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完结+番外)》第95章


本就是另一个墨云晔。
身为摄政王,斩杀数千难民、勾结邪魔外道、陷害当朝丞相、迫害贤良、行刺外使、意图谋
反,这一条条在一块儿,足够让墨云晔一败涂地,或许还能要了他的命,只是她不能确定,假如
真的帮墨轩铺平了他的千秋万载基业,究竟值不值得?
她的确要墨云晔输得惨烈,但墨轩的品行……
“郡主?”墨轩的声音把青画从杂乱的思绪中惊醒,她低头一笑,“陛下,您快些准备吧,我
的时日不多。”
墨轩大笑,“自然,朕听说青持太子已经登上大宝,郡主连太子妃册封可以直接省了,大婚之
后想必是青云的……”
这消息来得不意外,悄悄掐了一把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的腿,心酸一点点爬进心里,他以为
她说的时日不多是要回国大婚,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时日不多……真的是时日不多。
“没什么事,青画就告辞了。”
“等等!”墨轩急急叫住她,“下个月朕要封贤妃为后,郡主可否留到那时候?”
书闲为后,青画悄悄望了沉默不语的书闲一眼,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丝的表情,她就像
是一尊最精美的瓷偶,一言一行优雅大方,却没有一个人该有的情绪,她想开口恭喜,却突然记
起现在她才是被丢的那个,她的恭喜人家也许早就不需要,“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句话用来形
容她和书闲,真是再恰当不过。
最终,一直到出了御书房,青画还是没能开口对书闲说上一声恭喜,只是临走前轻轻地把早
就准备好的一个香囊放在了她身边的座上,那香囊是她方才急急配的,比之前的多了几味药,那
个曾经畏畏缩缩的小女子,终于要坐上朱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了,她该高兴,只是想
起杜蕊一身的血淋淋却笑不出来,她不怀疑杜蕊的事书闲也有参与,但是她的高高在上总归是……
断送了杜蕊一生幸福。
“保重,书闲。”御书房门口,青画停下了脚步,轻轻对着里面道。
保重,书闲,这宫闱风云尔虞我诈,高处生寒,你都要一个人好好算计了,你这辈子不可能
不富足,却也不可能轻松,而我,只能陪完你这一程,接下去的路,不由人,由天。
在这朱墨的皇宫里青画牵挂的人不多,杜蕊是一个,杜蕊真心待她,她自然是感觉得出来的,
青画不曾踏足过杜蕊的秋雅宫,也许是今天心神俱疲,想找个除了闲庭宫外的地方休息,问了好
几个太监之后,她总算是找到了秋雅宫的方向。
临到门口,青画却惊呆了,一片白绫!
“怎么回事?”青画揪住正在挂白绫的太监急问。
太监擦了擦眼泪,哑声道:“娘娘刚刚去了……”
“去了……”青画恍惚,“她的伤没到……”过世的地步啊……
太监一时脚没稳住,从梯子上跌落到了地上,他干脆瘫坐到地上嚎嚎大哭,“娘娘她是悬梁自
尽的……娘娘是个好人,虽然性子急了点,但是对下人都好!娘娘是被诬赖的!”
青画几乎是推开守门的几个太监奔到屋里,那儿俨然已经是个灵堂,杜蕊她……真的已经去
了,只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前她还在闲庭宫里和她说要打她,几个时辰后她却冷冰冰地躺在灵
堂上……她的话还萦绕在耳,挥之不去。
她的一字一句,明明像是在交代遗言,青画捂住口鼻阻止眼泪倾泻,那个时候……她怎么没
发现她的异样呢?
