的女房东,最后他以3个X结尾。
到伦敦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他决定搭到泰晤士的游船去他的目的地。在格林尼治的国家航海博物馆,他在国会大厦下的码头上了船,那时大本钟敲了11下。他在船头上找了个座位,吹着风,觉得有点累,倒不是因为一夜未眠,而是因为不停地做爱,聊天,再做爱,一直折腾到天亮。不过这种累了的感觉还真不错。他微笑地看着那个口若悬河却又总是老生常谈的导游。河面很高,减少了臭味,河水闪闪发光。船一路经过圣保罗大教堂,环球大剧院,泰特英国现代艺术博物馆和岸边危险的堤坝。
船进港后,休大步沿着斜坡走向气象台,接着拐进一座长而低的建筑。里面很凉快,大理石的地面,墙也很厚。接待员把他带到研究室。他向那个身型瘦长、嗓音尖利和额头宽宽的档案管理员作了自我介绍。
那人耐心地听了休的请求——察看小猎犬号档案中的资料,尤其是船长的航海日志和所有工作人员及乘客的名单。休想知道那些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完成航行的人的姓名,或是那些离开的和死去的人的名字。特别是,他想弄清楚菲茨洛伊是否记录了那些他没有写进书里的异常的事故。
管理员友好又令人泄气地摇了摇头,让他等一下。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拿着一本放在柜台上的影印本,里面有一点菲茨洛伊的手迹碎片,已经很难辨认,但大部分是空白的,中间还有个洞。
“抱歉,让你失望了,”管理员说。“但弄成这个烂模样并不出我所料。有关小猎犬号,你知道……这几年那么多人来这儿翻阅这些文件,复印它们……那时我们的维护能力还没到今天的水平。恐怕就这些了,我再没有航海日志的记录了。海军部也没了。我知道没帮上你什么忙。”
布丽奇特在艾尔金·克莱森特的宅院华贵而古色古香,跟休想像的完全一样——四层楼的砖房,奶油色的凸窗,石板小径,前门边还有棵紫杉树。
按门铃前,他先从一个半遮荫的窗户向里望了望。一张时髦的咖啡桌,上面摆满了艺术书籍,一双丰满的女人腿,还有一个阴暗的背影端来一杯饮料。这时一阵压低了的和蔼的唠叨声传入耳中,听起来那么亲切,却使他感到一阵孤独。
正在这时,门猛地一下开了,一阵风掠过他的头发。布丽奇特出现在他面前,穿着一件开司米毛衣,下面是一条紧身裙。
“休,”她说着,一把把他拉进门,“你气色不错啊。”
他递给她一瓶酒。她从袋子里拿出来,满怀疑惑地看了看商标就放在了一张小桌上。埃里克跑到门厅来见他们。他高大英俊,一丛蓬乱的头发垂到眼角,有点英国绅士的贵族气质。布丽奇特给他作介绍以及和他们握手时,他都心情愉快地轻轻踮着脚尖。休曾发誓绝不喜欢他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在客厅里的谈话真是富有技巧,大家东拉西扯,许多零碎的东西使谈话得以继续。休听到布丽奇特问他诸如“你是来自美国的老朋友,还有,是卡尔的兄弟,对吗,休?”布丽奇特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无意中泄露了秘密:他们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内维尔·杨,一个面色红润的客人,穿着一件深红色宽松式毛衣,用打量的眼光看着休。
吃饭前,休在厨房里把布丽奇特堵在一角,她对他说内维尔曾和卡尔一起在生物实验室工作过。
“不过,恐怕他不是那个我真正想让你见的人,那人应该是西蒙,他是卡尔在牛津的室友,最后没有毕业,真是太倒霉了。”
她湿润的眼睛看着他,“你父亲好吗?”她问。
“呃,我想——我不太清楚,”事实上是休的父亲已经写了两封信,甚至还打过电话,可他从来没有回过信或回过电。
“我觉得你对他心太硬了,你要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埃里克匆忙进来,眉眼里还犹豫不决。“亲爱的,他们都已经入座了。”他看了看休,笨拙地笑笑,然后转向布丽奇特笑道:“甜心,我有没有扫了你们的兴?”
休如释重负地在餐桌旁入坐。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布丽奇特和埃里克总是不停地斟酒,谈话也围绕着一些通常的话题继续着——保守党人最近的一次暴行;中东以色列的贪赃枉法和一些家常琐事。休左边的一个妇人发现他对达尔文感兴趣,就想跟他聊聊美国兴起的特别创造说。
他右边的一个男人说:“我听布丽奇特说,你在做一些关于达尔文的研究工作。”
“是的。”
“他的确是个神奇的人,在他把他的理论敲定之前,他隐瞒的手法多么高明。那么多年一直在研究黑雁、鸽子而绝不暴露。”
“我想是吧。”
“真的是个天才,但不像牛顿或是爱因斯坦。他更讨人喜欢,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我是说,他们都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伟大,但达尔文看上去更可爱些,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你可以想像做他所做的事,艰难地向前跋涉——他很接近我们这些普通人,除了非凡的毅力。就像特罗洛普所写的那样,不屈不挠。”
休点点头。他感觉到内维尔的眼睛正透过烛光凝视着他。
“并且他的学说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的简单。回顾起来,它看起来清楚明白。赫胥黎是怎么评价他自己来着——没想到那一步。这简直是绝妙的讽刺。”
“是的。”休说。
“你想过没有,”那男的继续说道,“为什么达尔文不写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我是说,像他这样一个如此忠于人类本性的学生,他有许多课题没有写。”
“比如说呢?”
“像如心智,思维过程,良心和内疚的问题。这些都未曾引起他的兴趣——也许因为这些都是不可触知的,要不然就是这些对他来说是禁区。你知道,他本身是如此的复杂。”
“没错。这是最令人感到遗憾的,”休赞同道。,“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下来了。”他突然对达尔文产生一种父亲般的感觉。“他是勇气的化身。”
“他当然是的,这毫无疑问。”
晚饭过后,他们到客厅品尝咖啡和白兰地。休下决心要和内维尔谈一谈。他提议出去呼吸一下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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