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第23章


“什么?”司空琴惊异地抬起头,看着欧阳操的脸,“真的?”
“朱昔!”欧阳操感到一阵无法忍耐的烦躁。一切都超过了他的控制范围,他不想让自己变得跟这两个人一样,歇斯底里,但却明显感觉到愤怒正在逐渐吞噬他的理智。“你们两个最好都给我闭嘴,不准再说话!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
“我不想听什么分析!”司空琴一把推开欧阳操,转身朝山下狂奔而去。她跑得那么快,转眼之间就在雨幕中消失。
“阿琴!”欧阳操一个踉跄之后终于稳住自己,他回头看了朱昔一眼,什么都没说。但他双瞳里所传达的愤怒已经十分明显。“我看我们三个最好各自单独呆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他追着司空琴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
山坡上只剩下朱昔一个人,面对那空空的箱子,独自喘息。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把那件事情说出来?明知道说出来除了破坏欧阳和阿琴的感情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可是我还是说了。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偏狭?欧阳那句话未必有什么言外之意,他只是想让阿琴的情绪平静一点。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做错之后才想到后悔。这可能注定了我一生中会充满各式各样的错误,包括太叔绯在内。
包括太叔绯……?
不,不可能!
我不愿想起这名字,自从四年前那一天我杀死她以后,我就一直在努力逃避。可是她还是走回来了,回到我面前来。她是在向我复仇,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比起欧阳和阿琴,她最恨的其实是我。
她的尸体到哪儿去了?她被人挖走了,还是已经复活了?用她自己的身体走出来,重新回到人世间?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从未感到自己像现在这样无力。我不想去想任何问题,我累了。
朱昔仰天躺在床上,身上的泥水弄湿了床单。被雨水拍打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皮肤上,一阵阵的麻木。电话贴着他的耳朵,朱丽的哭声像细雨一样,连绵不断扑过来。
“哥哥,你现在在哪儿?”她吸着鼻子,“我觉得很害怕。”
“朱丽,别哭了。”朱昔没有问她为什么害怕,他现在已经没有精神去管别人的闲事了。他不想接到任何电话,他只想一个人睡一觉,也许他想永睡不醒。
“我吓坏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姐姐陪着我。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朱昔无法理解妹妹语无伦次的话,“朱丽,现在很晚了,你应该睡觉了。”
“我马上就去睡。”朱丽抽泣的声音减低了,好像她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语调变得冷漠而成熟。“哥哥,我本来不相信的,可是我看到了。我没想到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朱丽?”朱昔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还记得,四年前朱丽在医院里苏醒,开口询问车祸的事情时,用的就是这种语气。他几乎能看到朱丽,那张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忧郁和深深的不悦。“朱丽,你怎么了?”
“哥哥,你对我说谎了。”
电话被挂断了。朱丽的声音消失在一片忙音之后。
朱昔把电话放下,看着彩色的屏幕。片刻之后才将电话合起来。就在这一瞬间,铃声又响了。
这次是爸爸。
“你现在在哪儿?”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每个人好像都只会问这一个问题似的。我能在哪儿?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我是在家里,一直没有出去。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是过着我原来的日子。
“我在旅馆里。”
“朱丽在你哪儿吗?”
“她怎么可能在这儿?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可是她失踪了!我们准备下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刚刚把行李弄好,她就不见了!我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找着,我觉得她可能跑去找你了。”
“什么!”朱昔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自己出来旅行?刚才她还给我来电话,也没说来找我。何况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
“她来过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更急了,“她说些什么?她没出事吧?”
“没说什么,和平时一样,很正常。”
很正常?朱丽下半夜打电话来很正常?我昏头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你最知道她,你觉得她最可能在什么地方?”
她能去哪儿?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能跑到哪儿去?就算带着钱,她到底知不知道怎么买车票还是问题。
“她说她和一个姐姐在一起,”朱昔只觉得脊背发凉。“赶紧去问问她在船上认识的那个姐姐,肯定是她把朱丽带走了。”
“什么姐姐?”电话那边的声音茫然不解,“你是说那些女服务员?”
“谁知道,总之就是朱丽在船上认识的年轻女性,一个个都问问,总能问出点什么来的。”
“好吧,我已经报警了。你把朱丽的电话复述一遍,我记下来,让警察查查看。”
朱昔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
“朱昔,”电话那头沉吟着。“我觉得这个时候你该回来帮我了。你妹妹的事情很严重。”
“我尽快赶回去。有什么事情,再打电话给我。”
电话切断了。
朱昔疲惫地重新躺回去。电话从他手里滑落到地板上,卡的一声轻响。
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朱丽竟然会失踪。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太叔绯的尸体又到哪儿去了?我应该怎么做|Qī|shu|ωang|?我再应该怎么阻止太叔绯?我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
或许命中注定就是这样的,或许我们早就已经被逼上绝路,只是自己以为还能找到退路。
朱昔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拾起手机。
也许我应该回家去,帮忙一起找朱丽。趁我还活着的时候,起码让朱丽安全。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慢慢走向门口。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手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阵冰冷的气息正在不断侵袭着他的脊背。
是谁?
他猛地回身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双手。
一双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芒的手。食指微微张开,尖尖的指甲正伸向他的眼睛。他本能地以为眼睛要被戳坏了,可是那双手却只是轻柔地遮住了它们。
“朱昔,你在等我吗?”
太叔绯甜美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慢慢地,懒散地,隐藏着一份喜悦。
欧阳操看看自己的手表,八月十三日,凌晨三点三十三分。
“阿琴,你还在生气吗?”他靠在门上,弯过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方敲敲司空琴的房门,“别生气了。你忘了当初我们三个人同时背叛太叔绯的事情?”
“可我没想到你们会做这么可怕的事!”
“你记得吗?太叔绯对我们的报复从那时候就开始了。你的心脏病突然加重,连续好几次急救,我的母亲也差点服药自杀……我相信,如果不是朱昔,我们就要被逼上死路了。”欧阳操仰天看着走廊的天花板,“是朱昔救了我们。”
“胡扯!”
又来了!她怎么这么任性?朱昔也是,怎么那么暴躁?他们两个难道都不想活下去了,挑现在这个时候闹孩子脾气!
为什么我以前从未觉得我们三个人是这么格格不入?是这四年的时光改变了我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阿琴,别意气用事。”欧阳操烦恼地皱起眉头。“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说法,那我就不说了。我只想告诉你,现在不是我们互相争吵的时候。你对朱昔有什么看法,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想让你出来,我们三个人都撇开过去的事情,来谈谈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房间里沉默了。
“阿琴?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你现在怎么还能跟我说这个?”司空琴的声音靠近了,似乎已经走到门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什么心情?”
“我知道。可是你也应该知道……”
“朱昔说你当时在旁边看着,”司空琴拦腰打断他,“真的还是假的?你当时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去阻止?”
我当时做了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太叔绯已经死了,结果已经无法改变。
“……是真的。”欧阳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发现,或者说猜到我母亲的事情可能跟太叔绯有关系,所以我想去找她问个明白。她哥哥太叔离告诉我她还没回家,我推测她大概是到我们经常玩耍的那个地方去了,结果果然猜中。其实我到的时候是太叔绯已经不行了。我就算是想帮忙也帮不上。”
“真的吗?”司空琴隔着门问。“没有撒谎吗?”
欧阳操沈默不答。
我不知道当时我究竟怎么一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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