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化》第67章


“我并不认为那种姿势是世俗的,”她说,“我的感觉好极了。”
我意识到她说得对。我也感觉好极了。为什么我们非得改变做爱的姿势,就因为别人也改变了,就因为别人说我们应该改变吗?
我们没有改变。
我们在这一个星期假期中在游泳池里游泳,在斯科茨代尔最昂贵的餐馆里就餐,用我们最喜爱的、最平庸、世俗、传统的姿势做爱。
我们返回汤普森时洋溢着健康、快乐的神色,心灵得到了充分的休慈,身上酸疼。可是我感到发生了某种变化。城市还是老样子,人也是原来的人,只是……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我已经回到了真实的世界,我发现我怀念着那个世界。假期之后我没有回家,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名经过一周假释之后又回到监狱中的囚犯。
我回到办公室,简也回到了她的单位。几天之后,我们又重新适应了一切,重新调整了自己。只是……
只是那种被窒息的感觉仍然没有完全消失。我在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在我最快乐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这种感觉使我极度不安。我想跟简淡一谈,因为我觉得应该跟她谈谈。我不想让过去两人之间缺乏交流的问题再火出现。可是她是那样快活,竟对我的感觉丝毫没有觉察,令我难于启齿。也许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一种类似新婚抑郁症之类的感觉。让她分担我的偏执狂,这对她不公平。
我强迫自己把不满情绪扔到一边。我究竟是怎么啦?我已经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我跟简重新团聚了。我们住在一座这样的城市里,在这个社会里我们没有受到人们的冷落,而是得到了关注。在这里我们不是受压迫的少数族群,而是统治阶级的成员。
生活十分美好,我这样对自己说。
我努力使自己相信它。
第43章 进攻白宫
市政厅和警察局各自有自己的人事部门,但是它们共享一个数据库。我正在阅读新雇员的相关表格,它们每月向各部门报送一次。正在这时,我看到了史蒂夫的名字。他被警察局雇用了,他姓名前的星号表明他以前有过执法的经历,现在正处在上升的位置。
史蒂夫?曾经有过执法经历?
他曾经是个书记员。
当他和恐怖主义者在一起时,他是个强奸犯。
可是我没有资格提出这个问题,对警察局聘用程序进行质疑也不是我的工作范畴。因此我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史蒂夫已经变了。也许他变得成熟起来了,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把名单贴在了告示栏上。
尽管我在市政厅工作,在汤普森居住,因而性格受到市议会活动的影响,但是我对当地的政治问题毫无兴趣。市议会于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召开会议,并通过有线电视网向当地社会现场直播整个过程。可是我一次也没有旁听过,也没有从电视上观看过。
通常是这样。
但是8月的最后一天,拉尔夫向我建议说,我有可能参加9月的会议。
我们在肯德基炸鸡店吃了午餐,我把鸡骨头扔进纸盒里,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他看着我,“你的老朋友菲利普特应邀出席这次会议。”
菲利普。
自从一年多以前我来到汤普森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或者见到过他本人。我有些纳闷,以为他已经离开这里了,回到了棕相温泉,周游全国,招兵买马。这样长久地保持沉默,这不像他的风格。他喜欢权力,喜欢成为公众注意的焦点。
他迫切地需要聚光灯,我从来没有看到他安分守己地甘于默默无闻,甚至在汤普森这种地方也不太可能。
我试图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真的吗?”
市长点了点头,“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你甚至会希望参加到会议进程中来。”
“我不这样认为。”我说。
可是我如此好奇地想知道事情的发展状况,想知道菲利普究竟持怎样的态度,以至于有一天夜晚,我终于打开了电视,收看了汤普森频道。
摄像机镜头固定不动,始终对准了市长以及会议大厅前排就座的议会成员。我看不到任何观众,我观看了半个小时,等待市长将议题提交讨论。
“日程表上的第一项,”他说,“是由菲利普。安德森提出的请求。”
我们惟一的女议员苏珊。李把眼镜扶正,“什么请求?”
