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第52章


“为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觉我和这里的村民有些不一样吗?因为,我的父亲,他是一个汉人。”
………鹊桥仙
回复'95':“原来你是混血儿。”我这才明白了,她为什么如此美丽的原因,她是一个混血儿,汉人与楼兰人的后代罗布人的混血儿,她的身上既流着古老的楼兰人的血,也流着汉人的血。所有的混血儿都很漂亮,也都很聪明,因为他们结合了不同种族的优点,特别是黄种人与白种人的混血儿,楼兰人其实是最古老的一支白种雅利安人,也许在汉代,就有过许多像玛雅这样的汉与楼兰的混血儿吧。只不过到今天,玛雅可能是惟一的一个了。我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她的下巴和脸部轮廓确实有些汉人的成分,而她的眼睛和鼻梁则属于罗布人。
她继续说:“二十二年前,有一个汉人突然闯入了这片荒漠,因为断水晕倒在地上,是我的母亲发现了他,并救了他。后来,他就留了下来,他和我母亲一起生活,生下了一个混血儿,那就是我。”
“再后来呢?”
“我还没出生,我的父亲就离开了这里,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我可以肯定,他早已在这荒漠中变成了一堆白骨。我母亲在我出生不久以后也死了,我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我的舅舅照顾了我,又带我离开了这里出去读书。我很小的时候,就预感到自己会和母亲一样,爱上一个突然闯入这片荒原的汉人。现在,这个人就是你。这是命中注定的,在我见到你的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你和我,我们谁都逃不了。”
“你不觉得你母亲很可怜吗?”
玛雅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她把脸靠近了我说:“你会离开我吗?就像我父亲那样,留下我妈妈一个人痛苦地生下我,再痛苦地死去?”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这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昨晚自己的意志力如此脆弱,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忽然想到了芬。我的心头一阵剧烈的疼痛,我迅速地穿上衣服,离开了芦苇丛中。
我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拿出了我的日记本,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
1978年10月24日
天气:晴气温:转凉地点:罗布泊中的绿洲我来到这里多久了?从9月15日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我经历了也许是我这一生中最离奇的时光,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真实的梦。我已经与这些村民很熟了,他们现在居然把我当作了玛雅的丈夫,这里没有什么法律可言,一切都约定俗成。村子里为我和玛雅举行过一个婚礼,我无法抗拒,他们太热情,我有些害怕,一旦我把我已经有妻子的事告诉他们后会让他们失望。但也有可能他们对此根本就无所谓,我亲眼见过村里的一个女子同时与两个男人来往,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的婚礼与维吾尔人的婚礼迥然不同,里面有许多祭神的仪式,这与维吾尔人所信仰的伊斯兰教是绝对抵触的。整个婚礼的过程我一言不发,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女人们唱起了古老的罗布歌谣,那美丽的歌谣曾经是楼兰人所唱过的,但我没有心情把这谱子记下来。在我的眼里,只有玛雅的眼睛,我不能没有这双眼睛,可是,芬怎么办?
他们把我送入了玛雅的屋子,屋里不大,但绿洲里的人很会给小小的空间以装饰,与屋外的简陋相比,屋内非常干净整洁,有一张类似于土炕的床,这是我们快乐的天堂。这片绿洲就是我们的伊甸园,我和她就像亚当与夏娃,伏羲与女娲一样,过起了我们祖先式的生活。
是的,玛雅确实是夏娃,但是,我不是亚当。
我究竟属于哪里?
1978年10月25日至10月26日
天气:晴气温:凉地点:罗布泊中的绿洲今天,骆驼队终于来到这片绿洲了,他们沿着一条只有古老的驼商队才知道的荒漠中的道路,穿越几十公里荒无人烟的地带,进入了这个村子。村子里的人们看到他们来了,高兴得像过节一样,他们拿出了家里最好的食物和礼品招待骆驼队的客人。骆驼队的成员都是维吾尔族,他们看上去都有着丰富的沙漠旅行的经验,长着一双双山鹰般锐利的眼睛。我和他们坐在一起,用简单的维语交谈着,这一切都让玛雅看在了眼里。
骆驼队在村子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当他们都沉入梦乡以后,玛雅拉着我来到了河边。
“明天,骆驼队就要走了。”玛雅轻轻地说。
“我知道。”
玛雅抓着我的手说:“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讲,我轻声说:“玛雅,你要相信我。”
“你们都一样,你和我父亲,你们外面的人,始终都是外面的心。答应我,留下来,我不能失去你,我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
“如果我不在了呢?”
