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1 乌鸦》第72章


“我是别有意用意的。反正我又没打算去哪里玩,没必要跟公司请连休,倒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同事,还可以顺便施点小恩小惠。这就叫社会人的处世之道,懂吗?”
“你可真精啊。”正雄一边取笑阿彻,一边斜眼观察夏野。夏野窝在小保的床上翻阅杂志,似乎对两人的话题没有兴趣。
“喂,夏野。”话才出口,就被夏野狠狠的瞪了一眼,大概是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吧。夏野的反应让正雄感到有些得意。“听说你拒绝接受清水的遗物?”
“是又怎样?”
“你这个人可真是冷血动物,该不会欠缺了某种感情吧?居然把年轻女孩的遗物说得跟垃圾一样,一点都没有体谅他人的心。”
“早死就比较伟大吗?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时间早晚不同,搞不好我们几个明天就死了呢。”
“人家才高一而已,你都不同情她吗?”
“神经病。没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死亡这种事其实跟赌博没什么两样。我才不会让纯粹靠运气的赌博影响自己的情绪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一般人很难想象才高一的女孩子居然就这样过世了,正常人应该都有这种想法才对。清水她一定死得很不甘心。”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就表示平常生活一定没什么目标。如果平常就懂得充实人生,就算英年早逝也不会留下遗憾。”
“所以你就看不起那些死不甘心的人?如果今天换成是你,你又作何感想?”
“人都已经死了,还管其它人怎么想的干嘛?一点意义都没有。”
“清水地下有知,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很难过。”
“死人哪儿会难过。”
“搞不好会从地下爬出来找你哦。”
“坏孩子会被魔鬼抓走吗?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
阿彻露出微笑。
“这叫做乡下孩子纯朴的气质。回去告诉你父亲,他一定会感动得流下眼泪。”
“真是够了。”
夏野阂上杂志,叹了口气。
“那我就回家娱亲吧。”
“嗯,慢走。”
举起手跟阿彻和小保道别之后,夏野走出房间。不一会儿,留在房间里的人都听到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传来。
“……他以为他是谁啊?”
正雄骂了一句,阿彻和小保却没什么反应。两人应该都听到了正雄说的话,却不约而同地直盯着电视上的画面。
“那家伙真是够冷血。小保,你不觉得吗?”
小保耸耸肩膀。
“他看起来的确是很冷酷啦。”
“不只看起来像,那根本就是他的本性。世界上竟然有那种人,亏你们两个还能跟他在一起。”
“其实夏野说的也有他的道理。”
“小保,你还帮他说话?”
“这不是帮谁说话的问题。我也觉得清水很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不过说穿了,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罢了。虽然我父亲跟清水的父亲是好朋友,小时候也常常玩在一起,可是现在早就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平常也只有在放学的时候偶尔会碰到她。听到她的死讯时,我当然很惊讶,也有点同情她,不过那种感觉就跟看到社会新闻的时候一样,一点都不感到难过,只觉得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很遗憾罢了。我想你也应该一样吧?你根本就不认识清水,搞不好连见都没见过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不过对她的家人和朋友来说就不一样了,清水的死一定让他们感到伤心欲绝,所以为了迎合他们,我们也不得不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这是一种做人的弹性。不过你跟夏野讲弹性,恐怕也是对牛弹琴。”
“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倒觉得没什么关系,反正夏野摆明了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周遭的亲人或朋友不幸过世,他也不会在乎其他人是否真的感到难过,说起来他还算是挺有原则的人呢。”
“这叫哪门子的原则?假设父母不幸过世,对方又拒绝接受父母亲的遗物,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气得暴跳如雷吧?如果连这样都不生气的话,那他根本就不是人。”
阿彻摇头苦笑。
“夏野看似冷漠,其实他是冷眼旁观一切事物。举个例子好了,你刚刚摆明了挑衅夏野,他却不会要我们替他讲话,更不要求我们陪着他一起生气,这种冷静的态度可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
正雄脸色一沉。他觉得阿彻话中带刺,而且句句冲着自己而来。
“就算我们替夏野讲话,说你不该这样批评别人,他也不会感到特别得意,顶多就是要我们别管你而已。这是他与你之间的问题,所以应该由他自己跟你解决,夏野在这方面的态度倒是挺坚决。”
“原来你们都站在他那边。”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夏野就是这种人,真的看他不顺眼,别跟他来往就好了嘛,何必把大伙的关系弄成这样?”
