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传奇》第49章


田之水头问:“你不喜欢绣那些,那你喜欢绣哪些?”
腊美说:“我绣的是百足蜘蛛。”
田之水笑了:“蜘蛛不是蜈蚣,有那么多的脚吗?。”
她笑了笑,说:“我们这里的蜘蛛就生了这么多的脚啊,找人最很的了。不管你跑得再远,远到旯旯旮旮,它都找得到。”
田之水听了,就不作声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腊美没有注意到他突然不说话了,还是一是一地告诉他,她绣的鞋垫叫做“咒蛊垫”。
腊美见他一声不吭,就有些恼了,把那绣花针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大拇指,她不由得“啊”地叫起痛来。
田之水被她的举动搞慌了,赶忙把她的手捉住,往自己的嘴里含去。腊美见他这样地心疼自己,不由得又是欣慰,又是爱怜。她没有让大拇指依着田之水的牵引,往他的嘴里去。而是使了劲,挣脱田之水的双手。她把越出越多的血,往鞋垫上按,那绣着许多只脚的蜘蛛鞋垫,就染上了一层洇红的血渍。她一边按着,一边还嘟嘟囔囔地念着什么。她把另一只已经绣好了的鞋垫也取了出来,鲜红的大拇指又重重地按到鞋垫上,还在鞋垫上拖了两个来回,那血,就从浓变淡了。
田之水看得目瞪口呆,连忙问她:“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腊美忙完了,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我在念咒语呐,如果不把咒语念进去,那还算什么‘咒蛊垫’?”
田之水不懂,问她:“‘咒蛊垫’?”
腊美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咒蛊垫’嘛,就是,如果一方背叛了另一方,那么,他就会死得很惨!”
田之水看她那个样子,很天真,很单纯的,不禁哑然失笑,说:“尽玩吓人的把戏。”
腊美见他不信,就说:“反正,我信。”