“那我会死的。”玛雅郑重地说。
………鹊桥仙
回复'96':我的心里一沉,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睛是多么诱人,我无法抗拒。但是,我的心里已经决定好了。
我伸出了手,把玛雅收入怀中,我轻声地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在一起。”
她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抓住了我,嘴里喃喃自语地说:“不要走,不要走。”我看到她的眼泪从闭着的眼角缓缓地滑落。
然而,这是我在伊甸园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当天色渐渐明亮的时候,玛雅依然静静地熟睡着,我把她轻轻地放在干苇草上,并盖上了两条厚厚的羊毛毯。我悄悄地离开了她,看了她最后一眼,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她,她是那样美,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我终将要失去她。我绕过芦苇丛和胡杨林,在绿洲的边上,骆驼队已经整装待发了。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他们用山鹰般的眼睛对我闪烁着。昨天晚上,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由骆驼队把我带出荒漠,回到县城。我骑上了他们的骆驼,又回头看了一眼绿洲,然后我把头扭了回来,我不愿意再看了。也许此刻,我的玛雅已经醒了过来,她发现我不见了,她会向这里追来,不,我不愿看见她伤心的样子。我催促着骆驼队快点动身。随着骆驼队队长一声令下,骆驼们载着我们离开了这里,踏上了黄沙滚滚的旅途。
迎面正是漫漫的荒原。
别了,我的伊甸园。
别了,我的玛雅。
我现在滴着泪水,在颠簸的骆驼峰上写下日记。
接下来父亲的日记,已经跳到了一年以后,白璧静静地看着这些泛黄的字迹,心中似乎已经和窗外的雨点融化在了一起。
1979年10月18日
天气:晴气温:摄氏19度到12度地点:罗布泊联合考古大本营时隔一年,我又回到了这里,想起这一年来我的内心所承受的痛苦,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我们参加完了对楼兰古城的考古,这已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了。下午,我们回到了联合考古队的大本营,其实这里是位于罗布泊边缘的一个部队农常我和芬就住在一间简易的帐篷房里。原本芬是不能来的,这里的条件太艰苦,几乎没有一个女人,实在不适合她。但是她一直对我一年前在这里失踪的事件有很大的兴趣,想跟着我一起来看一看,而且还给上级打了许多报告,我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了她的要求。我的日记一直被自己珍藏着,虽然我从不把日记上锁,但是我相信我的芬,她答应过我,绝不看我的日记。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一直相信着我的谎言,虽然我把自己遭遇沙暴而与大部队失散,到进入绿洲生活一个多月都告诉了她,但是略过了玛雅。我根本就没有提到玛雅,他们谁也不知道玛雅的存在,包括我的芬。我不敢把真相告诉芬,我怕她受不了我拥有另一个女子的事实,我只想把这一切尽早地遗忘掉,和芬一起,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可是,将近一年来,我无法遗忘掉我的伊甸园,每当夜晚,尽管芬就睡在我的身边,我却会梦到玛雅,难道我和芬真的是同床异梦了吗?我的精神总是不断恍惚,有时耳边居然会隐隐地会出现几个古老的音节,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精神衰弱。每日每夜都有一种负罪感压在自己的心头,我既对不起芬,更对不起玛雅,我罪孽深重,我需要忏悔。今晚,芬单独与我在一起,她其实早已看出了我的不正常,也许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睛,我无法再忍受了,我不能再继续伤害她,惟有把事实真相告诉她,我的灵魂才能得到安宁。终于,在瞬间我决定了,我把我和玛雅之间的一切告诉了芬。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述说的,一切都像梦一样,总之我把我所隐瞒掉的部分原原本本地吐露了出来,没有半点保留,包括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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