“我们让请求者本人来解释一下。安德森先生,有请。”
当他经过摄像机旁,向主席台走去时,我从他的后影便认出了他。他笔直地站在台上,充满了信心,他充满激情的面孔显然跟市长以及市议会成员缺乏表情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我在他脸上看到了那种最能够吸引恐怖主义者的东西。我看到了菲利普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正在用刺刀向两个早已一动不动的孩子身上猛扎。
“那个人就是菲利普吗?”简问道。
我点点头。
“他的样子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平庸些。”
“他是个受到冷落的人。你还指望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奇迹?”
我从电视上看到,菲利普正在清嗓子,“市长先生,市议会的女士们,先生们。我打算提交的一项提案将会有利于汤普森所有的人民,不仅对整个社会有益,而且对全世界受冷落者也有好处。我在这里列出了这项请求的详细目录,我会发给你们每一位。所有的项目逐一列出了财务状况,请各位随意浏览,我们可以在下一次会议上进一步讨论细节问题。”
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主席台上放着的发言稿,“我的计划的大致提纲是这样的:汤普森需要自己的军队,自己的武装力量。为了实现所有的目标,为了一个我们自己的国家。我们有警察保护我们在自己的境内不受到干涉,但是我相信我们仍然需要一支武装部队来保护我们的主权和利益。”
两名议会议员在交头接耳。我从观众的脸上能够听到激动的讨论声。
简看着我,摇了摇头,“城市军事化?”她说,“我不喜欢这样。”
“现在让我们安静下来,”市长说。他正对着菲利普,“是什么使你认为我们需要军队?这主意听上去像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军装,武器,训练。我们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威胁,从来没有遭到过袭击。我看不出有任何需要这样做的理由。”
菲利普格格地笑了起来,“开支?所有的一切开支都是免费的。汤普森需要的只是一张贴单。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向他们提出要求。”
“可是市议会有责任确定这个要求是否合理。”
“这是一个合理的请求。你说我们从来没有遭遇到任何人的袭击,但是奥茨曾经于1970年派部队来过这里,并杀死过110个人。”
“那是1970年的事情。”
“这种事情随时可能再一次发生。”他停顿了一下,“此外,我在提案中建议说,我们的军事力量要同时具备进攻和防卫的能力。”
市长皱了皱眉头,“进攻能力?”
“我们这些受冷落者在我们的整个历史过程中始终遭到别人的抛弃和剥夺。受到重视的、掌权的族群可怜我们。我们不能反抗。现在,反抗的时刻来到了。现在我们要改正他们强加在我们头上的所有的不公正。”
“我建议将我们最好、最能干的人集中起来,训练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向白宫发起正面攻击。”
房间里像炸了锅一样,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菲利普站在那里微笑着。这种场合正是他所需要的,他所热爱的,他也正是为了它而存在,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尽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然而我为他而感到高兴。
这时,市长已经无法控制整个会场了。观众们为菲利普而欢呼雀跃,争执不休,并对那些议会成员们大喊大叫。
“他们多年来一直按照他们自己的意志行事。我们不能容忍他们再这样下去了!”菲利普大声喊着,“我们可以向他们发起进攻,因为他们看不见我们。若是继续保持沉默而不尽快采取行动,一切就将海之晚矣!我们要控制白宫!我们的业绩将在美国历史上青史留名!这个国家将变成我们的!”
整个过程都被我尽收眼底。即使市长和议会反对菲利普,公众也会支持他。假如拉尔夫和其他人想保住自己的饭碗,他们必须同意他的提案。
我关掉了电视机。
简的脑袋斜靠着我的肩膀,拉住了我的手,“你认为结果会怎样?”她问我。
我耸耸肩膀,“我不知道,”接着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
后来的几个月里,汤普森频道是本市民众收听新闻的惟一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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