天一黑,田之水就往屋外走去。
他刚拉开门,舒要根就在他的后面冷着声,阴阴地说:“这几天,天天天一黑就去见腊美,你们两个好快活啊。”
田之水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他一直都为这事而提心吊胆,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舒要根迟早是会知道的。虽然,腊美现在还并不是舒要根真正意义上的婆娘,但人人都已经把他们两个当成了夫妻。田之水为自己的行为懊悔过,毕竟,舒要根说了,他们是睡在一个床上的弟兄,却做出这种对不起弟兄的事来,传出去,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此刻,听到舒要根的声音,他拉开门的手就停住了,说:“要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要根说:“你们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田之水说:“我们的事?我们的什么事?”
舒要根咬牙切齿道:“你们的好事!”
田之水回过身,看到舒要根的眼里喷着怒火,便坐到了他的对面,和缓了语气,说:“要根,我想,我们是该到了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舒要根打断了他的话,说:“谈?怎么个谈法啊,让我把婆娘让给你?”
田之水恳切地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腊美是个好妹崽,可是,你能忍心眼睁睁地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舒要根辩解道:“你不要讲得那么难听,那是火坑吗?我们这里自古都是这样的,只有把处女献给‘玛神’,我们才能享受到风调雨顺的好年成,如果违背了‘玛神’的旨意,将会天降灾难,人畜死伤。寨老就是‘玛神’在人世间的化身……”
田之水一听这话就烦:“要根,你那是毫无根据的臆想,骗人的鬼话!”
舒要根突然咆哮起来:“田之水,你、你诬蔑寨老,亵渎‘玛神’,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到时候莫连累腊美也和你一起受罪!”
田之水坚定地说:“为了不让腊美受到你们的羞辱和折磨,我个人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无关紧要。如果腊美遇到什么惩罚,就惩罚我田之水吧。”
舒要根冷笑道:“你是一个男人,男人根本就没有资格代替女人受到‘玛神’的惩罚。”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田之水不再理他,跨出房门,一头扎进夜幕中,往山寨外面走去。
走了约为两袋烟的工夫,田之水就着淡淡的月晖,看到了,远处那一座没人看守的碾房。碾房静静地卧在溪边,像有满腹的心事,在回忆着自己曾经拥有的辉煌。田之水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在想着刚才舒要根的话。也许,自己真的错了?他很清楚,这里的古老的风俗,真真切切的是一个落后而非常野蛮的风俗。而自己只是这个山寨的过客,他匆匆而来,也即将会匆匆而去。这个不失纯朴也不失宁静的山寨,真的会因为自己的闯入而沸腾、而动荡吗?和整个山寨里的人比起来,他显得多么的渺小,也是多么的卑微。舒要根的话,在他的耳边轰然作响,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乱响。他知道,舒要根绝对不是恐吓他的。在人们的眼里,腊美是他田之水从舒要根的手里抢来的,看起来,他得罪的只是舒要根一个人。其实,他得罪的,是整个灵鸦寨,是笼罩在灵鸦寨所有人头上的那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而又时时刻刻主宰着他们的那个“玛神”!一个人对抗一个人并不可怕,就是对抗很多很多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人,毕竟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也有理智的人。可是,他田之水现在对抗的,却是神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碾房里走了出来。那个娇柔的人影,显然也看到了田之水,就向他挥了挥手。田之水立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朝腊美走去。
腊美迎了上来,一下子就扑进了田之水的怀抱,说道:“你这个时候才来,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啊,这么大的一个大男人,老是要让人为你担惊受怕。”
田之水的心里一热,拍了拍腊美的背,说:“没事的,我这个山外人,走山路不习惯,走得慢。”
腊美说:“你逗我哩,我看到你根本就没有走,站着像一个根桩子。告诉我,你想甚么了?”
田之水不想告诉她,就说:“走吧,到里面去。”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进碾房里。
碾房又高又大,往上面看去,梁柱仿佛是要戳破了屋顶的瓦片子,往高远的天空而去。屋中央的舂碾已有好多年不曾滚动过了,垂头丧气地,一如睡着了的老牛,静静地躺在那儿。月光从破破烂烂的板壁洞眼里斜斜地射进来,扬扬洒洒地泼在两个被爱火焚烧着的年轻人的身上。
腊美依偎在田之水的怀里,问他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看到你呆子一样地站着,是不是心烦,不想见我了?”
田之水连连摇头,轻轻地敲了一下腊美的脑袋,说:“你看你这小脑袋瓜里,尽装些没有影子的事儿。”
腊美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佯嗔道:“本来就是嘛,人家恨不得早点天黑,好看到你,我等你好久了,你却……”
这话语让田之水心安了许多,他紧紧地抱着腊美,因为温度的传递,两个人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田之水把腊美放在地上,一朵洁白的花儿顿时绽放开来。
这一次的田之水没有第一次的慌乱和窘迫了,他得把腊美身上的“羊”都往草原上赶,让它们慢悠悠地吃草,吃得饱饱的,再打几个欢儿。
月儿悄悄躲进了云层,碾房里,依旧静静的,溪水潺潺的声音,好象在天边回响。
这时,碾房的门被人“砰”地一脚踢开了,紧接着,整个碾房,就被几十束火把给照得明晃晃的一片……

坪坝的四周,点起了大堆的篝火,篝火在夏天的夜晚,燃烧得很欢畅。噼啪作响的篝火,把几百双眼睛,照耀得充满了野兽一样的血红。整个坪坝上,全部是清一色的男人,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腊美。而且,还是一个一丝不挂,玉体横陈的像花骨朵一样又鲜又嫩的妹崽。
寨老头上包着厚厚的灰色的头帕,身穿蓝布对襟衣,脸上铁青,眼里喷火,威严地坐在吊脚楼上二层的檐廊里。身后,是一溜儿的六条汉子。只是,不离左右的舒要根,并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他看了看被双双绑缚着的腊美和田之水,问道:“准备好了吗?”
一条汉子躬身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寨老低沉地说:“开始。”
于是,那个汉子把手里的一面小傩旗挥了一下,几个男人就把腊美拖到了坪坝的中间。那里,放着一张三尺来高的青冈打成的案板,沉重,结实,像铁打的一样。
腊美嘶哑地叫骂着,挣扎着。然而,在几个大汉的手里,她就像一只被猫逮住的小老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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