悬梁自尽的人脸色都是恐怖至极的,所以杜蕊的脸上盖了一块布,青画没有勇气去掀开它,
只是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咬牙憋住眼泪。
“谢谢你救命之恩。”她轻道:“我会小心,我不自作聪明,你放心。”杜蕊,请你放心。
杜蕊死后,青画病了一场,御医诊治了一个月无果,查不出缘由,只是无缘无故地身体虚弱,
这一个月里,书闲不知道是忙于册封典还是别的什么,一次都没有在闲庭宫出现过,于此,青画
已经没有多少感悟,她只是晒着秋日里柔和的太阳,在寂静的闲庭宫里等待着某些潜移默化的东
西。
墨云晔消失不见了,他就像是沉船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青画的视野里,一起消失的还有
柳叶一行人,这一个月,墨轩派人里里外外把闲庭宫围得严严实实,连飞鸟都不能进入闲庭宫,
听守备的统领说,这个月已经有三、四波人马夜袭闲庭宫,都险险地被拦下,青画由此知晓,有
个人急着想要她的性命,已经乱了方寸。
御医不来的时候,她常常仔细地查看脚踝上的印记,那青色印记已经成了暗色,狰狞地盘桓
在脚踝上,这也是她不大走动的原因之一,她的那双脚其实已经不大能走动了,就如同当年中了
三月芳菲一般。
盛大的册封典来临之前,闲庭宫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不是墨轩、不是书闲,而是一个情
理之中却也有些微妙的人,昭仪想容;想容踏进闲庭宫门的时候,青画正坐在院中的亭台里,趁
着黄昏让阳光温暖微凉的身躯,秋风送爽,这平静无波的日暮时分太过安详,她已经昏昏欲睡,
斜阳如丝,青草挂了金,直到厚重的大门被守门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打开,发出吱嘎的声响,这才
惊醒了她。
“画儿妹妹,我听说你身体不适?”想容就站在门口,她的唇边噙着一抹笑,一身的金丝锦
缎,眼角层梢风韵十足,不得不说,有一种人,天性就是适合金色的,想容就是其一,她穿得明
艳万分,走起路来步步生姿,如果不是略显沧桑的脸泄露了一丝丝的疲倦,她依旧是那个春风得
意的昭仪。
此情此景,青画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眼熟到她心里的某一处被狠狠揪了一下,很久很久以
前,也是这样一个黄昏,她躺在榻上,秦瑶穿着一身金灿灿,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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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青画淡道。
想容淡笑,“看看画儿妹妹。”
“看什么?”青画忍不住皱眉,她有些不安,虽然不知道不安的源头在哪儿,但是隐隐的直
觉告诉她,想容今天来得不寻常,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想容轻柔一笑,微显得苍白的脸上,闪过几丝别于她平日的神情,她笑道:“我来看看,天
残究竟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的厉害。”
“你说什么?”想容的话很轻柔,在秋风里并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但青画听清了她的话,而
后是彻底的凉,“天残”,她早就猜过了,甘苗既然会对柳叶他们用了“地养”,那她这连她自己都
辨识不了的毒会不会是“天残”,但是猜测不一定代表她能确定,她不明白,她和甘苗无冤无仇,
为什么会……
如今,她却有几分明了了,“是你。”青画暗地里使了些劲儿。
想容笑靥如花,微微倾身靠近了几分,“是什么?”想容一靠近,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而
来,青画在她靠近的一刹那使了全身的力气站起身,拿起石桌上的一壶酒狠狠朝她泼去,浓烈的
酒香盖过了她身上的淡淡的气息,想容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青画还有力气能站起身,她愣愣
凝神了她一会儿,忽然捂住了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想容痛苦地蹲在了地上,一时站立不稳,她的手被地上的酒壶碎片划破了血。
“你!青画,你竟敢!”她作梦都不曾想到,她明明中了“天残”之毒,照理早就失去了行
动能力的人居然会突然袭击她!“天残”毒发作只需要一个月,先是脚软、四肢无力,到后来的
眼盲、思维迟缓,一个月,足够她真真正正成为残废和傻子了,她不明白,为什么……
眼睛里传来剧痛却是那么的真切,这酒有毒!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摸索着在衣服里找了瓶药,
拿到鼻子下嗅了嗅,倒了些在手上,一股脑儿盖到眼睛上。
青画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她还清楚地记得想容曾经说过她不谙药性,一个不谙
药性的人会随身带着厉害的解毒药吗?一个不谙药性的人会算好“天残”发作到最厉害的时间,
不早不晚地来探望吗?这世上有巧合,却绝对不会有接二连三的巧合。
想容她不简单,比任何人都不简单,她瘫坐在地上只一会儿,脸上就已经收敛了狼狈。
青画不由微笑,在她面前露出个嘲讽的笑,轻声细语:“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没失去知觉吗?”
想容缓缓站起了身,浑浊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光芒,浮现在她刚刚清晰的瞳眸里的情绪
已经不再是惯有的温柔,而是冷厉傲艳,配着她一身的金锦熠熠生辉,她终究是在青画的注目中
撕破了最后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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