“如果你们没跟他来往,我会动不动就碰到他吗?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正雄说完之后,马上站了起来。
“你干嘛?”
“回家。”
正雄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阿彻刚刚说的话根本就是在责怪自己。正雄对夏野没有半点兴趣,也从没想过要跟他交朋友,要不是阿彻和小保动不动就找夏野出来,正雄也不会经常碰到他。严格说来,闯进这个圈子的人是夏野才对。一般人若是跟小团体的原始成员处不来,都会很识趣的跟这个小团体保持距离,然而夏野却没有这种常识。夏野的厚脸皮让正雄十分伤脑筋,而明知自己跟夏野合不来,却默许夏野进入小团体的阿彻和小保,更让正雄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就凭那个外地人……) 
尸鬼第一部 乌鸦 第九章 5
笃志将罐装啤酒从机车货架卸下,伸手按下门铃。
“谢谢,辛苦你了。”
将罐装啤酒交给出来应门的家庭主妇,笃志马上掉头就走,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夏天是酒店最忙的时候,笃志不喜欢出来送货。一想到忙了一整天也领不到半点薪水,笃志心中更不是滋味。
笃志检查机车上的送货单,确认下一家的住址。等一下还得跑两个地方。这两户人家都不是什么大客户,订的东西只有两瓶日本酒和一瓶酱油,笃志实在很想叫他们自己去店里拿货。将送货单丢上货箱,笃志跨上机车扬长而去,经过门前的御旅所,直接骑上村道。这时一路低头猛冲的笃志差点撞上一辆开往上外场的轿车。坐在车里的驾驶回过头来看着紧急刹车的笃志,嘴里似乎说了些什么,不过声音却被紧闭的车窗挡住,什么也听不到。
笃志啐了一口,恨恨的看着汽车离去。他很想骑车追上去,然后在汽车的车门狠狠踢上一脚;然而无视停车再开的标志,的确是自己不对,真的跟对方吵起来,自己恐怕也站不住脚。于是他心有不甘的打算骑着车子离去,老爷车的引擎却在这时闹起脾气,怎么发都发动不了,让笃志原本的火气又上升了不少。
(我真的受够了!)
其他同年龄的年轻人都在享受热情的夏天,只有自己还得顶着大太阳在外头送货。闷在村子里面的笃志每天都过得很无聊,村子里没什么娱乐,也找不到心灵的寄托,每天只能忍受父亲的责骂,然后被家人当成免费的长工使唤。
笃志一边试着发动车子,一边看着村道的尽头。他真的很想骑着车追上去,然后把那个驾驶拖出来狠狠的揍一顿,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料,那种事情自己做不出来。
汽车跑得不见踪影,大概已经停在上外场的某处了。空荡荡的村道在夕阳的映照之下一路往北延伸,山入就在道路的尽头。
山入的那三个老人家全都死了,其中一人还是笃志的亲戚。听说那三人遭到野狗袭击,死状十分凄惨,笃志真的很想亲眼目睹现场的惨状。不知道被野狗摧残过的尸体会变成怎样,笃志感到十分好奇。大川义五郎虽然是笃志的伯公,笃志却对这个亲戚没什么好感。一个只会发牢骚的老头子,从来没给过零用钱,每次见面总是抱怨这个抱怨那个,而且还一直重复同样的内容。如果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还会惹来他的一顿骂。父亲每次拜访义五郎的时候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笃志也不喜欢这个住在山入的伯公。
如今义五郎死了,尸体还被撕裂成好几块。如果看到义五郎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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